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命,公主饶命啊,下官只是被崔大人威胁了,不得不和他同流合污——”
“公主,下官实属冤枉呀。下官和崔大人和杨总兵也有血海深仇呀,我们应该一致对敌,您不应该把下官也归属到他们那个阵营——”
……
李思仪拿起自己用蚕丝做得耳塞,塞进耳朵里面,就闭着眼睛疑似睡着了。
外面那些哭爹喊娘的人见状,更加绝望和悲愤了。
唯恐他们继续作妖吵得李思仪烦躁,就挨个褪去他们自己的鞋袜,用他们自己的臭袜子把他们嘴巴给堵上了。
等李思仪迷迷糊糊中真的睡醒了一觉,就发现该打得已经打得老实了,问什么都说,不知道的知道的,听说的、自己撞破的还有听从八卦得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吐了个干净。
每个人都有一个专门的一沓纸记录着,于是,每个人都有十几页的供词。
尤其是看到杨总兵被仗毙了,而那位崔县丞虽然没有说仗毙,但是他自己身子骨不争气,还嘴巴又臭又硬,多次寻衅滋事,已经在被惩戒的路上提前狗带了。
杀鸡儆猴不过如此。
他们心里面脑补了十几个可能,最后只能乖乖地认了命。
李思仪看着取回来的那些和西域小国的书信往来,乍一看没什么不对劲的消息,但是仔细斟酌了,那些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暗示就有点儿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这崔县丞倒是个人才,西域三十六国,他就和其中的十三国贵族都有书信往来。啧啧,这人缘,委实让本宫佩服啊。还有,你看看他竟然会六国当地的方言,还真的是位不可多得的奇才呀。可惜,不走正途,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是的酝酿着通敌叛国的阴谋诡计,还觉得能够成大事,嗬,一会儿把他直接扔去乱葬岗!”
所以,这就是他这样之人的最终下场。
“另外,追查他的身世背景,但凡和他有密切往来,与此事也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全部先捉了,待鸾魅审讯之后,再做定夺!”
李思仪是真的很愤怒和生气。
西域三十六国哪一个小国没有向大嵩国进贡贡品,并签订了友好贸易往来的盟约?
且,一个个但凡遭到别国的威胁,还会有大嵩国出兵帮助他们扫平障碍。
这可好了,原来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啊。
“公主,奴婢觉得,此事应该也和蛊族有莫大的关联。您说,会不会,西域三十六国之中,也有不少国已经和蛊族达成了某些默契的合作呢?尤其是,楼兰曾经在十六年前灭国了,如今却再次建立了新楼兰国,总觉得是来者不善。”鸾画深思了一下说:“并且,葵蝶公主还多次想要见窕妃娘娘,只不过被娘娘多次拒绝了。”
“此事本宫会飞鹰传书给父皇,一切让他老人家拿主意。本宫这三年的任务呀,那就是让封邑之地的黎民百姓们吃饱穿暖,还能有多余的银钱送家中适龄孩子们入学堂……”
李思仪勾唇一笑,所以,她干嘛庸人自扰,给自己揽那么多的事情?
还是涉及到与番邦小国之间的邦交呢。
父皇还那么健壮如牛,都有能耐让陶艾艾怀了双胞胎,看起来还是太闲了,让他老人家琢磨着该怎么做去。
再说了,满朝文武百官可都是科举考试的佼佼者,要他们何用?
不就是这个时候商议出一个最佳的处理方案么?
如若不然,难不成要他们每天上朝,就是消防市井小贩们为了几片菜叶子、几文钱张牙舞爪地撒泼打滚不成?
