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栾城
故右2025-07-28 18:512,599

  宁国地方,分路州县三级,路有十五,州一级包括同级的军、监共二百余,县千余。

  栾城只是宁国千余县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县城,唯一出过的名人只有宁国立国时因战功显赫一时的忠勤伯府柳家,三年前也因为一件大事落寞下去,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一艘小船从栾城正中的河道上驶来,激起一阵波澜,船上悬着一盏白灯笼,隐隐照在船上,显出一口黑木馆。

  一个俊秀挺拔的年轻人立在船头,一身素衣,腰上系着一柄玉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配饰。

  “听说船中棺材里的,是京城那个大逆不道的柳家女儿。”

  “京城忠勤伯府的柳家吗?”

  “对啊,三年前的事了,那柳家庶女,女扮男装参军,到后来不知道凭着什么立了战功,叫人认出来检举了。”

  “未出阁的女儿到全是大男人的军中去,欧呦,真是不知廉耻啊。”

  “就因为这个,好像是在外头停尸的庄子里搁了有一年,听我昨日从乡军中回来的阿弟说,是这位都指挥使求情才给她下葬的。”

  “那军中也没女子,搞不好是什么相好,个中多少腌臜事又怎是我们知道的。”

  两个大娘提着菜篮子站在桥上看着船头的俊秀青年,嘴里头嚼着三年前的烂舌头,不耽误给这个她们从未见过的女子,安上一些臆想出来的罪名。

  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子从她们身后路过,身后还跟着一个呆板的姑娘。

  听见她们说话,那女子狠狠捻了一下自己的指节,像是在忍耐什么。顿了一会便又在她们身边站定,从桥上,看那个年轻的武官,笔直地站在船头,又一点点在桥下隐去。

  她并没有走到另一边再去看,抓着桥上栏杆,双手微微颤抖着。

  那人是张啸玉,她在军中的至交好友,亲自押船葬自己的尸身,想来他这一路上听到的污言秽语更甚于此。

  也是辛苦他了,她实在是亏欠他许多。

  “红儿,走吧,我想回家了。”

  呆板的姑娘走上前,抓着她的手,冰凉汗湿,以为她是见水害怕,就领着她往城南走去。

  这女子名叫张月君,是城南张屠户的女儿,一直痴傻着,前几日在这桥上落水,忽然就聪明了起来。

  人都说是刺激着了,上天垂怜,就恢复了正常。

  但实际上,却是柳如意借尸还魂,重生在这个漂亮的小傻子身上。

  柳如意虽有宏愿,但一开始却也不会去参军的,若不是怀王见她起了色心,以兄长前途威胁,她也不会假死从军去。

  可这天下功业好像只有男子立得,她进了军营立了功,却要因为是女子而被惩处,饮鸩含恨而死。

  无人问究怀王之恶,却要怪她牝鸡司晨。

  原在律令中也没有人说女子不能从军,却将她处死于前。

  她恨,所以即使她刚刚重生,睁开双眼,都还能隐隐感觉到散在五脏中的痛感,又转化为浓浓恨意,试图将其加诛彼身。

  所以自重生那日开始,她就谋划着,怎么用现在的身份,重新杀回那高高庙堂。

  她自然知道女子的身份爬上去何其艰难,故现在首要之事就是找一个可以和她合作,或是任她摆布的合适人选。

  摆在身前,做她的手脚,替她大展宏图。

  她回家时,门前玉兰树下,正有一个高挑的青年提着什么站在那里,长相干净明朗,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绛红衣裳的媒人,在和父亲张屠户说话。

  “你虽救了我女儿,我家也是感激的,但是你的情况我们实在相不中,救人的谢礼也给你了,你还是请回吧。”

  张屠户掏起腰间的汗巾子擦了擦脸,摆摆手不耐烦地要赶人走,见张月君回来了,就变了脸笑呵呵地拉着女儿的手进院门去,不打算再和那人多说一句。

  听着门外媒人也嫌弃那人,在埋怨明知没什么可能,却还要来碰一鼻子灰。

  张月君眉毛一挑,好奇地问道。

  “爹,这人是谁?”

