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周围路边的路灯也全都熄灭，不知道是现在下班的人还没回来还是怎么回事儿。
孙康义火急火燎的看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气喘吁吁的跟着沈亦舟从楼道里往上。
“老沈，要不我们两分头行动，我去电梯上你走楼道，万一李纪年早有防备。”
孙康义心里胆战心惊，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正想着，沈亦舟已经摇了摇头。
“别，电梯那边有声音，万一是声控的从屋里李纪年就听到了。”
“我们走楼道，先上去再说。”
沈亦舟的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两人沉默着，快速上楼。
而三条街意外的马路，几辆飞驰的警车也正在往这里走。
然而等两人上去，还没来得及在门外观察情况，等警察过来，房间里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
随即便是小女孩儿惊恐的哭声。
孙康义心头狠狠一震，下意识去看沈亦舟‘
他也几乎同时看向房门。
房间里，愤怒的李纪年已经失去理智，他像个疯子一样四处翻箱倒柜，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对着旁边瑟瑟发抖的女孩儿。
“我问你那天你们录下的证据呢？？？”
“证据呢！！”
李纪年疯了一样一脚踹倒面前的玻璃鱼缸，哗啦一声，巨大的破碎之后便是刺鼻的血腥味儿。
面前的女孩儿吓得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只能拼命摇头下意识后退。
旁边她妈妈也紧紧攥着她的胳膊，一动也不敢动。
“都在沈队长手里，就算要找你找他去要把，我们真的没有。”
女孩儿的母亲已经几近恳求。
可李纪年此时已经翻红了眼，一脚踹翻脚边的柜子大跨过去就要抓着女人的衣领质问。
这时，旁边的女孩儿像是抓准时机，拿起旁边桌上的烟灰缸就朝他头上狠狠砸过去。
砰的一声。
李纪年猛地转过头，目光愤怒的看向她。
女孩儿想跑，可还没来得及，手里的烟灰缸就掉在地上。
烟灰缸没有砸倒李纪年，反而让他更加愤怒。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混杂着女孩儿母亲惊恐又无助的哭喊声，一时间乱成一片。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女儿！她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尖叫。
几乎没等孙康义再反应，沈亦舟已经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没等孙康义进去，里面就已经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几乎同时，里面传来惊叫。
“小心，你背后就是落地窗！！”
是小女孩儿的声音。
孙康义心里咯噔一下，狂奔进去。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迎面摔过来的李纪年砸了过来。
李纪年被沈亦舟踹的脸色发青，没有电视里描写的那么夸张，可整个人也已经彻底萎靡，手里的匕首也被沈亦舟夺了过去。
孙康义刚想说可以啊，就看到沈亦舟左肩膀上血正在流。
而他身后，那个被从李纪年手里抢下的小女孩儿正在哭。
孙康义连忙扑过去，犹豫几秒，一把拿起旁边碎成两块的花瓶，警告的看着试图起身的李纪年，说，“你别乱来了啊！”
“我跟你说，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孙康义说的大声，仿佛生怕震慑不到李纪年似的。
可谁也没想到，原本还试图起身攻击的他，听到这句，忽然很奇异的笑了笑。
索性躺平。
“好。”
“你们报警了就好。”
他说完，又想起什么，立刻就关上房门，将门反锁，目光死死盯着两人，仿佛生怕他们跑了似的。
孙康义一脸懵逼。
转身去看沈亦舟，沈亦舟显然也不知道。
“他在说什么？”】
“脑子被你踹疯了吗？”
孙康义刚想笑，就看到沈亦舟正在思索什么。
他在捋自己这段时间这个计划，想知道哪里有漏洞，李纪年会不会钻了什么空子。
毕竟他刚才那个笑，实在不像是一个即将要被抓住的人。
倒反像是……他特地呆在这里闹这么一场引他们出来的。
徐老，吴桐，孙康义，李纪年的合作伙伴，俱乐部的编外宣传，这对前来报名的母女，以及伍小年。
伍小年——，
沈亦舟忽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对面笑容癫狂的李纪年，仿佛想到了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
房门被李纪年死死锁住，而他手里拿了一把玻璃碎片，正是刚才被踹倒在地的时候顺手抓起来的。
他冷笑，“你们敢过来就过来，我就不信谁敢背负一条人命。”
他说着，毫不犹豫就把手里的玻璃片直接抵在了自己的大动脉上。
房间里瞬间一片寂静。
而与此同时，楼下也终于响起姗姗来迟的警报声。
……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顾渺渺正在收拾行李。
电话里，岑夏说，“渺渺姐，老大出事儿了。”
他的声音无比荒凉，慌乱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顾渺渺心里咯噔一下，眉眼仍是低垂着，问他，“怎么了？”
