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君忽然想通个中关节,拉起应映到一边小声说道。
陈应听后神色一凛,急忙转身朝主帐而去,那边张啸玉听后,面色也是十分严峻,手提刀刃而出,将那些战俘全部杀死,只留那断腿的军头一条性命。
所有回来的人都重新擦洗身上,原本的衣衫脱下,埋于坑中。
张啸玉从不杀俘虏,但这次却亲自动手都杀尽了,王秋意很是震惊,连着一边在擦刀的谢副将也停下手里的动作。
“将军如此惊怒,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白芷粉味道难以消除,南凉有可以根据气味寻人的猎犬,这看起来冒失的一千人的马队,不过是他们派出来的引子。
为什么后面,没有被绊住的马兵全部掉头,毫不犹豫。
不是因为他们胆小怕死,而是后面会再回来报仇。
“即刻收拾行装,朝北十里的另外一处,商议时选好的备选营地。”
由于两千余人的兵士同时拔营,便分为三批,先后前行。
张啸玉领千人,王谢二人领千人,陈应留在最后与五百兵士留下收尾。
张月君与陈应一起,选中留下的兵士心中本就有些烦扰,却见陈应还要留下一个女子拖他们的后腿,心中忽生怨气,但是为着活下去,还是隐下不发。
但张月君还是能看出,他们将要一些痕迹埋藏,但是她出手帮忙时,他们并不会接她递的东西。
最后在张月君拦着他们将俘虏的尸体火烧的时候,他们终于没忍住开口驳斥她。
“就算你是陈副指挥使的妻子,也终归是一个女子,尸体不烧是回生一柄的,要是害怕就离得远一点,不要碍手碍脚。”
陈应在那边将剩下的东西安放在马上,边听见这人朝着张月君发火。
他想上去拦,却看见张月君在身后轻轻摆手,他攥拳忍下,继续将剩下的一点也收好。
“南凉之人必来此地,尸骨自有他的袍泽来收。”
“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在这之前,他是一个人。”
这时异变突生,一声犬吠远远传来,张月君将面前与她争论的二人推到马匹之前。
“闭嘴快走!”
为了方便转移,陈应领有百余马兵,余下都是步兵。
马兵要将最后一批的辎重带走,陈应欲与步兵一起断后,便将自己的马匹交于其中一个步兵,由杨顺康和羊临二人领着马兵前往。
梁郊元适二人留下来护卫,陈应打算叫张月君上马回去,却被张月君拒绝,从一个步兵身上抽出剑来,将人推上马。
那个与她争吵的人嗤之以鼻,觉得她不过是装腔作势,便策马跟上前面。
又是等着有负重的步兵也离开,那犬吠越来越近。
张月君四处望去,见另外一侧林树高而密,便叫陈应领着余下的百余人,朝着那处走去。
她看过地图,在此处朝定好的另一处营盘去虽绕远,但丛深林密,气味复杂,他们也净过身上的气味,白芷的气味已经很淡,就算他们行进速度不快,也不会被追上。
穿行两个时辰,终于走出林子,一行人行至山间小路,已经是天色将暗之时。
正在他们走上好走的小路与其他人汇合,却忽然撞上了一队斥候,越有五十余人,斥候神清气爽,但张月君一行已经是精疲力竭之际。
刀剑相向,一兵士恍惚之下没有避开侧向而来利刃,张月君一脚将对面踢开,反手就是一刀。
鲜红灼热的血液溅在被救兵士的面门,再看时,他印象中只是拖累的女子,持刀搏杀,下手比他们还干净利落。
“愣着干什么,天色将暗杀了他们,不杀他们我们都得死,解决掉再回主力汇合!”
陈应吼道,疲惫的众人见张月君女子身依旧神勇,不过他们愣神的功夫,便冲上前,利落地又做掉两人,将一个跌坐在地上颤抖的士兵救下。
他们便不知道从哪激出来的一股子力气,训兵时的技巧,都变成肌肉记忆,挥刀向前。
最后将这五十人全部灭杀。
身子疲惫无比,但是这是这些士兵第一次跟人搏命。
“张娘子,之前是我低看你,刚才你救了我的命,之后我一定像敬重陈将军一样敬重你。”
那头一个被张月君救下的兵,郑重地朝她拱手,其余的士兵也都对她刮目相看。
接下来还是要走的,张月君做了朝西行的脚印,才拿着树枝边走边清,一直到她们转过一处小丘,走上草地。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营地,这余下的百余人全部归营,虽有负伤,但是都不严重。
张月君手上握着一柄剑,脸上挂了几滴已经干涸的血珠,看着有些狼狈。
那个与她争吵的兵士在营门用布巾擦马,见她在队尾。嗤笑一声。
“女人就是拖后腿,握着剑,只敢在最后,怕不是怕得不敢说话了吧!”
他声音不小,身边在休息的兵士听了都笑起来,出来迎人的张啸玉听了眉头一皱,想要上来责骂,却被唐蓬安拉住了手腕。
果然,还不等他开口,一个面上全是血迹的兵踏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就是一耸,用了不少的力气将他推了一个趔趄。
“张娘子,不是怕了,她估计,要比你英勇。”
见这百余人都立在那里沉没地盯着他看,虽然他们狼狈又疲累,但是看着却和白日里都不一样了。
他们今夜第一次见到了生死的战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懂得了平时训练和杀人有多么不同,他们,确实做不到像张娘子这样利落。
可那嘴欠的却不清楚,梗着脖子狡辩。
“你不过就是捧陈副指挥使的臭脚,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比我宁国禁军英勇!还为我们的敌人说话,妇人之仁!”
张月君上前来,她已经累了,恨不得立即洗洗睡下,虽然不能一时之间扭转他们的看法,但是这嘴欠的不打他一巴掌不爽。
那个替她出头的男儿让开,她就站在这人对面,沾了血的手拍上他的肩膀。
“打一架吧。”
那人在黑夜中看她的眼睛,咽了咽口水,但是为了面子,还是答应了。
张月君先按着军中切磋,先要请示主帅的规矩,朝着张啸玉询问,张啸玉怎么会不答应呢。
于是,张月君将那柄剑插在一边,摆好了姿势朝那人招手。
那嘴欠的块头不小,但是敏捷不高,动作莽而不精,张月君看来,全是破绽。
她虽然疲惫,但是从她刚在张月君身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天起,每天都在一点点回到做柳如意时的状态,虽然还没有完全达到当时的水平,但是单论武艺,并不比谁弱。
那人被打到在地时还在不停地找面子。
“就算你打败了我,你还是对敌人心软,竟拦着我焚了那些俘虏的尸体!不是妇人之仁是什么?”
张月君拍拍手站起来,声音不算大,但是足以令周围围观的人听清楚。
“你死了,我也不计前嫌,对你心软。”
她甩甩有些累的膀子,闭上眼睛,想起之前被一箭射穿肩膀的同伴,想起之前战场上被人用长刀挑起的头颅。
继续说道。
“死者为大,你若死在战场上,不知道你是更愿意回到宁国,还是枯骨铺荒野。”
她的身形和满营的男人比起来不算高壮,但是就是不自觉地让人有一种信服感,有一种很奇妙的力量笼罩在她周身。
她潇洒离去,到张啸玉已经命人弄好的陈应二人的帐子,将帕子沾湿,一点点擦净身上的血污,栽在一边睡去。
她太困了,却不知,在听那回来的步兵说她杀人有多飒爽,军中对她的印象已经悄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