驿站里面立刻就热闹起来。
李思仪的举动,给驿站上上下下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加上这么多年一直磋磨、坑害他们的县丞、总兵以及别的狗腿子们,一个个都被打残了,或者直接挺不住杖刑挂掉了,他们内心里面的郁气消散了。
就连陈多这个驿事大人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精气神看着就大有不同。
看起来,也是这几年郁结于心,但不敢让自己有事,还要维持着整个驿站的运作,只能让自己把一切苦果隐藏在某个角落里。
李思仪给他们伸冤了,替他们做主了,还把那些无辜惨死之人的抚恤银子双倍补贴了,另外,对于那些人的家人,李思仪也给予了一些补偿。
他们的孩子,男子念书的束修,由积雪县县衙总赋税里面支出,女子因为女子书院原本就是免费,所以李思仪为她们提供笔墨纸砚等学习物资。
都是以告示的方式,诏告整个疆洲。
一时之间,疆洲和漠洲的黎民百姓们,对李思仪都充满了尊敬和憧憬。
关于李思仪这位凤安公主的一系列利民措施的美名,逐渐地传扬开来。
以至于川洲这个同样是李思仪封邑之地的黎民百姓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李思仪能够早点从疆洲启程出发,前往川洲。
而川洲从知府、驻扎的总兵到下面一个小村子的里正们,一个个都翘首以盼李思仪的到来,同时也开始自我反省,他们任职期间,有没有疏忽大意,让无辜之人蒙冤。
这就造成了,原本积压的案件,神速地进行了审讯、取证。
就连曾经已经判了的案件,各地县丞、主簿还有县令们,也都抽时间拿出来翻阅,多次议论,确保没有冤案方才重新放回。
一旦发现某个案件可能存在纰漏,登时立马让整个县衙的人运作起来。
重新搜查取证的去取证,重新提审嫌疑人的也牟足了力气,确保他们说的话是否可信……
整个川洲竟然难得呈现出了一派的清明。
当然了,李思仪可不太清楚川洲的一番改变,她此时亲自把整个驿站给光游了一圈,鸾画拿着纸笔在一旁记载下来,哪些地方需要重新修缮,哪些地方需要推倒了重新建造。
等到转完了整个驿站,李思仪诧异地发现,这驿站的面积还真的挺广阔。
尤其是那一幢幢重做客栈客房的建筑物,简直是能够和她养生庄园里面的住宿房间可以媲美了。
心底一动,李思仪琢磨着,或许,她可以把养生馆和驿站合并。
如此一来,但凡途经此地的商旅,应该都比较愿意到驿站留宿。
客栈留宿可不能享受到各种护理。
不说别的,就是行商队伍的人吧,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还要当心有匪寇冒出来抢掠货物,可以说是吃不好、睡不好,而一旦到了驿站,就可以泡个舒服的药浴,享受一番全身放松护理,然后美滋滋睡一觉。
等舒舒服服一觉醒来,腰不酸、腿不痛了,疲惫一扫而空,好更加有精神返程呀。
李思仪把自己的想法和陈多解释了一下,他眼睛一亮,立刻赞同地说:“公主的养生馆,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项目可以体验啊,听着下官都想要尝试一番了。”
更何况是那些本就不缺银子的行商队伍?
就算是那些镖师,都有余钱想要尝试一番吧?
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愿,那么,李思仪就更加仔细地开始画图纸了。
她这一次画的图纸还要结合驿站原本就拥有的建筑群,很多的建筑物压根不需要推倒重建,但是需要修葺,所以李思仪涂涂改改了一整个晚上,翌日才敲定了一张设计图纸。
等鸾画伺候她梳头的时候,她还拿着图纸仔细地看了看,时不时地改一两个小地方,以至于还拿错了笔,愣是把一根眉笔给用完了!
李思仪定定地看着手中那根眉笔,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鸾画还纳闷呢,公主这是又有什么灵感了吗?
可是吃食?
虽然吃过很多次公主亲自烹煮的膳食,但是还是念念不忘,想要吃一辈子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本宫的眉笔用完了,鸾画你一会儿拿出一根新的来,嗯,用着画图纸不错,本宫以后就准备,直接用眉笔画图纸了!”李思仪深思熟虑了之后,在考虑自己这么做是否奢侈一盏茶的功夫后,还是坚决地选择了随心所欲。
“是,公主!”鸾画应了一声之后,才意识到李思仪说了什么。
呃,好吧,是她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这年头,原来眉笔不仅可以描眉,还可以当做画图纸的高雅用途了吗?
