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浮光皱眉道:“什么情人,她是我的红颜知己。”
话语间,他似乎蕴含着些许不满。
不过他把茶杯放下后,又和善的问道:“你果然认识她对吧?习得龙象八式的人,就一定会认识她李沧月。”
徐仰面庞一阵惊疑不定,点头道:“我不仅和她认识,还和她很熟。”
难怪他看黎铸鼎和黎浮光两兄弟有些眼熟,现在听他提到李沧月,谜题终于解答了。
姜白雪那丫头的生父找到了。
黎浮光又端起一杯茶饮尽,语气复杂道:“那……她还好吗?”
徐仰简单利落道:“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黎浮光眼角微微一抽,但除此外也没有了更多的情绪,叹息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徐仰试探性的问道:“在二十年前,你去世俗界游历时认识的她?”
“是,但我对不起她。”
黎浮光含糊其辞,看样子并不打算直接把真正的话掏出来。
但徐仰心里却起了念头,因为黎浮光在黎神宗的地位,看着还挺高,宗主和少宗主,都得在他面前低头。
和他搞好关系,说不定有机会出世俗界。
“我找你过来只是聊聊天而已,占用你一点时间,那些人之后该怎么对你,我不会管。”
黎浮光察觉到了徐仰的小心思,拿起茶水虚示了他一下,一饮而尽。
既然他知道徐仰为什么会和现任黎神宗高层团队闹起来,也就知道徐仰的目的是出长白墟,此刻打的心思必定是围绕于此的。
徐仰轻笑一声,说道:“我知道,前辈行事恣意,我也有自知之明。”
黎浮光再度给徐仰满上茶水,好奇道:“我看你行事也挺骄狂的,在黎神宗敢闹这么大动静,真不怕死?”
“当然怕死,但前辈看我有选择吗?”
徐仰把玩着茶杯,手指轻点杯身,笑而不语。
黎浮光目光含笑,说道:“你当然有选择,黎铸鼎并不是一个会把人逼到绝路的人,你只是不想妥协。”
徐仰咂了咂嘴,没有辩驳。
他还不明白黎浮光想从他身上知道什么信息,大费周章把他救过来,就为了在他面前好为人师教育几句话?
徐仰不太相信。
黎浮光语重心长道:“下次不要这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随便动手的话,会给很多人造成麻烦的,今天黎铸鼎坑了你,来年你再坑回他就是了,你这么年轻,天赋又这么高,怕他干什么呢?”
来年再回来坑他?
这是暗示他可以在长白墟和世俗界来回走动吗?
“前辈说的是。”
徐仰眼睛一亮,将杯中茶喝光,放下杯子后,又问道:“那前辈是这样的人吗?”
黎浮光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徐仰说道:“你把李沧月留在世俗界,莫非是黎神宗所不容,想等时机成熟后,把她接过来?”
黎浮光手指一颤,重重放下杯子道:“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她只是红颜知己,没有其他关系,她是她,我是我,谁说一定要把她安置到长白墟?”
“是我说错话了,请前辈原谅。”
徐仰把杯中茶饮尽,看来他在乎的人不是李沧月,至少此刻不是。
观察了黎浮光只是佯装生气后,徐仰又问道:“前辈,我第一眼见到你和黎铸鼎时,就觉得有点眼熟,你知道为什么吗?”
黎浮光放下茶杯,哈哈大笑道:“徐仰,与我说话不必兜圈,心里想着什么,直说便是。”
徐仰心里好笑,明明是他有话不敢讲,就想借自己之口来确认而已。
徐仰沉默了下来,在桌上转着茶杯,黎浮光把手一压,说道:“小子,别总是玩茶杯了,我看得心里烦,有话说话,无话我放你回去了。”
“有有有,前辈切勿放我,我还想留一条命呢。”
徐仰笑了一声,说道:“前辈,我在世俗界的城中村长大,相当于这黎神天庄下的百川城的最底层百姓,日子过得不太顺心。”
黎浮光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对你小时候的事情没兴趣。”
“我隔壁有个玩伴,长得黢黑肥胖,被一个老流浪汉收养,我和她的关系形同亲兄妹,青梅竹马。”
徐仰话语一转,黎浮光眼眸闪烁不定,目光立即就不要一样了。
我就知道!
黎浮光扭扭捏捏藏话不说,就是等他说出这个消息。
大概他恐怕自己也不确定,在世俗界有没有一个孩子。
“接着说!”
