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馋猫,家里就属你鼻子最灵了!”李思仪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孰料手上因为做了几样点心、饼子,沾了一些面粉,立刻就蹭到了李思慕鼻尖上。
让她看起来更加萌得不行。
惹得李思仪忍不住喷笑出声。
偏偏李思慕还察觉不到,依旧蹭过去,撒着娇说:“哎呀,大姐姐最好了!我就知道大姐姐做什么好吃的,一定不会少了慕儿的!大姐姐求求你,先给我弄点解解馋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李思仪无力地抚额,意识到自己指腹还沾着面粉,刚刚的动作必定把自己额前也蹭了面粉,她更加无语了。
不过手上的动作不停,还真的把刚出炉的几样吃食,给李思慕都拿了几个,放进了食盒里。
“喏,这庖房里味道太重了,你拎回去慢慢吃。”李思仪把食盒递给她,又嘱咐她说:“听娘说你这段时间总是熬夜绣花,你还小,仔细眼睛。再说了,你当初也说了喜欢绣花,也没说要因为绣花就拼命呀!你这样,我可要让娘晾着你,让你一整个月不能拿针线了。”
“别呀,大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是是,我其实是觉得大姐姐你为家里赚了那么多银子,梓谦哥哥书读得好,梓信弟弟聪敏,我就只会绣花,我想着要在新年的时候给你们每个人都绣一个荷包呢!”说到这里,李思慕有点儿黯然。
家里面就属她最无能了。
李思仪这才意识到,她疏忽了这个小妹妹的敏感又脆弱的心思。
“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家里面有爹娘还有我这个大姐姐在,你们三小只就只负责开开心心就行了!梓谦喜欢读书,所以就让他入族学了。梓信对养生馆感兴趣,我也同样让他多去那边看看。至于你,因为你跟娘说你喜欢绣花,所以也按着你的心意让你学绣花了。”
“思慕啊,你自己想一想,若非你自己喜欢,谁会同意你绣花?你若是感觉绣花很累,也行,那你告诉大姐姐,你想学别的什么?或者,你喜欢吃点心、喝奶茶花果茶,那大姐姐就教你,看你愿不愿意学呢?”
“大姐姐!”李思慕鼻子一酸,她明白了,是她自己想岔了。
不论是爹娘还是大姐姐,其实都没有一定要求他们三个去做什么。
无非是她自己感觉不能一事无成,坐享其成,才想要努力向大姐姐看齐。
其实那又怎样呢?
就像是大姐姐说得,她喜欢,才会全家人支持她去做什么。
她其实就喜欢吃,就喜欢把绣花当做一个打发时间的爱好,跟打络子是一个样!
别人再是拿她和大姐姐他们作比较,那又如何?
她应该骄傲自己有个能干的大姐姐才对!
“想清楚了吗?”李思仪不准备说太多,过犹不及。
摸了摸小丫头的双丫髻,她才不过几岁的女娃娃,这个年纪应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地吃喝玩乐就行。
哪里就需要浪费脑细胞思考大人该做的事情了呢?
在她李思仪的眼中,她唯一的小妹妹就应该像公主一样娇养长大。
“我明白了!大姐姐,我以后不会再钻牛角尖了,让你跟着担心我。我现在就去告诉娘,我以后只兴致上来了绣绣花,再也不熬夜让她跟着烦恼了。”李思慕也是个聪慧的小丫头,有了李思仪的一番开解,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的想法狭隘了。
幸好,她的大姐姐不仅仅能够做一桌子美味的膳食,还像个饱读诗书的大学士,肚子里有一肚子的墨水,讲起道理来,比爹爹还要厉害!
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拎着食盒离开的背影,李思仪唇角的笑容逐渐地敛去。
她抿唇看了看手中的饭团,狠狠地咬了一口说:“你们按照我刚刚的法子,自己尝试着做一些,不用担心不成功,多多练习就行。”
又装了两只食盒,李思仪走出庖房,外面,香烛一直恭敬地立在一旁。
见到她出来了,忙迎上来接过了食盒,浅笑着说:“姑娘,适才三姑娘笑得好开心,一定是您又做了新的吃食了。”
“嗯。”李思仪应了一声,皱眉说:“香烛,三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你可记得有哪些人?”
香烛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忙说:“奴婢记得是绿绣,还有柳妈妈。因考虑到三姑娘喜欢绣花,前阵子张妈妈又拨了擅长刺绣的于娘子过去。于娘子娘家就是开绣庄的,听说是得罪了权贵,家道中落,她被父兄匆匆嫁给了一名贵公子做妾,那公子正室夫人善妒,趁着公子出外游学,把于娘子一杆妾侍都给发卖了。”
“据你了解,这三个人都怎么样?”李思仪微微地颔首,又继续问。
李思慕虽然喜欢胡思乱想,但是也不会钻死胡同里这么严重。
她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说不准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了!
这样的人,哪怕手脚再利索,再有点才能,李思仪都不能留下她!
如今不过是撺掇着让主子小姐陷入了死胡同,若是不严惩,岂不是助涨了威风,让她日后更加大着胆子做出更严重的挑唆之事?
