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侍卫官很满意老郡王妃的知趣,顿了顿,又看向了被绑住了的母女二人说:“只是此二人虽然是老郡王妃您的义女、义外孙女,可毕竟是于嬷嬷伺候的主子,属下可不好确定她们是否与此事无关,您看——”
老郡王妃眼皮子动了动,一脸的薄怒道:“你此话何意?本妃的女儿往素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难不成她会胆大到让人对皇子不利?她不过是刚出府城,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哪能就识得皇子身份了?”
“老王妃言之有理,孤儿属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身边伺候的嬷嬷竟敢胆大妄为,要说没有点关系,那着实说不通!您老放心,若是这些人是无辜的,我们王爷又不是嗜杀之人,必定会好生把人给放回来!”
语毕,他挥了挥手,带着人扬长离去。
气得老郡王妃气血翻涌,感觉二十多年前,那股子无力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
一股子淤血吐出来,她白眼珠翻了翻,径自向后仰倒着昏厥了!
“啊,老夫人!”宫嬷嬷惊呼一声,率先眼疾手快扶住了人,就吩咐旁边伺候的丫头跟着一同把人给送回了主屋里。
不说又是一番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了,被侍卫官一行人带走的一群人,一个个嘴巴被堵上了,无法喊冤,却也唔唔唔的使劲地摇着头,不想要就此丧了命。
至于已经昏厥倒地的于嬷嬷,这会儿也被拖拽着醒了神。
看到自己同样被捆住了四肢,还有旁边祝香梅她们看向自己的狠毒眼神,她自嘲一笑。
到底啊,她就不该一时心软,帮助这个女人攀上了郡王妃!
看看吧,不过是一次失手,她就把自己过往对她的扶持还有一心一意全部抛诸脑后了!
只剩下了被她连累之后,对她恨意!
嗬。
所以,她于娘子一向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只竹篮里面。
就比如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显然是算计了颇多,把那位老郡王妃的心里打算也一并给算计进去了。
冷冷一笑,适才她因为太过震惊,想不到这位皇子会直接不给面子和体统,直接过来抓人了。
先是被这个变故吓懵了不说,还因为那些人说是证据确凿,而直接六神无主了。
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心情,她自然就记起来,自己做得一系列的后手安排。
她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
勾了勾唇角,于娘子露出了一抹狞笑。
她倒是不曾想到,李思仪这两年来,竟然越发的厉害了!
竟然可以和一位皇子亲王搭上了关系,这样一来,她想要给她一个教训那是不可能了。
错过了这么一次机会,她如鲠在喉。
不过不要紧。
只要她躲过了这一次的劫难,一旦回到胤京城,自然会乖乖地慑伏起来。
玉郎不是要继续春试么?
很好!
她大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让他失去这个机会,亦或者,他那样的天赋异禀的才子,必定会招致不少人的嫉妒。
想得比较多,于娘子反而看着更加沉静和淡定了。
不得不让侍卫官对她刮目相看。
等把他们带去了九皇子李傲澜所在的院子里,他已经换上了一袭绣着四爪金龙的锦衣华服,因为还没有及冠,所以头发自然是用玉带扎起来。
但是这也不妨碍他那一身王者之气,让祝香梅吓得心惊胆战。
以至于都忽视了旁边的女儿楚莺儿,竟然目不转睛盯着一名白衣胜雪的俊美公子看得瞪大了眼珠子!
好俊俏的郎君啊!
楚莺儿感觉自己梦想中的良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此人一袭白衣,往那儿一站,就把所有的人给掩盖住了,他身上那股子矜贵气息秒杀了所有人!
虽然他看起来不言苟笑,且一直摩挲着一柄扇子,蹙眉不知道思索着什么,但就是把她的心神给吸引了过去!
如果不是她这个样子不方便,她一早就冲过去,好好地向他盈盈地福身,顺便询问他是哪个府上的公子。
绳子也掩盖不了楚莺儿一颗骚动的心!
于嬷嬷眼神一闪,倒是把她那痴呆模样的一幕看了个正着。
不得不说,那位玉郎倒是长得太过俊美了!
周身的气势一点也不比那位皇子逊色,给任何一个待字闺阁的姑娘家看了,都会第一时间心生爱慕。
只是可惜了,他竟自甘堕落,成了一介村姑的赘婿!
“你们之中,谁是于嬷嬷?”李傲澜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示意侍卫们给人把嘴巴上的东西拿下来,开始审讯。
“是她!”几乎是锦帕被拽出来的一瞬间,祝香梅和楚莺儿就异口同声地看向了于嬷嬷道。
“老奴于嬷嬷见过王爷!”于嬷嬷福了福身,她倒是懂得礼数,那福身的动作可是挑不出任何的错漏。
虽然被捆住了手脚,不过她的腰倒是力道足,竟规规矩矩福身见礼了。
李傲澜不出意外地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浅笑,唔了一声说:“看起来,你倒是知礼数。不过胆儿挺肥,竟敢命人向本王下狠手,啧啧,莫不是你这个老货有所依仗?”