“你说吧。”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了，可能有什么事情也帮不了你。”
她克制着自己那颗仍旧蠢蠢欲动的心。
可下一秒岑夏说出的话，就让她再也淡定不了。
岑夏说，“老大可能要被抓了。”
******
事情回到昨天晚上，直到警察来了之后孙康义才彻底明白李纪年要干什么。
他竟然要反告，告沈亦舟暗中构陷他，甚至把之前做的所有的关于俱乐部编外高额培训的脏事儿全都推到了沈亦舟身上。
这件事儿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伍小年真的反水了。
原本他是被沈亦舟趁机送到吴桐他们冰球队去做卧底，帮自己打探资料，顺便让吴桐跟李纪年的合作关系分崩离析的。
也正是因为他提供的资料，沈亦舟的计划才一直这么顺利。
可沈亦舟万万没想到，就在昨天晚上，李纪年发疯之前，他已经暗中花高价钱买下了伍小年和那对母女。
让他们一起做伪证，含糊其辞把事情全都推到沈亦舟头上。
最关键的是，沈亦舟真的没有证据。
因为所有的证据他都放在伍小年那儿，被他销毁了。
而现场仅剩的只有口供。
和沈亦舟为了找人“陷害”李纪年而谈的录像视频和雇佣视频。
这下沈亦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果李纪年不肯松口，那么在找到新的证据之前，或重新说服伍小年和那对母女之前，沈亦舟很有可能面临一次法律诉讼。
而与此同时，他想替沈老夺回公司股份和继续经营冰球队的事情也就再也无法进行。
事情的态势忽然急转直下。
孙康义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沈亦舟的自己人会反水。
而听说李纪年真的花了很大一笔钱，让伍小年和那对母女根本无法拒绝。
至此，沈亦舟的计划再次陷入僵局。
而他也面临着严重的法律指控。
这让冰球队的所有人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顾渺渺，看看她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甚至有人说，老大不是跟渺渺姐最熟悉吗，万一他们之间有联系，也许那些证据渺渺姐也有呢。
可让他们失望的，顾渺渺没有。
别说没有，就连伍小年是为了沈亦舟才故意吵架离队的这件事儿沈亦舟也没有告诉过她。
看来他早就考虑过今天的风险。
可事情不能再拖了。
如果再拖，沈亦舟不仅面临牢狱之灾，很有可能冰球队也要立刻解散，或者全部归于李纪年之手。
岑夏还在耳边滔滔不绝的诉说。
顾渺渺却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李纪年要什么？”
“他想要的是不是只有钱。”
“还是有别的什么？”
岑夏被问的一愣。
下一秒，下意识的回答，“应该只有钱。”
毕竟他昨晚闹那么大阵仗，其实就是不想把公司交出来，也不想吐出徐老的任何股份。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癫狂。
岑夏说完，原本还想问你怎么忽然这么问。可等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被彻底挂断。
他再打过去，已经无人接听。
而这头，乔珊在得知顾渺渺决定去国外的时候还挺高兴。
“你终于想通了。”
“这是好事儿啊。””
“我的好姐妹终于不用守着一份压根没什么重量和希望的感情在那儿苦等了。”
乔珊说的高兴，笑着问她，“那怎么样，要不要临行前我帮你买点吃的送行？”
“不过我觉得这个送不送吧，反正你去哪儿咱两也能见上面，又不是以后一辈子都不见了。”
乔珊说的大大咧咧，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渺渺此时的欲言又止。
其实她还有一点儿别的想法。
她想说，其实我还没有完全放下。
其实我昨晚去找了李纪年，打算最后再帮他一次。
其实我把房子卖掉，不会再回来了。
可她最终也只是想了想，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好像怎么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很惨很卑微啊。
毕竟像她这样，出国之前还要买车买房只为帮助一个男人，不求图谋像个傻子一样的人，世界上哪儿还找得到第二个。
所以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乔珊，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是岑夏打完电话以后。
确定了李纪年的心思之后，她忽然想到她的母亲。
那个几年之后忽然想要赎罪，从很多很多天以前就一直在给她发各种邮件的女人。
邮件里说，她现在生活条件好，也有能力再次照顾她了，如果她不嫌弃，她愿意把她接到国外一起平平静静的生活。
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妈妈给你一笔钱，让你好好在国内生活。
随着邮件寄来的同时还有一张卡片，那张卡片里的钱顾渺渺从来没有动过，但她知道里面存了多少钱。
起码加上这些房产，买下李纪年那家俱乐部是足够了。
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拨通了李纪年在群里的微信电话，约他出来谈一谈。