那还真的是高雅的化妆工具了。
“陈驿事,寻找工匠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这里是详细的图纸,本宫希望按照这上面的图纸进行改造驿站。另外,对外贴出告示,就说是驿站招收学徒工,女子、男子都需要,但是需要签订相应的契书。一旦学会了手艺,必须要在驿站做工三年以上,且离开驿站之后,不能寻同行业五年……”李思仪随口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陈多听得眼睛闪亮亮。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刚把人给教会了本事,他们就不负责任直接辞工走人的弊端了。
“公主,下官可以招收到工匠,只是这学徒工们,或许,可能没有太多人愿意前来应征。”陈多心想,疆洲的人数就搁在那里,他也听闻了公主在漠洲对外大量引进了流民。
可流民会愿意来疆洲么?
毕竟天寒地冻的,这一路上怕是都要冻死不少人。
“贴出告示即可,会有人自己送上门来。”李思仪一点也不担心,漠洲对外招收了流民、乞丐,多了的人可以询问他们是否愿意来到疆洲,会提供食宿还有马车,直接把人给送过来。
李思仪一点也不担心会招不到人。
驿站如火如荼开始了修葺。
李思仪坐上了马车直接去了隔壁的积雪县。
县丞被她仗毙了,那驻扎的府兵们也群龙无首,更不用说那几个带头的衙役、捕快还有主簿们,一个个都没能留下小命。
侥幸留下狗命的还是死了半截一样,也坚持不了几日。
这没了个主事人可不行。
李思仪就只能亲自过去,挑选一名县丞或者县令,至于主簿什么的都好说。
“鸾三,你去打听一下,当地可有一些进士或者举人。多方打听一下,看是否有适合为官的,务必要保证人品好,且不能贪婪,还要明察秋毫,不能没有主见,还不能性子绵软,容易被人怂恿……”
李思仪细数着能够做一个好的父母官必备的优点,意犹未尽地地说。
鸾三应了一声,拉着鸾十三就跑了个没影。
等李思仪到了积雪县,看到的就是整个大街小巷的人,都在兴奋异常地相互拥抱。
仔细听了才知道,哦,原来那位崔县丞这么不得民心。
听说他被捉走了的消息,众人简直是恨不能放烟花爆竹庆贺。
但是又不太清楚,能不能把他问罪,就只能相互拥抱、传着八卦消息才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李思仪勾了勾唇角,直接摆驾到了县衙。
县衙里面那些个一直被欺压磋磨的衙役、捕快们,一个个心急如焚,却苦于没有途经得知,他们恨毒了的崔县丞究竟如何了。
“听闻他出身于崔氏一族,而凤安公主生母出自崔家,你们说,公主会不会网开一面啊?”
“那可真的糟糕了!本来那崔县丞就一手遮天,无法无天,若是宫主也给他撑腰,他岂不是更加骑在我们头顶吃喝拉撒了?”
“应该不会吧?漠洲传来的消息,公主殿下可是嫉恶如仇,但凡遇到那样的恶人,绝对不留情!”
“但愿如此吧。”
……
李思仪看了看自己,她是那种偏心眼的人吗?
哦,她是。
当然了,不包括恶人。
等李思仪到了县衙里面,整个积雪县就传开了消息,凤安公主亲自驾临积雪县了。
不少人跑县衙外面去看热闹。
只看到进进出出都是一些俊俏公子或者秀丽的女子,而后贴出来一张告示,说是作恶的前任县丞崔大人已经仗毙,会公布关于他的所有罪行,包括杨总兵、主簿等人。
而后,大手一挥,将原本自己开了个私塾的一名举人破格提拔为县丞。
那人是积雪县一名大善人,他入赘岳家,因岳家是出了名的商贾,开的私塾只收取很少的束修,且还免费提供笔墨纸砚。
只是他挑选学生的要求很严格。
但凡他相中的学生,每一个都是至少考上一个秀才功名。
突然被提拔成了县丞,他自己还感觉到不太真实。
等亲自见到了李思仪,谢了恩,拿了官服、官印等物什,才感觉到了真实。
他上任的第一天,就亲自带了衙役、官差去了杨府和崔府。
把这两个府邸给抄家了,还写出了详细的物资记录在册。
李思仪抿唇道:“还有其余的几户人家,都一并给抄了。若是发现有人包袱卷卷私逃了,直接就地格杀!”