黎浮光催促道。
徐仰说道:“你说这也奇怪,她小时候黢黑肥胖,长大却身材如竹笋,貌美如花,与那李沧月,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黎浮光紧张的抓住徐仰胳膊,咽了一口唾沫道:“你说她是被流浪汉抚养的,那这个流浪汉,是否对她——”
“人家是好人。”
徐仰眉头一皱,说道:“她是我妹妹,你觉得以我的脾性,流浪汉可能对她怎样吗?”
“如此便好,那得好好感谢人家。”黎浮光喃喃道。
“前辈难道不该感谢我?”徐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黎浮光立即正襟危坐,理了理衣袍道:“少贫嘴,你可以说重点了。”
徐仰说道:“前辈,我没想到白雪的父亲竟然是你,难怪在使用黎神玉佩的时候,她也可以轻松感应,我和她竟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白雪?她叫黎白雪?”
黎浮光殷切询问。
徐仰笑道:“她叫姜白雪,因为抚养她长大的人姓姜,话说前辈知道李沧月的身份吗?”
有关于李沧月的故事,徐仰也还是略知一二。
身为五星集团的长公主,她也是一个狠人,从小隐藏身份,到青龙殿来潜修习武,待大成之后,就从青龙殿直接跑掉,逃过了竹龙象的追杀,途中竟然还在苏市产子,留下了姜白雪。
卧薪尝胆之后,终于在句蒙岛之战中战胜宿敌,可惜李为横空出世,一举窃夺了她的全部成果,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我只知道,她在世俗界一个叫青龙殿的地方习武,我认识她的那会,她就在学习龙象八式。”
提起这个女人,黎浮光神情也十分复杂,有愧疚,也有嗔恨。
徐仰说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她是高国人喽?”
“高国人?”
黎浮光眼中满是惊异之色。
徐仰把李沧月和姜白雪的关系,合盘拖出。
包括李沧月的真实身份,这二十年来的所作所为,最后下落不明的原由。
以及姜白雪加入青龙战区之后的经历,到成为新一任高国圣师,也和黎浮光讲了一遍。
聊完,已近天光。
“前辈,我讲了这么多,你是否可以分享一些你和李沧月的故事?”
徐仰喝着茶水,此刻外面已经露出熹微鱼肚白,但在洞天福地之内,却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徐仰只觉得口干舌燥。
“我和李沧月的故事?”
黎浮光从座位前站起身,背着双手缓缓走到徐仰身边踱步。
就在徐仰以为他要酝酿措辞时,黎浮光突然一抬手,拍在了他的后颈上。
“又是……这招……”
徐仰瞳孔逐渐放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次体会被一掌背击昏的感觉,黎浮光势大力沉,一下就切断了徐仰四肢百骸之间的联系,倒在桌上晕了过去。
……
等徐仰再醒来时,正在一片闺房香帐中。
梨花纹浅白被褥盖在他的身上,芳香阵阵,沁人心脾,徐仰转过头,就见到离床最近的桌上,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精美灵器,有圆轮,有符箓,有匕首,有暗针。
而桌前坐着一个身姿妙曼,肩如腰削的秀丽女子,穿着一套丝滑的暗粉色睡衣,正在把真气灌入灵器中,不断把玩着。
“这次殷天宗送来的灵器,我可要好好挑选了,被那徐仰一拳打爆一个,我怀疑他们是专拿些残次品来糊弄我。”
女子银牙紧咬,甚是不满。
而徐仰脑袋都是蒙的,自己睡的竟然是黎清扬的闺房,这是怎么回事?
“这把匕首倒是不错,可惜不适合正面作战,倒可以拿来偷袭。”
黎清扬拿起一把匕首站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的在空中挥了两刀。
刀锋所致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绿芒,里面布有毒素,但只在眨眼一刻间,就消散在空中,在没有割破伤口的情况下,无毒无害。
“听说是孔药宗和殷天宗合作所致,五品灵器,果然相当不错!”
黎清扬把匕首收进刀鞘,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困了,明天一早还得把华寒江叫来给他疗伤,真不知浮光师叔怎么想的,为了不让宗主发现他的踪迹,竟把他安排在我的房间内。”
黎清扬一个人嘀嘀咕咕,远比见她时要话痨,走路时鞋后跟还拖地,有气无力的,过去吹灭了油灯,只在床头点亮了一盏微弱的香莲烛。
“唰!”