“还请王爷恕罪,容老奴辩解一二!老奴这是第一次见到王爷您,也未曾和王爷您结仇,如何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呢?还请王爷您明鉴,还老奴一个清白吧!”
于嬷嬷直接跪了下来,哪怕被绳索捆住了手脚,却依然能够跪得挺直了腰板,足可以见得,她到底基本功多么扎实!
“既然你喊冤,本王就让你心服口服!”李傲澜大手一挥,就有人把三个鼻青脸肿,且四肢断了的人给拎上来。
于嬷嬷心底一寒,其中一人她认识,正是那周围小痞子们中的头头。
不过,她当时以防万一,倒是没有亲自出马。
把自己包裹成了粽子,她还用几个铜板,让一名老乞儿帮她传的话。
那老乞儿看着就是流浪的乞丐,当天就跟随着一伙十几个乞丐们离开了。
最主要的还是,那老乞儿是个哑巴!
唇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于嬷嬷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丝毫也不担心会被突然的指认。
“是于嬷嬷!就是她!”那名地痞流氓的头头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直直地指向了于嬷嬷,痛哭流涕地说:“拿给我传信的人,就是这个于嬷嬷!”
“对,我们接到的单子,也是一个叫于嬷嬷的人出的银子!”另外两个直接是某个三流的杀手堂,这会儿见识了朝廷刑部的一百零八道刑罚,还没能撑到第三个就屁滚尿流招供了。
于嬷嬷不慌不忙地说:“三位口口声声指认老婆子我,不知道可是亲自和我达成了交易?我是亲自给三位银子,让三位对堂堂的皇子下毒手了吗?那,三位也不应该有那样的狗胆,真的敢向皇子下毒手吧?”
此言一出,那三个人哭唧唧地说:“你也没说向皇子下手,也没告诉我们这竟然是皇子王爷的车队啊!就说那个车队里面有自己看不顺眼的仇敌,让我们尽可能下狠手,不死也要让他们残废了——”
“就是啊!我接到的就是你说了类似的话!哎哟喂!你可是害惨了我们呀!凭白让我们哥几个葬送了性命不说,还背上了谋害皇子的罪名!我简直是想要割了你这个老婆子的喉咙——”
……
于嬷嬷一脸的纳闷和茫然之色,摇着头说:“你们三个人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我老婆子都不认识你们,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们,尤其是你们这么一副尊容,我都认不出你们的模样!”
“你们分明是故意诬陷与我,此事,我不会承认!”于嬷嬷已经恢复了淡定从容,说出的话找不出一丝的漏洞。
“啊!我记得了!这是我从那个和我交易之人身上摸走的一枚令牌!”其中一人忽然急吼吼叫出来,费力地往自己脖颈摸过去。
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从他脖颈那拽出了一根染血了的红绳子,下面吊着一枚令牌。
那令牌看样子是新近穿了孔,那侍卫直接给拽下来看了一下,凝重地说:“启禀王爷,这令牌乃是屏西郡王府的身份腰牌,看样子,应该是屏西郡王府的家养侍卫之物!”
于嬷嬷唇角勾了勾,露出了一抹浅笑。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算是碰巧了!
她夜深人静出来安排这件事情,刚好就碰到了那个侍卫飞鸽传书,看样子是给胤京城的什么人通风报信。
简直是瞌睡了给她送枕头!
于嬷嬷立刻就计从心来,设计偷了他的身份腰牌,特地用这腰牌去那杀手堂里面晃悠了一圈。
不出意外的,那分堂堂主立刻就把那腰牌给顺手牵羊了。
如今看来,这一步步的扣人心弦,其实都是出自她之手。
不管是出了什么纰漏,她都会从中脱离出来。
因为,总会有替罪羊的出现。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名郡王妃亲自扶着宫嬷嬷的手掌心,不请自来,身后还有两名小厮拖拽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走来,她率先福了福身地说:“原本老身还气定心闲,以为是王爷诬陷了老身。不曾想,还真的是老身的人出了问题!”
“老王妃言重了!您一直在祖籍之地,可和本王没什么深仇大恨,不知道是什么人撺掇着,让您竟然对本王痛下毒手呢?哎,本王最是仁善不说,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您?”
李傲澜做出一副伤感的模样,起身避开她的礼,还抬手虚扶了一把道。
“是老身管教不利,险些害死了王爷!这令牌是老身车队里的一名侍卫的,不瞒您说,他是郡王府前日派来的接老身回京的一队侍卫中的侍卫官。适才你的人离开后,就有人禀报老身,他已经自戕了!”
“老身已经追查出来,王爷您无非是受了无妄之灾!这么一群人的目标,实际上是老身我这个老婆子!郡王府的那起子小贱蹄子们,唯恐老身回去争权夺利,就想要把老身留在半路上……”
后面的话,她没有必要所出来,但是营造出的样子就是,后宅的阴私手段!
“原来如此,既然老王妃追查清楚了,本王也不好紧追着不放。到底本王不过是惊吓过度,也没有什么损伤,此事就此罢休了!”李傲澜一脸的郁郁之色,摆出了一副他很不爽,但是也不会继续追究了的模样。
让于嬷嬷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老郡王妃面皮子紧了紧,这是责备她不知道礼数,没给他一些补偿不成?