顿了一下,李思仪又道:“他们祸害了如此多的性命,想来应该都登记在册,你带着几个人查一查,漏掉的补上了,将抚恤银子亲自交到受害之人妻儿手中。记得在此之前,受害之人家里情况也要查探清楚,像是一些愚昧偏心的老太太们,拿了抚恤银子万一不能好好对待受害之人的至亲或者孩子,银子就不能给他们……”
李思仪每一条就仔细地嘱咐,让新上任的积雪县县丞感慨万千。
哪怕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还是特别兴奋地和她妻子窃窃私语,说着自己竟然有朝一日实现了抱负。
当天,李思仪就返回了冰川府。
翌日,她接到驿站的飞鸽传书,说是来了一个小型的商队,商队主人是一名贵公子。
只是,那贵公子听着做生意还是次要,主要是想要寻找一些药材。
如果只是这样的事情,陈多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浪费资源用飞鸽传书告诉李思仪。
偏偏那位贵公子吧,他哪里都和大嵩国人一模一样,唯独那双翡翠色的眼瞳,看着就是番邦之人。
仔细询问之下得知,竟然是一名混血儿。
听他的意思还不是来自西域三十六国或者波斯,反倒是远渡重洋,吃尽了苦头才来到冰川府。
这么一来,李思仪就不由地重视起来。
谁都清楚,她在漠洲的一系列措施,其中就有建造海船的一项壮举。
所以,此人既然远渡重洋而来,那他乘坐的海船一定非常的坚固,李思仪有必要去会一会那位贵公子。
事不宜迟,她直接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那位贵公子排场还挺大,乘坐的马车看着就是低调的奢华。
更不用说,他随侍的不论是丫头亦或是护卫,一个个看着就是严正以待,绝对的顶尖高手。
李思仪禁不住拿那些人和鸾影卫比较了一下,发现,他们或许不相上下。
所以,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多数情况下,应该是贵不可言。
这么想的时候,火儿扑闪着翅膀说:“主人,驿站东面的房子里,有一股子龙气。看起来,里面住着一位天子。嗯也不对,应该是潜龙,他只是即将成为天子……”
所以,这是一位皇子?
潜龙,不,他应该已经是储君。
这就让李思仪更加谨慎了。
“公子,听说凤安公主是疆洲的主人,当今圣上已经将整个疆洲赐予她做封邑。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位公主是天子最宠爱的公主,这凤安的封号又可以做为摄政公主,足以见得,这位公主有多么受宠。至于她的封邑,还是她自己要求的要最苦寒贫穷的封邑,说是方便她自己发挥……”
一名清秀的奴婢单膝跪下,向屋子中央躺在贵妃榻上,右手把玩着一对东珠的男子禀报道。
男子眯着眼睛,轻轻地应了一声,半晌抿唇道:“那位公主来了?孤远渡重洋而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位凤安公主的奇闻轶事,若不是国师的卦象显示出夙儿的一线生机在她,孤最是怕冷,如何会来到这么个冰窖一样的地方?”
简直是活受罪。
也幸好国师卦象显示出凤安两个字,他来了大嵩国之后,就听闻了这位凤安公主的不少民间传说。
“公子,那位公主来了。奴婢这就去求见她!”那奴婢应了一声,起身就走了出去。
混血男子猛地坐起身来,抿唇道:“不必了,求人要拿出诚意来,孤不想她因此拒绝了,还是孤亲自去吧。”
那奴婢眼底闪过一抹震撼之色,不过很快速,她适时地垂下了头,掩饰住了眼底的嫉妒恨还有一抹戾气。
为了个乡野村妇,嫁过人的弃妇,公子竟然付出颇多。
她以为远渡重洋离开故土,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就足够震撼了,想不到一向骄傲地不向陛下低头的公子,竟然为了那个贱人,亲自去求见别国的公主!
不,她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了。
如此一来,公子永远不可能看到她的好。
“这位公子看着就是人中龙凤,不必多礼了,请坐吧。”李思仪刚坐下来,拿起了茶盏,听闻那位贵公子亲自求上门来了,有点儿讶异,也有点儿果然如此的意料之中。
请人坐下来之后,她就借着火儿的视角,看到他头顶盘着一条金色的小龙。
嗯,那龙还处于幼生期,估计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成年。
难怪火儿说是潜龙。
“公主,在下有时相求,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眼前翡翠色眼瞳的贵公子很着急,直接切入了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