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飞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面上却波澜不惊,恭敬地应了一声道:“是,主子。”
怕是王老爷听闻了王玥身死的消息,会请出家法惩治主子一番吧!
这胤京城里头,谁不知道王家那些个丢人现眼的破事呢!
一家之主宠妾灭妻也就罢了,身为当家主母的正室夫人自己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主子还小的时候,就被亲生母亲推出来当活靶子。
说起来那位也是个名门贵女来着,怎么就长歪了呢?
难怪如今胤京城一些真正有底蕴的大家族,给家中小辈们聘正室夫人的时候,总会筛选出真正的勋贵之家的千金。
再从中仔细观摩,看哪一个真正是贤良淑德、人品贵重,才会请冰人上门提亲。
至于他们主子的亲娘,也是敬国公府的嫡女,哪里晓得,就是那么个死德行。
也是当初主子的外祖母早逝,外祖父一介武夫,哪里懂得怎么样孩子,只能把事情交给了老敬国公夫人。
老敬国公夫人吧,想要趁机把自己娘家的侄女抬给儿子做贵妾,已经把人给接回了国公府,自然是什么都听侄女的,愣是把如今的王夫人给养歪了。
这些说多了都是一本理不清的账。
亏得如今的敬国公一直在外求学,才没有被那虎虔婆的阴私手段坑害到。
只是他老人家在外面考了举人功名归京,自己的嫡妹已经鬼迷心窍一样,铁了心要嫁给如今的王老爷。
王老爷如今已经四旬,看着还像个二十多岁的美大叔,更何况年轻的时候,那简直是胤京城第一美男子。
加之他自小就是王家嫡长子,才学自是不必说,也是个中翘楚。
名门闺秀们最是喜爱那样的少年郎,殿试之后,又被点为了探花郎,自然是把当时的敬国公府嫡长女迷得七晕八素。
葵花镇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圣上也命人后一步带着赈灾粮和饷银到了,李傲澜盯着他们把粮食和饷银都发放了,这才开始启程回京。
李青澜纵然心底恨毒了李傲澜,表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好哥哥形象,等着他一起离开。
结果一眼看到李傲澜身后那庞大的车队,他几乎维持不住温文尔雅的微笑,忍不住问:“九弟,你这是什么情况?这不过是去了一趟河间府,竟带了这么多东西和奴仆回来,你这是私吞了多少饷银?”
“三哥你可真会胡言乱语!这除了两辆马车是弟弟我的,其余的可都是结伴而行的路人。怎么,你不相信?那,只要你自己不嫌麻烦,大可以让你的侍卫护着你挨个查看喽。”
李傲澜心说以前这个三哥装蒜很讨厌,也没想到他会变得更加讨厌。
“不过开个玩笑,九弟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生气?”李青澜被他一番话怼的气血翻涌,但是看着李傲澜理直气壮的模样,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王玥这个没用的废物已经被砍了脑袋,李傲澜这是正式地和王家对上了,他就不相信,王老爷会允许王惊风和李傲澜继续往来。
如今王家的当家主母是王玥的生母,她以贵妾的身份把持着王家的后宅院,知晓自己唯一的儿子就此丧命,怕不会善罢甘休。
再不济,他会好好地暗示王玥送给自己的侍妾,开恩让她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好好的和她的姨娘诉说一下王玥死之前的遗言。
“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三哥可是中宫嫡出的皇子,还是要谨言慎行,否则的话,传扬出去会觉得母后她没有教好您。”李傲澜绵里藏刀的怼了一句,不等李青澜回话,就放下了轿帘。
气得李青澜坐在马车里,把小桌子给掀翻了。
火儿扑闪着翅膀回到李思仪肩头,还惋惜地说:“主人,白瞎了那么一桌子的好点心!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样浪费粮食的混帐东西,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哼,就算是有好果子,火儿也给他烧成灰。”
噗哧——
对此,李思仪和王惊风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外面赶车的鸾飞听着里面的笑声,还一脸纳闷地挠了挠头。
这一路上就热闹多了。
平王是个娇生惯养的皇子,哪怕偶尔几次去外地办差事,也都没有吃过苦头。
所以,不过两个时辰,他就命人停下了马车。
因为他的马车在最前面,所以他的人停了,后面的马车自然只能跟着停在了官道旁边的简陋驿站外。
驿站的人老远就听到了动静,麻溜地冲出来见了礼。
一直保持着低调行事的郡王妃,这会儿计从心来,她让自己的义外孙女楚莺儿收拾好,打着自己的噱头,去前面寻李青澜。
李青澜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呢,他的贴身内侍官走进来,躬身道:“奴才给王爷见礼!”
