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实数量?”
阮祭祀愣了愣。
原来两人还在担心渡湖的沙棠树果实不够。
在现在这种环境下,沙棠树的果实要是不够,那恐怕就是一场对人性的考验了。
“够,要多少有多少!”
阮祭祀手捧红色果实,数量足够二十人来回渡湖好几次。
安德罗烈顿时放松下来,说道:“差点以为,不能陪阮祭祀和摩达多先知一同冒险了。”
摩达多也连连点头道:“是啊……如果数量不够的话,那就只能由老夫先行告退了。”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接着!”
阮祭祀站在阁楼之上,把红色果实就地洒落。
安德罗烈和摩达多等人,迅速把拾到的果实收好,连徐仰都被精准无误的抛来了两枚果实,人人有份。
叶葵倾从阮祭祀身边跳下,趁所有人都在惊喜的为渡湖果实而狂欢,她来到徐仰身边说道:“那阮妙真的滋木之术,果真相当厉害。”
“她是怎么做到的?”
徐仰打量着手中的果实,鲜红如血,宛如人心。
放在月色下,当光芒照射其中时,又如红宝石一般透亮,在昆仑,连树木的果实都是大自然的艺术品。
“她腰间别着一个水晶瓶,把里面的水倒出,沙棠树就活过来了,她说只要是树都能活。”
说着,叶葵倾便将一颗果实吞入腹中,准备试着在昆仑湖中使用气劲。
而徐仰在此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之前从湖里抽出来的沙棠树,其实死得有点透,虽生在水下,但被浓重的死气缠绕之后,干枯得像柴一样。
让这样的树木重新长出来,无异于是将一块炒好的肉又重新变得新鲜,难如登天。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徐仰看着叶葵倾怔怔出神,他是借着这件事,想到了叶葵倾,他时刻在思索,怎么帮她从旗魂的身份脱离出来。
见证这起死回生的沙棠树,给了他一丝希望,等身份瞒不住的时候,他要向阮祭祀请教一下。
“奇怪,怎么没用?”
叶葵倾吞下沙棠树果实之后,动用气劲,但还是一下被湖水所淹没,毫无效果。
“没用吗?”
徐仰立刻也吞下一颗果实。
但他一经服下,就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效果尤为明显,宛如一个从来不会游泳的人落入水里,多了一个游泳圈,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自在。
他释放出精神力,这时能够很轻易的洞察到湖水下面的情况了。
那些土蝼一个个卧在湖底,眼中散发着幽幽红光,湖水下面几乎被骸骨填满,已经看不到湖水底部的泥土。
有各国各朝,各式各样的铠甲,甚至能看到中世纪骑士铠甲和大明锁子甲堆叠一起,金银珠宝和精致武器,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好像挺顺利的,你怎么吃了果实会没用?”
徐仰收回精神力,奇怪的看着叶葵倾。
然而叶葵倾低头沉默不语,徐仰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答案。
她是旗魂,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
她的外貌,甚至连触感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那些平海境巅峰的天人,都察觉不出她的异样。
但她就是没法吸收果实的能力,她的一切修行,都依托于酆都阎罗旗。
除非酆都阎罗旗能够吸收果实,不然叶葵倾吃下去没用。
遗憾的是,酆都阎罗旗并没有办法为她吸收一颗植物果实。
“看来只能让你回到酆都阎罗旗中,由我带你过去了。”徐仰说道。
“这种感觉真难受。”
叶葵倾抿唇偏过头。
由于缺失了那一部分的记忆,叶葵倾从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正常人,在徐仰扮作她仆人之后,她似乎都快忘记了自己需要依托酆都阎罗旗而存在。
这一刻,身为异类的感觉是如此真切。
“各位,早点休息吧,恢复恢复体力,明天天一亮,我们就渡湖!”
安德罗烈声音洪亮的说道。
随后,摩达多和他的弟子再次开始打坐,阮妙真和她的侍女们,也相继进入阁楼休息。
徐仰和叶葵倾回到了她随手捏出的石房中,徐仰道:“你回酆都阎罗旗中休息吧,我收割了许多土蝼的魂灵,包括那只土蝼王的,你可以利用它们修炼。”
“嗯。”
叶葵倾闷闷的应了一声。
徐仰又接着道:“等你到了山巅境,说不定有办法脱离旗魂的状态,不要灰心。”
“知道了!”
叶葵倾心情似乎变得更加差劲,说道:“我回酆都阎罗旗休息了,等明天那些人问起来的时候,你自己想办法解释,等你渡到湖的另一边我再出来。”
说罢,叶葵倾便消弭于无形。
月落日升,斗转星移。
美丽的昆仑湖再次被阳光普照,湖水依旧碧蓝,唯独地面到处是土蝼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
摩达多在太阳刚升起时就醒来,叫醒了安德罗烈和阮妙真。
当他走到石房面前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你主人呢?”
摩达多尝试和徐仰沟通。
徐仰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他的话,用手指向了湖的另一边。
摩达多不可思议道:“叶小姐在晚上一个人先走了?”
徐仰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没对他的疑问作答复。
“又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家伙!”
安德罗烈冷哼一声,说道:“她以为昆仑山脉的凶险,只有这一个湖面呢,等到了昆仑天险桥,那才有她吃苦头的!”