“姑娘,奴婢和于娘子比较熟悉,当初一同在人牙子行的时候,奴婢曾向她讨教刺绣。她也很耐心教导了奴婢,她本人不善言辞,一般比较安静的绣着花。至于柳妈妈此人,奴婢说句真心话,她虽然刀子嘴豆腐心,但是那张利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李思仪挑眉,这么说,柳妈妈可能性比较大?
不对,还有绿绣这个丫头没有说。
李思仪没有立刻做出决断,而是看向香烛,等她接下来的话。
“至于绿绣,姑娘,此人奴婢和她没有过交集。只是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她其实口齿不利索,但是人很勤快,之所以沦落到人牙子行,是因为她本是小乞儿,是被捡回去的。”香烛停顿了一下,感觉自己说人短处,很有点儿不好意思。
李思仪记起来了绿绣。
当初选人的时候,就都看了所有信息,不过她之所以选择留下绿绣,还是深思熟虑了一番。
“依你看来,这三个人,谁的嫌疑最大?”李思仪索性停在一座亭子里,周围已经布上了防风的透明帷幕,可以直接坐进去歇歇脚。
亭子里有小型的炉子,也有装满了雪水的茶炉,就连花瓣茶叶都一应俱全。
坐进去之后,香烛就娴熟地生了炉子,开始给李思仪煮茶。
李思仪将其中一只食盒打开,拿出了一些吃食,招呼着香烛一同坐下来食用。
香烛吃东西的时候很讲究,也很优雅,可以看出来她家族没落之前,的确是有很大的底蕴。
“姑娘,奴婢不敢妄言。但是思慕姑娘还小,这个时候撺掇自己主子熬夜绣花,着实可恶。幸而您及早发现,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香烛也是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如此撺掇一个不过几岁的女娃娃。
“你仔细说说看,那位于娘子,有没有什么弱点?”李思仪思索了一下,这三个人她也不是没有相处过,但是总觉得不论是绿绣还是柳妈妈,都有缺点。
反而是看着安安静静,不善言辞的于娘子,提及她这个人的时候,任谁都一脸的赞不绝口。
给人的感觉就是,她一直安安静静,不多嘴多舌,绝对不会是搬弄是非的人。
然而她越是这么风评风吹一边倒的好评,挑不出任何错漏,李思仪反而感觉她最是可疑。
“姑娘,您是怀疑于娘子?”香烛倒是没有一点讶异,毕竟,她扪心自问,这三个人,若是非要她选择一个疑窦最多的人,她也会觉得于娘子嫌弃更大一些。
哪怕她曾经指导过自己刺绣。
也算是自己半个师傅,但是香烛也跟着她不过学习了三五日。
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香烛就换了个绣娘继续研习刺绣。
但是她记得,之所以发生那件事情,其实她私心里怀疑的就是于娘子。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初来乍到,人牙子里面的管事姑姑想要培养自己,她心存感激,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一直把自己的发现给藏在心底深处。
毕竟,那个人被人牙子发卖给下等的窑子,也是罪有应得。
但,于娘子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了,就让人生不如死,没有翻身的机会,还是让她心惊胆战。
这个记载内心深处的一个心结,让香烛不由自主记起来了。
“姑娘,奴婢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禀报一声。此事,您应该当初也看了相关的情报,但是,情报里面还有一些隐秘,只有奴婢和于娘子还有媚姝三个人知晓!”香烛其实一直不愿意回忆那件事情,实在是媚姝的下场太惨烈了,她那个时候连续做了半个月噩梦。
人牙子行里的管事娘子对她比较偏疼,还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事实上,她是被于娘子的手段给吓坏了。
“我就说,看人牙子行提供的情报信息,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之所以要下于娘子,还是因为她那一手精湛的双面绣、浮雕绣以及平纹绣。”李思仪对于娘子一直很防备,只因为她太过完美。
就连人牙子的管事们,都不止一次提及她,大力推崇。
但是很奇怪,她的价格还不如牛大忠他们贵。
这就更加让李思仪困惑了。
如今这个困惑总算是要解开了。
香烛抿唇道:“当初媚姝是整个人牙子行里面最美的姑娘,她本是宫中教坊司的一名歌姬,还是教坊司司教女官的亲生女。因女官牵涉进了一皇嗣被害一案,辗转被发卖给了人牙子行。因一路上有人暗中打点,人牙子行的管事们对她一向照顾有加。”
“久而久之,造成了她跋扈嚣张的性子。还经常欺负别的姑娘,一般情况下,能忍都忍下了。只是她盯上了于娘子的传家宝,还是明抢!于娘子一向安安静静,当时很多人甚至管事都帮着于娘子,媚姝却鬼迷心窍,就瞧上了于娘子的那只镯子。”
“那是于娘子*冲上去,和人厮打。最后,媚姝一怒之下,把镯子给摔碎了!她还不解恨,愣是拿石头将碎成了三块的镯子砸得稀巴烂!这样一来,镯子已经没救了!”顿了顿,香烛咽了口唾沫,她记忆犹新,那个时候,于娘子眼底迸发出的凶狠之意。
香烛一度的做恶梦梦见那双眼睛。
这会儿回忆起来,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于娘子哭嚎了一阵子晕厥了,醒来之后,她就恢复了从前的安静,好像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媚姝安分了三五天,就再次活跃起来。三个月之后,奴婢还记得夜幕降临,那一天晚上星星点点的,奴婢刚和于娘子学了两天的双面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