徐仰看着将他挟持住的叶葵倾,一脸严肃警惕。
手中运出气劲,厚实有力,将他脖颈都掐出了道道红印。
眼前的叶葵倾,竟完全不认识他了。
“怎么会这样?!”
徐仰心眩一颤,虎目通红,眼中失魂落魄,迷茫的望向张悲淳。
张悲淳两手一摊,示意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目光却是一直在打量叶葵倾的。
像,太像了。
除了眼睛,叶葵倾与残害他龙虎宗三代祖师的文秀姑娘,简直一模一样。
叶葵倾在徐仰耳边威胁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让你说个名字,那么难吗!”
“徐仰,我叫徐仰。”
徐仰叹息一声,老老实实回答。
叶葵倾立即陷入了沉思:“徐仰……好熟悉的名字。”
徐仰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喜过望道:“叶长官,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你再仔细想想!”
叶葵倾秀眉微蹙,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这个名字。
少倾,她终于想起来了,说道:“金陵徐家的单传后人,徐仰!住在城中村八栋209,母亲尿毒症,卧病在床,你在德高公司当设计师,是不是?”
谁知,这一番话,又再次让徐仰的心情沉入谷底。
叶葵倾是还记得他。
但记得的,是青龙给她关于金陵徐家的资料。
叶葵倾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接触他之前,也就是还没有潜入一号别墅之前。
她缺失了与自己相识的记忆。
“是不是那个徐仰,我在问你话!”叶葵倾威严十足。
“是…是。”
徐仰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
叶葵倾松开手,将信将疑道:“我记得我在战区办公,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要叫我长官,你难道知道我是谁?”
徐仰走到张悲淳身边,无助的说道:“张道长,你看她……”
张悲淳叹道:“记忆缺失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魂魄保存得还不够完整。”
徐仰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我第一时间就把她的魂魄收至酆都阎罗旗中,不可能有缺失!”
叶葵倾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又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面巨大的旗帜,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气劲流动,若有所思。
张悲淳尝试性的问道:“徐天人,恕我直言,你这位红颜知己……她在临死前,是不是情况比较特别?比如说情绪特别激动?”
徐仰回想到叶葵倾真情流露的那一刻,点头说道:“是。”
张悲淳眉头紧皱:“那应该就是这样了,她的魂魄在被你收入酆都阎罗旗之前,就有些缺失了,因为这段记忆对她而言比较痛苦,所以变成魂灵状态之后,没有被保留。”
“比较痛苦……”
徐仰苦笑一声。
仔细想想,叶长官认识自己后,除了被李为假冒身份摆了一道,似乎也没有特别痛苦的事。
难道是因为秦蒹葭的关系?
徐仰并不知叶葵倾在青龙战区顶着巨大压力的来源,只好说道:“那她还有办法恢复吗?”
张悲淳有些为难道:“徐天人,你似乎把我当成无所不知之人了,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贫道也没有个确切答案。”
徐仰转头看向叶葵倾,见她凝着双目,警惕十足,上下打量着自己,如同在打量大敌。
徐仰不禁悲从中来,过去抱住她道:“叶长官,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叶葵倾同徐仰一般高,身形极高挑。
徐仰这一抱,整个脑袋便搭在了她高耸的胸口处。
叶葵倾身为巾帼战神,何时遭受过这种冒犯?一下动了真怒,眼中杀机毕露:“你找死!”
说罢,她一掌拍向徐仰的脑袋!
奇怪的是。
明明蓄了雷霆之威,一掌拍下,足以裂金断铁,震碎大地。
但拍打在眼前这男子头上,竟然不受控制的失去气劲,变成了普通的一个巴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
“怎么回事?!”
叶葵倾惊疑不定,习武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现象。
张悲淳在一旁解释道:“姑娘,你现在是他的旗魂,说简单点,他是你的主人,你的气劲无法用来攻击他的。”
“什么?!”
叶葵倾勃然色变,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身为巾帼战神,立下盖世之功,竟然会变成一个男人的奴隶?!
叶葵倾再度催动体内气劲,但和那道士说的一模一样,不管她如何蓄能,只要进攻对象是徐仰,所有的招数就不奏效,打在徐仰身上时,如同挠痒痒一般。
“怎么会这样!”
叶葵倾心头遭受到巨大的震撼,终于认可了道士说的这个事实。
她真的变成所谓的旗魂,成为奴隶了!
然而眼前这名俊美的男子,哭得像个泪人,鼻涕眼泪全部落在了自己胸前的衣领,情真意切,悲伤之意几乎能溢出来,让叶葵倾又恼怒又羞愤。
“你…你先起开!”
