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中元节的夜晚明亮而闷热。
秦鸢提了提裙角起身,翻墙而入。
今晚是七皇子的订婚宴,怎么能少了她这个前任呢?
这场订婚宴就在七皇子封王后新建的齐王府举行,齐王府不比普通深宅,随便一个小花园便比林家院子大了数倍不止。
秦鸢第一次进齐王府,连东南西北都还分不清。
转了圈,随意选了一条竹林小道走了过去。
…………
乌云遮月,漆黑的夜没有半点星光。
秦鸢刚跳进那院子,便听到屋里有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传出。
好奇心起,她趴到屋顶上,轻轻取下一块瓦片,往下看去。
是李修远,站在她对面的竟然是常乐公主朱焉。
朱焉突然一把拉住李修远的手:“你别走,修远,你放心,我已派人守在院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过来的。”
哟?李修远竟然在朱翼泽的宴会上与公主私会?
秦鸢脸上勾起一个戏谑的笑来,当今天下,也只有权势滔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干得出这种事了吧?
“殿下,请自重。”
李修远面色一沉,甩开朱焉的手。
“李修远,你还在装,这些年你不娶妻不纳妾,身边一个伺候的女子都没有,敢说不是在等我?”
李修远望她一阵,皱起眉头:“殿下多想了。”
“修远,你别走,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
说着,朱焉手指冷不丁的伸向领口,将系带一扯,一身雪白肌肤令烛火激动得来回摇曳,闪烁几下,羞得暗淡下去。
“修远,父皇早就有意要撮合你我,若不是因那事,如今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了……”
说着,伸手就去抱李修远。
“殿下。”李修远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往外一推,逼得她退出好几步。
入秋天闷,他穿得不多,外袍本是松垮披在身上,这一拉扯,结实的胸肌便落入她眼底。
“修远,我爱慕你这些年,我不信你不知……”
李修远黑眸微深,语气重了:“殿下再这样,可别怪我。”
“你叫人啊,最好把所有人都叫进来,让他们看见,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朱焉狠劲儿上来,吟哼一声,整个人都缠到了他身上。
“修远……你就从了我吧……”
“殿下!”
砰!恰在这时,屋顶发出重重的响声,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
李修远皱眉望过去,看到从天而降的秦鸢。
“啊!有刺客!”朱焉惊恐地叫出声,飞快地捡起地上的衣服裹在身上,看着地上那个瘦弱苍白的女孩儿,目光里全是慌张与恼怒。
秦鸢指了指屋顶:“这屋顶它不牢实。”
听到里面的动静,外面守着的两个锦衣卫冲了进来。
“保护大都督!保护公主!”
冲进来的锦衣郎一见衣裳不整的公主,和一身灰尘黑布蒙面站在瓦片中的秦鸢,都呆住了,立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修远扫了一眼秦鸢,没有作声。
朱焉怒气冲冲对着进来的侍卫吼道:“抓刺客!把她抓起来!”
秦鸢转身一笑:“不好意思扰了公主的好事,小的这就走。”
说罢,笑嘻嘻抬头看了看屋顶,一纵身跳了出去。
开玩笑,虽然她现在妖灵受损,可好歹是妖王,这几个人就想抓住她?做梦!
望着秦鸢跳出的屋顶,李修远眼中流动着意味不明的神彩。
朱焉突然装晕,当众倒在他怀中。
李修远一让,伸手将朱焉推开,让给旁边的侍卫。
“带殿下回宫。”
“是”
感觉到李修远毫不犹豫丢下她,朱焉羞愤欲绝,紧闭的双眸里怒火在燃烧。
…………
秦鸢在屋顶间跳来跳去,很快便来到了处喧嚣之所。
院中之人或坐或躺,一边欣赏台上的歌舞,一边饮酒作乐,好不自在。
秦鸢一眼便看到坐在主位上,一席玄色礼袍的七皇子朱翼泽,眉眼透着王族的气质。
坐在身边的,不止一个美女,却不见他新订的未婚妻。
秦鸢唇一弯,从怀中摸出一把弓来,正要射下去吓吓那个小人朱翼泽,一股香草裹挟着一阵冰雪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秦鸢一转头,一个白衣飘飞的俊美男子就站在她身后,向她望过来。
“李修远?”
月光下,他的身体在发着光,那光让她眼晕头昏,极为不适。
“阿元。”
“不是,我不是阿元。”
他的光太刺眼,秦鸢不由闭上了眼,一不留神面上的黑布被人扯开了。
李修远白晰的大手上拿着那块黑布:“还说不是你?”
秦鸢一把从他手上抢回黑布面罩重新戴好,一脸嫌弃道:
“大哥,你太亮了,站在这里会害我被发现的。”
李修远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好奇,过来看看而已,你别紧张,纯属好奇。”
李修远从她手上抢过弓,皱眉盯着她。
“好奇?”
秦鸢将目光下移,不去看他发着光的脸。
“这只是我平日消遣的玩具,伤不到人的。”
李修远自是不信,狐疑的盯着她。
“真的,刚刚是我不对。不该听到你和公主的秘事,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的私情外传的。”
秦鸢一边说,一边小心退让。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子一倾,往下倒去。
她低吼着,向李修远求救。
“救我!”
李修远高昂着头像没看到一般,定定站着,眼睁睁看着她从屋顶掉下去,正落到人群中,一瞬间,人群都沸腾了。
“刺客!有刺客!”
这可是皇子的宴席,闻声周围几十个侍卫瞬间包围了过来,将秦鸢围在中间,只差用网将她网住了。
‘李修远!你给我记住!你一定要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等我妖灵恢复,第一个让你后悔认识我!’
朱翼泽眼皮都没抬一下,扫都未扫秦鸢一眼,一边安抚身边的美人,一边下令。
“带下去,严加审问!”
带下去?带到哪里去?齐王的侍卫自以为是带到自家牢里。
“慢着——”
三皇子朱翼丰抖了抖身上的肥肉,瞧了一眼瘦弱的秦鸢,笑道:“此女子竟敢在皇子的宴席上行刺皇室贵胄,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不如让刑部好好审审。”
朱翼泽眉一挑:“三哥,多虑了,并无人伤亡,此女子未必是行刺之人,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吧?”
瘦削的四皇子朱翼润鹰钩鼻一吸,神色微凝,弯唇劝道:“一般人可不敢到王府上放肆,理应由三法司审出背后之人才是。”
“没这个必要吧?”
“这可不是小事,敢在皇子宴席上行凶,简直是藐视天家,背后必然藏着一桩谋逆大案。此乃株连九族的谋反大罪,万一审错了,冤枉了好人?那就不好了。”
秦鸢看看这三家皇子,真是无语了,用得着这样吗?她只是上来发一张小纸条吓吓人的啊。
朱翼泽皱眉:“李大都督也在,既然如此就先将此女下诏狱,由锦衣卫调查此事吧,两个皇兄可满意了?”
“那是最好。”
两位皇子才不管是谁来审,最好是自己的人,如果不是,也决不能是他的人,只要不是他的人,随便是谁都可以。
秦鸢弯唇一笑:“你们慢慢玩,本王先走了!”
丢下这一句,她两下敲断身边侍卫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扭头,冲着下面一众惊慌抬头的众人,邪魅一笑,飞远了。
…………
出了齐王府,秦鸢飞回到地面,从怀中取出刚刚自宴席上顺手拿的一只烧鸡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走。
走到林家院门口时,她一眼瞥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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