“没用的废物,这个时候过来作甚?”李青澜别看外表温文儒雅,满朝文武百官都说中宫嫡出的三皇子有贤王的美誉,一个个溜须拍马不说,朝堂之上夜总会附和他一些提议。
但是他本性就是暴躁易怒,还特别的疯狂,喜欢找刺激类的项目玩乐。
偏偏这样的释放天性和本能,只能在自己府邸里面,在姬妾面前,或者是追随他的下臣面前。
久而久之,这种压抑滋生出了更多的无限可能的疯狂。
他更喜欢待在一个无人的屋子里,尽情地发泄自己胸腔的戾气。
这会儿刚把屋子里的摆设给砸了个稀巴烂,后脚他的内侍官就冲了进来,将他这么狼狈疯魔的一面撞破,怎能不令他暴怒呢。
内侍官也是心里苦,捏着鼻子请罪说:“还请主子您恕罪!非是奴才不懂规矩惹您着恼,而是外面来了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说是奉了屏西郡王府的老王妃之令,向您问声好。”
“屏西郡王府的王妃?你是当本王没有脑子吗?那屏西郡王府的老王妃如今就在胤京城府里呢,如何会跑来这处驿站?”李青澜感觉自己可能给这阉人脸面太多了,以至于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谎话都敢递到了面前。
结果那内侍官噗通一声跪下来,双手举着一枚腰牌说:“主子息怒!奴才一开始也让那位姑娘走远点,结果她拿出了这枚屏西郡王府的身份腰牌,奴才仔细一看,竟然还真的是内宅后院老王妃的对牌,只好来向您知会一声了。”
李青澜蹙眉接过了那腰牌一看,还真的是屏西郡王府的东西!
“本王记得,那屏西郡王府的王妃不是好好的在胤京城待着么?何以如今突然在此处出现了?”难不成是屏西郡王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得不说,李青澜习惯考虑问题阴谋化。
“这样吧,你去请那位姑娘进来说话。”这会儿李青澜的戾气消散差不多了,就有了闲心管一管闲事。
既然他心系那个位置,自然是要做足了表面功夫了。
楚莺儿听闻可以见到又一位皇子王爷,内心激情澎湃呢,还能每个皇子都像是九皇子那样不近女色?
她这样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在眼前,就不相信这位三皇子不动心。
“多谢这位公公。”楚莺儿最近在老郡王妃贴身嬷嬷的教养下,已经能够把胤京城名门贵女那些规矩礼仪做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儿福了福身,加上她那纤腰,愣是多了一抹风情。
把内侍公公都给看得眼珠子瞪成了斗鸡眼。
得亏他是个阉人,否则的话,怎么也要想法子把这样的美人儿收为己用。
内侍官这会儿开始思量着,听闻一些公公们混到一定的地位,也可以求主子开恩赐一个对食。
唔,真好。
他找到了奋斗目标。
紧盯着前面楚莺儿的婀娜多姿,他擦了一把鼻子,发现刚刚自己竟然流鼻血了!
楚莺儿已经迫不及待溜进了屋子里,当先抬头大胆地看了一眼李青澜,发现这位三皇子长得充满了攻击性,倒是比李傲澜那个毒舌皇子看着符合她的审美观。
禁不住就脆着嗓子,娇滴滴地说:“小女楚莺儿见过王爷!祖母有要事让小女代为询问殿下,还望殿下能够……”
“能够什么?”李青澜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下意识地向楚莺儿多走了几步,距离她不过半步的距离。
从这个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楚莺儿那若碗口一样硕大的波涛汹涌,让他气血翻涌,险些没能忍耐住,直接拽着眼前这故意诱惑他的女子就地滚作一团。
好在,他还记得,此次自己没能保住王玥,间接失去了一个可以在王家打探消息的细作。
干咳了几声,他瞥了一眼躬身进来的内侍官,冷冷地说:“你且退下!既然是郡王妃有事情询问本王,本王自然是要好好的和莺儿姑娘仔细说叨一番。”
内侍官心底一寒,只能应了一声,原路返回退了出去。
楚莺儿却惊呼一声,佯装出被拽地衫裙绊了一跤,径自扑进了李青澜的怀里。
李青澜可不是善男信女,送上门的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立刻就势搂住了楚莺儿,娴熟地游移着猪蹄,迫不及待起来。
楚莺儿正中下怀,和李青澜可谓是渣男贱女,一丘之貉,两个人吞吐着各自的唾沫,很快就如李青澜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子,就地滚做了一团。
内侍官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忽高忽低的声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嗯,他又流鼻血了!
李思仪他们分到的院子不好不坏,住在了李傲澜的隔壁。
按照他们自己的计划,今天下午就可以到达胤京城的城郊了。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三皇子这个在最前面的混帐东西,竟然可耻的在区区一个驿站里面宠幸了楚莺儿!
导致了他们所有人憋屈地跟着在驿站多停留一个晚上!
简直是专门来给他们一行人找晦气来着。
楚莺儿也是个厉害角色,前阵子还先纠缠着玉郎呢,结果听闻他成亲了,且还被李思仪招赘上门,马不停蹄地调转目标,盯上了李傲澜。
九皇子他毒舌呀,尤其是听了李思仪和丫鬟们一些新鲜词语,他感兴趣地多学了不少,这不,楚莺儿那个时候撞到枪口了,没少被李傲澜言语攻击的溃不成军。
想不到她还真的拿得起放得下,再次调转了风向,直接给李青澜献身了。
不知道屏西郡王府的老王妃什么感受?