见面的时候，李纪年心里很是防备。
仿佛现在一看到跟沈亦舟有关的人，他就会变得无比防备，甚至全方位侦听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生怕被他坑了。
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他们刚刚才结束一场商业恶战。
顾渺渺哂笑一声，看着对面落座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说话也很直接。
李纪年落座以后，她转身，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那张银行卡和房产证，直接了当的问他，“如果有很多钱，你是想变现重新创业，还是继续经营这家俱乐部。”
李纪年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说完，定定看着对面的李纪年。
而李纪年怀疑的目光在她身上和桌上的银行卡上来回徘徊了许久之后，不屑的笑了笑。
说，“小姑娘，别跟我斗。”
“就你这点儿段位，还低了点。”
他显然是看不起她的。
毕竟顾渺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钱。
对于李纪年来说，当然是立刻变现最好了。
俱乐部人心不齐，又因为之前自己留下了隐患，以后说不定经营着经营着一不小心就变变成一颗定时炸弹，砰一声，瞬间把自己也炸的灰飞烟灭。
可就算是这样，那他也不能平白拱手让人啊！
更何况是自己曾经死死抓在手里的东西。
现在不能变现也等以后，以后不能变现那他再想办法，反正不能白白送给沈亦舟那小子。
李纪年是这么想的。
可他并没想到，顾渺渺今天带的钱，并不少。
甚至可以说买下整个俱乐部还绰绰有余。
听到卡里余额的时候，他震惊了、
甚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过去。
顾渺渺却对他的打量毫不在意。
她说，“我只是想让你留下这家俱乐部，还有，解除对沈亦舟的法律诉讼，你要是能做到这两点，我立刻跟你签合约把买下俱乐部。”
“但是这件事儿不能告诉沈亦舟。”
“除了你和我，谁都不能知道。”
她说的铿锵有力，眼神里的确定无法比拟。
李纪年犹豫片刻，都没有想多久，就答应了。
这么好的事儿，还想什么想啊。
那一个烂摊子，谁爱要给谁，反正里面的员工都不听话，要不是为了早点拿到俱乐部卖掉变现，他才懒得折腾这么多。
想到这儿，他很爽快的哈哈一笑。
“好说，好说。”
“那你看我们现在去银行柜台看看里面的银行卡余额？”
他说着，还是颇为怀疑的瞄了眼桌面上的银行卡。
顾渺渺冷笑一声，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而是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朝门外走了过去。
李纪年连忙跟上，心情瞬间从防备变成了莫名的愉悦。
而顾渺渺却在开车路过那家俱乐部的时候，停车朝那边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李纪年以为她要下车去取什么东西的时候，她这才说了句，“走吧。”
车窗被人关上，仿佛彻底与世隔绝。
而这天晚上，李纪年也很快便拿到了一份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卖掉了这个俱乐部。
还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想着，他忍不住开始亨歌儿。
哼着哼着甚至高兴的背起手乐了起来。
可是乐完了又觉得不解气，想来想去到底还是给沈亦舟发了一条耀武扬威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两句。
——————沈亦舟，你还真是好福气。
——————下次遇到这么好的女人，记得也介绍给我一份，就当我饶了你的谢礼。
发完之后，他这才觉得舒爽，上楼睡觉去了。
而这头，沈亦舟却看着那两条短信，莫名其妙。
直到第二天早上，孙康义惊喜至极的跑来跟他说，“李纪年同意了！！”
“他竟然同意跟你和解，也同意把徐老的股份全都还回来了！”
“这他妈是什么惊天大惊喜，也太不可思议了。”
孙康义本来已经跟沈亦舟准备凑钱想办法了，可谁知道钱刚凑到一半儿，就知道了李纪年撤销起诉的决定。
甚至还大方一挥手，连俱乐部都直接送给他们了。
当然，不是免费的。
还是要花钱，只不过花很少一部分，把李纪年自己的股份兑现给他，剩下的便是沈亦舟和徐老的事儿了。
孙康义觉得惊喜，沈亦舟想到昨晚那两条短信，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直到把俱乐部后续的事情处理完，冰球队也重新组建安置好以后，想去找顾渺渺的时候，被乔珊碰到，一顿冷嘲热讽，最后告诉他，“顾渺渺已经去国外了，你也别再来骚扰她了”
“毕竟她可经不起别人的第三次敷衍。”
说完之后，乔珊拎着包就走了。
直到那时，沈亦舟才隐约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而他与顾渺渺之间，还有许多许多的未解之谜，需要他亲自解决。
这天晚上，顾渺渺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重新回到大学时代，奉命去机场迎接来做交换生的沈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