叶葵倾受不了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的抱着,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徐仰不依不挠,抱着她的腰背不撒手,嚎啕大哭:“叶长官!”
张悲淳默默叹息一声,徐仰这几天接连遭受到高祖父的情绪输出,整个人本就无比孤独脆弱,这旗帜中叶葵倾的魂灵,是他的一个心灵寄托。
在这件事情,听他说已经失利多回了。
几番风浪下来,徐仰以高祖父的永远逝去换来了山巅境,怀着本就失落的心情,迎接这位红颜知己。
谁知,竟然还不记得他了。
徐仰的心灵寄托无处依靠,对他精神上的打击可想而知。
虽然他在武道之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但他实际的年龄,也才不过二十四,也有他所珍视和脆弱的一面,也有他懦弱和躲避现实之举。
正如此时,哪怕叶葵倾已经不认识他了,但徐仰从心底依旧无法接受,正如当初无法接受她的死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滚啊!”
叶葵倾拍着徐仰的肩膀,但拍不动,徐仰重若山峦一般。
堂堂战神受到一个陌生男人如此轻薄对待,她心里已经把徐仰杀个千遍万遍了,只是可惜对他凝不出气劲。
她望向天空中的旗帜,忽然想到了什么,心念一动。
旋即,她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到旗帜中消失不见,让徐仰无处可依。
张悲淳咳了咳嗽,走到徐仰身前说道:“徐天人,你可以往我身上靠一下,我不介意。”
“我介意。”
徐仰迅速收敛心神,昂首挺胸,顷刻之后,脸上就看不到任何异样了。
他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旗帜,轻叹一声,将旗帜收回。
“去你道观一坐吧。”
……
两人从太极台返回到了龙虎宗正殿。
现如今,山巅境成功抵达,叶葵倾也回来了,接下来要商议的,就是之前徐仰对张悲淳所作的承诺了。
徐仰说道:“张道长,那文秀姑娘,既然你需要我来报仇,她身处何方呢?”
二人在大殿内,正对天师道祖师上香。
张悲淳把香插到炉中,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要是见到她,那估计就是最后一次了。”
徐仰疑惑道:“那道长的性命,岂不是皆在于她何时会找来?”
张悲淳苦笑道:“所以我一直在云游,若不是我算卦算到了你回来,我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徐仰记起来了。
当初在湘山西的时候,张淼淼一直说要找爷爷,说她爷爷行踪诡异,总是不见人,原来真正的原因出在这里。
张道长一直是为了躲避那文秀姑娘的追杀啊。
徐仰又问道:“道长既然料事如神,那有没有算到会不会死于文秀姑娘手下?”
张悲淳叹道:“算卦,是算不到自己身上的,我已经窥觊天机不少,再算下去,恐惹灾祸上身了。”
“徐天人,若是老道栽在那女人手上,那也算是命,由不得别人,倘若有朝一日,徐天人能碰到她,还望不要心慈手软。”
徐仰作揖道:“晚辈记得了。”
“对了。”
张悲淳忽又想起什么,对他说道:“徐天人,我还有最后一个卦象,要告诉你。”
徐仰不敢怠慢:“道长请说!”
张悲淳眼神间似有些犹豫,最终舒展眉头,笑道:“我还是不说了。”
“搞得神神秘秘。”
徐仰笑了一声,对于天机,既然张道长不愿意透露,那就有他不愿意透露的理由,徐仰识趣没再追问。
中午少作休息,徐仰将镇元剑背负身后,腰间左右斜插天啸水重尺,酆都阎罗旗,百凤关龙箫垂挂身侧,向龙虎宗众道士一一道别。
张悲淳热情的送他至道观门口,目送他下了台阶。
“师祖,你说的最后一个卦象,是什么呀?”一名小道童之前在正殿打扫卫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嘘,别说话!卦象是否灵验,在此一举。”
张悲淳竖起食指,紧张的盯着徐仰的背影。
“道长,请回吧!”
徐仰下了台阶,反头见张悲淳还在站着,回头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是,是!”
张悲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被徐仰催促后,他才牵着道童转过身。
似乎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难道卦象没说对?
六十年前。
张悲淳针对未来是否有人能够突破神明的凝视,准备了一场浩大的推演。
以妖为媒,龙虎山为基。
窥觊天机!
即,
龙虎山的妖怪,皆由各大道观的道士,合力施法龙虎聚灵大阵,将万妖困在龙虎山中,无法入世。
那么,
对于妖怪而言,龙虎山的道士,即他们眼中的“神明”!
因此,只要洞察妖怪能否破阵。
就能推演,人能否突破神明之治!
一叶知秋,以小见大,以此参透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