看样子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她授意的。
这样的脑回路,不得不说,难怪她二十年待在了祖籍之地,不是没有原因的。
或许,楚莺儿毕竟不是她亲孙女,所以才会让她自甘堕落,不考虑她未来需要面对的闲言碎语吧。
但,楚莺儿亲娘祝香梅还在呢,她难道自己做别人的外室习惯了,还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步自己后尘不成?
再者说了,还有于嬷嬷在呢,她也是冷眼旁观么?
若真的如此,李思仪猜测,于嬷嬷必定是和祝香梅闹翻了。
就算没有公然撕破了脸皮,想来也已经相互忌惮,只维持了表面的主仆关系了。
算了,李思仪还在检查自己接下来这一年,在胤京城的发财大计。
什么都没有银子来得有安全感。
凭白多出了一个晚上,她只一开始有点儿郁卒,就让鸾画他们拾掇了院落和客房。
夜幕降临之后,王惊风捧着一本册子递给李思仪说:“这里都是王家一些人的详细资料,你多看看,届时只需要见招拆招即可。”
李思仪拿过去翻了翻,和鸾棋、鸾画她们给自己的资料大同小异,不过她还是重新看了看,就当作是复习了。
“父亲就是只纸老虎,不可怕。母亲一向喜欢维持表面的贤良淑德,你只需要死抓着规矩,让她哑口无言,她也没什么怕的。至于后宅院那些个外室们,更不用理会,王家我也没准备继承。”
“我都有数了,玉哥,这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李思仪伸了个懒腰,明儿个一早要起来赶路,她还要回王家,应付那一大家子。
王玥已死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
又有三皇子亲自赶过去,所以,王惊风原本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了。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参加会试,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不要紧,他有法子在那之前,分家单过就是了。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李思仪和王惊风出了驿站,就看到楚莺儿换上了妇人的发髻,啧啧,还真的迫不及待了。
她斜睨了一眼李思仪,眼底的得意还有挑衅一览无遗。
只可惜,李青澜只看了她几眼,就抿唇道:“你且先回去,今日回京后,本王便会奏请父皇将你赐给本王做侧妃。”
到底是屏西郡王府老王妃的外孙女,纵然是干亲,这个面子李青澜还是要给。
何况,老王妃还给他送了一笔不菲的银子。
李青澜养了不少的私兵,自然需要大把的银子供给。
所以他后院有不少侍妾,几乎都是来自富庶之地的商户之女。
这一个人的供给再多,也无法支撑李青澜的开销,若是几十个人一同供给,数目庞大,效果也是很可观的。
“是,王爷。”楚莺儿充分发挥了娇滴滴这个词语,她的声音婉转还带着尾音,着实让李青澜念念不忘。
重新开始启程了,这路上没有再起幺蛾子,一行人在中午之前来到了胤京城的城门口。
因着车队太过庞大,愣是把守城门的侍卫们给吓得不轻,刚好处于换岗的时辰,竟然两个班的侍卫一同进行了搜查。
李青澜和李傲澜他们都拿出了各自身份玉佩,侍卫们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回去。
“玉夫人,我们就此别过。”萧公子和他的夫人拱了拱手,和李思仪他们辞别。
花夫人也微微地颔首,放下了轿帘,命令仆人驾车离开。
沈少阳也简单地和王惊风拱了拱手,至于屏西郡王府的马车,则一直坠在最后面。
等车队逐渐地散的差不多了,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小厮迎了上来道:“大公子,真的是大公子您回来了!老爷和夫人他们都哭了好几天了!自打得知您平安归来的喜讯,就已经命人把您的院子重新拾掇一新……”
“废话不必多说了,回去吧!”王惊风一脸的冷漠,打断了那管事的废话,命令鸾飞赶车向王家所在的重阳街驶去。
一刻钟的时间,李思仪从马车下来,看着眼前充满了书卷气息的建筑物,忍不住赞叹一声。
从门内冲出来一名中年美大叔,他穿着锦衣华服,头戴一顶极品玉冠,怒气冲冲盯着王惊风斥道:“孽子,你还知道回来!玥儿的事情,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他难道不是你的弟弟?”
“你竟眼睁睁看着他被处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玥儿不过成亲月余,你就让他丢下新婚妻子赴死,你,你好生歹毒!”
“他触犯国法,王老爷若是不甘心,大可以给圣上写一份奏折!”王惊风冷冷一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我当初也是九死一生,怎么就没见你多担心?不过一个外室子,你倒是宝贝得紧!”
王老爷气得翻了翻白眼珠,狠狠地甩了甩袖子,瞥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李思仪,冷冷地说:“还杵在门外做什么?难道要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不成?你母亲已经等候多时了,去向她请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