看来这些人也同样了解昆仑的行程地图。
徐仰在心里暗暗点头,这些人功课备得挺足,就是差了一分自己手上的地图。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走另一个方向的查理和恩科,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应该加入别人的队伍了吧。
“别管这小子了,出发!”
安德罗烈往口中塞了一枚沙棠树果实,然后一跃而起,从容在湖面行走了。
“哈哈,果然!阮祭祀,你的‘生命之水’果然神奇!连弯下脑袋的枯树都能起死回生,那等我老了,我一定要借你的生命之水,往我身上的一个宝贵地方也滴一滴。”
安德罗烈和他的一众兄弟们哈哈大笑。
而阮祭祀一脸平静,这种玩笑她直接当耳旁风,吞下果实后说道:“配合我做一个木舟!”
几名侍女立即齐心合力释放出树枝,在阮祭祀的引导之下,在空中缠绕成了一只船的形状,砸落至湖面。
通过气劲加持,他们能合力操控木舟,以最快的速度在水中疾驰!
“都上来吧!”
阮祭祀宛如蜻蜓点水般,脚尖踏着水面,一路跳到了木船上。
摩达多和安德罗烈也不客气,相继乘上了这只大船。
“小子,过来一起!”
安德罗烈在船上朝徐仰挥手。
徐仰也笑着朝他招手,脚扎根在原地没动。
对于这些人而言,失去了叶葵倾后,徐仰这个仆人就是累赘,根本没有再带上的必要了。
而在木舟走远后,叶葵倾从酆都阎罗旗中现身。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呢?你隐瞒身份这么久,不就是想借助他们掩人耳目吗?”
叶葵倾疑惑不解。
徐仰说道:“跟着他们,这一路的风景,你就看不见了。”
徐仰心神一动,催动气劲,从酆都阎罗旗中,唤出了昨晚那只巨大的土蝼王。
“走,带你渡湖。”
徐仰纵身一跃,站在了这只貌如巨大山羊的土蝼背上。
叶葵倾心神震颤,似乎有些没缓过来。
徐仰注意到她昨晚的所有情绪,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叶葵倾的拳头捏紧了又松,就像紧张的少女般,默默跳了上去,在徐仰身后说道:“多此一举,故意耽误我修炼!”
徐仰催动着土蝼王,让它踩在湖面大步行走,如履平地般,背部十分平稳。
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平湖,湖水蔚蓝,没有海水那样的风浪,云像绸缎一样,白得镶嵌在湖中,除此外目光中再看不到其他风景,但却不让人感觉单调。
“话说,你在酆都阎罗旗里是什么感觉?”徐仰问道。
“没什么感觉,一片虚无。”叶葵倾敷衍的说道。
徐仰侧头看了她一眼,叶葵倾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叶葵倾便迅速把目光移开。
她似乎有些心虚,突然问道:“你也经常这样对别人吗?”
“我怎么了?”徐仰不解。
“就是,在意别人心里在意的事情。”叶葵倾说道。
徐仰笑了一声,摇摇头没说话。
叶葵倾似乎觉得落下面子,大步走到他身后,用力拍着他背道:“问你呢!”
徐仰转身看着她道:“其实,有人嫌我常常对她不够在意。”
“我知道,秦蒹葭。”
叶葵倾哼了一声,说道:“她对男女之类的事情心思多了,你想揣摩到她的想法,先在这世上活个五百年吧。”
徐仰说道:“人总是会进步的,说不定我下次再见到她时,就会变得懂她了。”
叶葵倾啧了一声,鬼使神差般的问道:“那你觉得我好懂吗?”
“我觉得你比她更难懂。”徐仰无奈道。
“你在说笑话。”叶葵倾瞥了他一眼,觉得是天方夜谭。
徐仰抿了抿唇,说道:“秦蒹葭看似是感性的,其实做事十分讲逻辑,而你看似是讲逻辑的,但做事却十分感性,所以你比她难懂,很多事情我对你无法预测。”
“那就对了。”
叶葵倾似乎觉得这是一种褒奖,很是满意。
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不太对劲,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和秦蒹葭那种人比较呢?
她看着脚下的土蝼王,说道:“其实,即便没有沙棠树的果实,你也能用这个办法渡湖,是不是?”
徐仰说道:“这是我留的后手,以防万一的而已。”
叶葵倾对徐仰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家伙永远在留后手,根本不知道他底牌究竟在哪。
明明是一件令人敬佩的好品质,但叶葵倾不知怎的有些生气,说道:“我感觉你这种人,在感情中也会留后手。”
“那是你!”
徐仰纠正了她,说道:“神不知鬼不觉的生下孩子,也好意思说我!”
“呸!没见到孩子前,我不承认有这事!”
叶葵倾当场否认。
其实依她这段时日对徐仰的了解,她知道徐仰都是说真的,但身为一个失忆人士,她还是很难接受和徐仰有过那样的经历。
再者,他和秦蒹葭才是夫妻,叶葵倾不可能再接受其他关系。
一番湖上跋涉之后。
徐仰终于看到了前方清晰的陆地。
神话传说中,仙人葬身处,命运转折点——
昆仑天险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