哼——
她也不是小家子气,那些东西有丫头们在挑拣,哪里就这么快能够挑好了?
不过是她赶来得急,只想要迅速地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可不能让自己的义女以及她的人,跟着一起背上了这个罪名!
至于郡王府的那起子贱婢,她回去了自会跟她们算账!
一群胆大妄为的贱蹄子,竟敢对她这个王府老封君下毒手,她回去了非扒了他们的皮!
“既如此,还不赶紧地给诸位松绑!”李傲澜干咳一声,迅速地吩咐了侍卫们。
侍卫们可都是手上没轻没重的人,非常粗鲁地帮她们一行人解开了绳索,就回到了李傲澜身旁站着了。
得了自由的楚莺儿呸呸呸的吐了几口唾沫,娇滴滴冲过去扶住了老郡王妃的手臂,一脸的后怕说:“外祖母,可真是吓坏莺儿了!那幕后之人着实可恶,竟如此构陷您!”
虽然撒着娇,她也不忘探出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王惊风看个不停。
心说能够和皇子认识的,必定也会是显贵府邸的公子。
她的外祖母又是郡王妃,他们身份匹配,必定可以成就一段佳话!
这么一想,她就没来由地欣喜,还在王惊风注意到她那忽视不了的恶心死人不偿命的眼神看过来的那一瞥之后,竟然羞涩地双颊飞上了一抹绯红,羞赧地把自己窝进了老郡王妃的怀中。
老郡王妃拍了拍她的后背,还以为这孩子真的吓坏了呢。
等一行人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里,老郡王妃安抚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毕竟,那侍卫官的确是背叛了她,且查出来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胤京城的郡王府。
容不得老郡王妃阴谋论。
“嬷嬷,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了你!”祝香梅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冤枉了于嬷嬷,还在那个时候向她投去了恶毒的怨毒之色,登时就有点儿六神无主了。
她与今天的这一切,还是于嬷嬷的手段。
若是她因为今天的事情起了寒心,和她一拍两散,难保不会告诉郡王妃,她的那些个算计。
届时,她非但没了这么个大靠山不说,说不准还要接受郡王妃的雷霆之怒!
浑身一抖,她直接握住了于嬷嬷的手,一脸的自己也是吓坏了的模样,不停地向她祈求原谅。
于嬷嬷依然是那么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夫人何出此言?自打成了您的管事嬷嬷,老奴可是真真的把您当成了主子去看待。那样的时候,您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只是夫人可要听我一句劝,小姐这是瞧上了玉公子,此人可不是良人啊!”于嬷嬷心底冷哼,面上却更加的人畜无害了,且眼神怎么看怎么写满了担忧和关切。
“嬷嬷,那位公子姓玉吗?”楚莺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琢磨着该穿什么好看的衫裙呢,已经迫不及待了,就直接回了自己屋子里去了。
目送着她离开的身影,于嬷嬷扯了扯唇角,垂头掩盖住眼底的不屑鄙夷之色。
倒是祝香梅察觉出了她的潜台词,忍不住询问说:“嬷嬷此话何意?可是莺儿那丫头有何不妥?”
“夫人该清楚,皎皎君子,这待字闺阁的姑娘家都喜欢。只是那位适才在王爷院子里的白衣公子,他已经有了家室不说,还是个自甘堕落入赘妻子家的郎君!”
于嬷嬷抬起头,一脸的欲言又止说:“适才我看姑娘不停地看向那位郎君,怕是以为那郎君是个未婚的,加之长得却是风光霁月,很容易让待字闺阁的姑娘们迷了心窍!”
祝香梅有点儿尴尬。
她自己养出来的女儿什么样,自然是一清二楚。
那丫头除了看脸,还会看家世背景,所以自然不会瞧上了那样的男子。
其实压根不需要担忧。
于嬷嬷看她不当一回事,也没有继续提醒,免得两个人这会儿只是表面的粉饰太平,直接就撕破了脸皮!
李思仪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非但和他们猜测的一样不了了之,还推出了一个有说服力的替罪羊,玉郎还招惹上了一株烂桃花!
“玉公子,小女这么巧遇上了您,您就不能告知名讳么?小女都告诉您了我叫楚莺儿,您怎么就不说话呢!”楚莺儿直接冒出来,拦住了王惊风的去路,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噤了声的鸾飞,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鸾飞也委屈死了,主子正在说话,他们都察觉出了附近有人,但是都没能想过,会冲着他们来呀!
“这位姑娘请自重!我们公子爷已经有了妻室,您若是没别的事情,请回吧!”鸾飞看着自家主子直接无视了那花蝴蝶少女,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规劝道。
玉郎已经抬步远去了。
楚莺儿皱眉不悦地说:“你们家公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一身衣裳?可是他可以直说不喜欢,何以你要撒谎说什么他已经成亲呢!”
跺了跺脚,楚莺儿气呼呼地说:“我不管!我外祖母是屏西郡王妃,我看上的他,是他高攀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