  “你问他做什么?”

  “他好像不是头一回来咱家了。”

  张屠户脸上的表情实在绷不住,一边收拾着院子里的卖剩下的筒骨。

  “他就是个无赖,现在在城西赌坊里做收债的恶鬼,却还妄想我的宝贝女儿。”

  张屠户愤愤一刀剁下去,骨头断成两节,躺在案子上露出白生生的骨髓。

  “你莫吓着月儿,快些剁了,今天做些来吃,给月儿补补身子。”

  张月君的娘从厨房里出来,扯了她的手,带她去里面帮着摘菜,红儿就去一边看着烧着火的锅灶。

  “那孩子叫陈应,也是个可怜的,父亲原是个小军官,还是栾城出去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被免职,带着一身的伤病回来,就住在咱家这条巷子的尾巴上,没多久就没了。”

  张月君听着她一边摘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倒是这孩子拳脚不错,他在韩员外家做护院勉强给他娘治病,去年却因为在主家偷了东西,被赶了出来,因着没钱买药,母亲也病死了,现在就剩下自己,还有一间破屋,也没人敢用他,才去做了收债的。”

  “哼!那谁怪他偷东西,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张屠户端了剁好的筒骨送进来,看来他已经忍了那人很久了。

  “谢礼也给了,他不就是看中我我家女儿又美又单纯,又是他救上来,如此狭恩图报,下回就合该把他打了出去。”

  张月君听着,摘菜的手停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人用来实施她的计划,再合适不过了。

  一来拳脚尚可,又与高门无交集,做起事来不会束了手脚;二来又无牵挂,没有顾忌;三来若是成亲,也算夫妇一体,现在他这人生低谷的境地,着实干什么都是上进了,不会不答应。

  可对她自己,也要有些保障,还要劝得屠户夫妇也愿意才行。

  “父亲,若他答应入赘,我觉得,还不错。”

  张屠户和张母听她忽的说话,都愣住了,就连烧火的红儿也抬起了脑袋看她。

  “他确实救我性命在先,什么礼也抵不过命重要,再者他人确实好看,又离我家住的近,若入赘,爹爹还能时时看着他,他有没什么亲故,省了好多麻烦,还平白给家里多了一个劳力。哥哥在乡军中也是强力上进的,若他日也在军中立功有了官职,咱们家的生意,也不至于没了,爹爹还怕他亏待了我?”

  张屠户本来惊异,想要多说几句,却又被张母拦下。

  “好好好,既然月儿相得中,那待明日娘替你再仔细问问,看看这孩子怎个想法。”

  张屠户又一寻思,这样解释似乎还有些道理,便打算他若再来,就这样与他说明。

  可第二日陈应再来,听了这样的条件,却拒绝了。

  “母亲与我说看要我而立之前成亲,是娶,并非入赘,叨扰了。”

  张屠户听他说完,又气他之前几次三番地来问,提起扫帚就将人赶了出去,那人也不骂,反而嬉笑着叮嘱屠户别气坏了身子,叫屠户的火气更大了些。

  可张月君实在想不出怎样还有更合适的人,自己已一十八岁,之前因为痴傻没有议亲,若这样再议,指不定会指给谁,到时若在宅院间消磨了心性,那复仇之事就是痴人说梦。

  她夜里躺在屋中,摸着自己平滑干净的手,忽然怀念起自己还是柳如意时,那双满是茧子的手掌,虽不甚美,却提得起枪,射得出箭比这双手有用多了。

  “张月君”不能诱得他入赘,柳如意却或许可以,虽则名声不好,却是实打实立了军功,清楚政事的将军,这样一个人辅佐他一个混混成事,她就不信这人会对功名利禄不动心!

继续阅读:第2章 灯会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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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我旧时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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