黎清扬一下拉开床前帷帐,看着双目紧闭的徐仰,她感到一阵头疼。
而徐仰此时,也同样不知所措。
他当然是装睡的。
不过之前听黎清扬所说,是黎浮光为了保他,才安排到了少宗主闺房来,因为能确保不会被查到,黎铸鼎那边肯定是要搞他的。
这时候醒来,这个房间就待不下去了,而自己也将陷入于危险的境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睡。
“和这种人睡一张床,已经是天理难容了,要是再睡同一个被褥,真是天诛地灭。”
说着,黎清扬便转身去寻床被。
但翻来覆去找了半天,这种事一般都是外门女弟子操心的,而黎清扬的闺房甚大,拿出来的都是一些被单被套,盖不了人。
其实到了黎清扬的境界,被褥不需具备保暖功能,更多的是一个舒适性的问题,这些被子的面料都是上乘,盖着都可以汲取灵气,所以尤为挑剔。
找了一阵后,黎清扬终于泄了气,愤愤的走了回去,一屁股坐上床,把帷幕拉上,转头怒瞪徐仰。
坦白来说,这个表哥长相着实俊美,唇红齿白,翩翩如玉,与他同卧一榻……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折磨人的事情。
“那就这样好了。”
黎清扬毫不客气的把徐仰推进床铺靠内的一端,从他身下扯出了一点被子来,盖在了身上。
拥有少宗主地位的她,并没有太多的封建保守,膈应徐仰纯粹是之前打输了心里怄气。
黎清扬睡进去后,被子内都是暖烘烘的,而且闻起来有一股异样的味道,宛如古木沉香,令人十分上头。
“原来男人身上都是这个味道?”
黎清扬十分好奇,这对于她来说算是不可多得的新鲜事物,于是靠徐仰近了一点,在他脖子周围嗅了嗅。
“啧,臭男人味。”
黎清扬平躺下来,嫌弃的摇了摇头。
但很快,她又转过身,盯着徐仰线条流畅的侧脸,自言自语道:“他和我们黎神宗的人,怎么长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呢?”
尽管宗门发展到了如此规模的地步,但黎神宗的人也有些共同特征,大多都是杏目圆脸,徐仰一双丹凤眼,让他看着根本不像是黎神宗的人。
“师伯说,徐仰受他一击,最早也只会在天亮时醒来,我倒不如研究研究他罢。”
想到这,黎清扬就一下变得大胆,直接钻进了徐仰怀中,挨着他肩膀位置睡下。
徐仰叫苦不迭,现在外面估计才半夜,自己这是提前醒了?
黎清扬伸出手捏着徐仰的下巴,把他的脸颊侧过来,端详了半天,又伸出手,挑起他的眼皮子。
徐仰立马眼珠翻白,没有显出端倪。
“啪!”
黎清扬确认他在沉睡后,一巴掌把徐仰的面庞又拍了过去。
“哈哈,好爽。”
黎清扬又把徐仰的面庞扭了过来,再次给了他一巴掌,仿佛找到了解气的方法般。
可能是怕徐仰惊醒,她拍得并不重,对于徐仰这种级别的地仙,构不成任何伤害,但侮辱性极强。
她来回拍了三下,觉得不过瘾,见徐仰如死尸一般,胆子更是大了起来,直接掀开被褥坐到了他身上。
这下她可以左右手同时施展,让徐仰两边脸都雨露均沾。
“叫你狗咬吕洞宾!”
“叫你对我下死手!”
“叫你死活不听劝!”
黎清扬一边骂,一边对徐仰左右拉弓,把徐仰脸都拍红了。
发泄一通后,黎清扬心情大好,这才从床下起身,香鬓散乱的看着徐仰,说道:“我出去找口水喝,再想个法子来整你!”
出门后,一轮圆月下,一袭白衣白发的黎浮光,竟然在门外等候。
“我这个办法,如何?”
黎浮光似笑非笑的对她说道。
黎清扬兴奋的点了点头,攥着小拳高兴道:“师伯,你真有办法!原来只要在他耳边说了明早才会醒,他就真的不敢醒,我看他手指都抓紧床单了,再不出来,我就憋不住笑出声了。”
黎浮光叮嘱道:“发泄归发泄,但徐仰藏在你房间的事情,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五天之后,我会来找他,他必须完整,你明白吗?”
“明白,我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