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痛哭不已,府中最得宠的庄姨娘找上门来,哭得梨花带雨地说:“因为是夫人您的侄女,就可以跋扈恶毒的把我的娇娇打成那个样子?脸颊都被挠破了,这是要留疤啊,嗷——”
付雪梅本来就感觉有点儿烦躁,这会儿被一个姨娘指着鼻子痛骂,她着实没有忍住,扬起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说:“庄姨娘以下犯上,来人,拖出去,掌嘴二十,杖责二十!不过一个庶女,也敢妄想攀龙附凤,你和你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我一向不愿意多加掺和。但你若是得寸进尺,以为我好欺负,那本夫人就让你后悔莫及!”
庄姨娘捂住了被打得右脸颊,真疼,这女人今儿个吃什么烟花筒了吗?
竟敢打她。
她要去告诉老爷,夫人这是要让她死啊。
庄姨娘一句话不说,爬起来转身就准备走人。
却被冲进来的粗使婆子们大力地按住,不由分说把人给堵上了嘴巴,拖了出去。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掌嘴的声音,还有木板击打的砰砰砰声。
奇异地,经过这些声音,反而让付雪梅感觉到了一丢丢的平静。
“夫人,您早该如此了。往素您一向不愿意理会那些个贱蹄子,她们可不会领情,不会觉得您心善,反倒是会觉得您好欺负,好拿捏呢。您是不知道,不说庄姨娘,就是别的姨娘,这每个月去帐房支取的银子都远超月例十几倍了呢!还有那些庶出的姑娘们,一个个也是狮子大开口,帐房那边的陶妈妈都被气哭好几次了呢。”一旁的大丫头忍不住吐槽说。
付雪梅叹息一声,她其实对于自己的夫君没多少的情分了。
都不爱这个人了,哪里还会尽心为他打理家务?
不过是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罢了,谁让她对这个人不期待了呢?
而老爷也很清楚,他们之间的裂痕,很早就造成了。
当初他属意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付雪彬,可却被家中误以为是她这个嫡姐。
阴差阳错的一对人被订下了婚约,他们那个时候就形同陌路了。
若非妹妹执意爱上了岑家的酸腐书生,和他一同离开了胤京远去河间府,她在这府中还要有的事情烦闷。
原本想要井水不犯河水,但总有一些不开眼的贱蹄子寻衅滋扰,让她一度的呕血。
今日的事情,哪怕是岑樱樱不对,但也不代表庄姨娘母女就占理了。
她们母女俩是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付雪梅再清楚了。
相看郎君的时候,竟然还偷偷地隔着屏风和公子眉目传情,这搁谁家主母瞧见了,都会瞧不上眼。
所以说姨娘自己就尚不得台面,还要把闺女养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让正经人家的当家主母瞧不上眼。
最后还不是要沦为妾室?
至于想要扶正,这大嵩国的律法在呢,妾室不可以扶正。
除非是得到圣上钦赐的圣旨。
不然的话,就要罚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就比如寻常老百姓,若是正妻不在了,想要把妾室给扶正,那就需要上缴三万两银子,还要去府衙备案,登记在册。
若是乡绅富贾想要把妾室扶正,嗬,那可是需要上缴十万两银子以上。
搁谁都不乐意凭白损失了那么多的银子。
所以妾室哪怕再怎么受宠,始终无法扶正,就算是有了儿子傍身,却也是庶出的。
一旦分家,庶出的就只能分到公中两成的财产。
可若是庶子比较多,那还要庶子们共同平分那两成财产。
啧啧。
格局决定一切。
付雪梅记起来这句话,就想到了宫中的玉溪柔。
曾经,这位天之娇女就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后来她果真活得肆意洒脱,若非夏绯儿的事情,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困守在宫中这么多年。
至于少梅——
她倒是阴差阳错,竟成了梅妃。
想太多了,外面的板子声音逐渐地停歇了,一名粗使婆子进来说:“夫人,不好了,那位……庄姨娘她,她落红了……”
落红了?
不是付雪梅不在意不重视,而是庄姨娘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这个时候老蚌怀珠了?
传扬出去可要闹出来好一通的笑话了。
何况,她记得分明,楚庆狂有三个多月没有宠幸妾室了。
一开始因为归还户部银子的事情,他基本上三天两头看不到人,一直待在刑部。
后来胤京两次闹出了骚乱,他也一直待在刑部,家都没有回来。
如今庄姨娘见红了,那孩子,十之八九并非楚庆狂的。
这么说,楚庆狂最宠爱的姨娘给他织了一顶绿帽?
哈哈——
付雪梅哈哈大笑着说:“真好,请府医来看看,啊不,还是去朱雀街最大的百济堂请一位坐堂大夫,另外,找个机灵的小厮去二门等着,一旦老爷回来了,就立刻来报!”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怎么做了。”婆子应了一声,就跃跃欲试下去执行命令了。
付雪梅则心情大好,岑樱樱被从后门带走了,这个让她忌惮害怕的侄女没有留下来,让她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而庄姨娘很有可能给楚庆狂戴了绿帽子,他若是知晓了,面色铁定很好看。
当初他听闻付雪彬和岑家那个书生私定终身的时候,可不就是感觉自己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尔非常恼火吗?
但是他心底得不到付雪彬,就一直在骚动着。
但看庄姨娘那媚眼的几分模样,和付雪彬几乎有四分相似。
府中别的姨娘们,也都是一个个有几分神似付雪彬。
就连那个认了屏西郡王府老郡王妃为义母的祝香梅,可不是很像付雪彬的缘故吗?
楚庆狂好几日没有回府了,他在刑部有个小院子,平素基本上在此歇息。
只是这更换衣裳太频繁,难免没了换洗的衣裳,他只好起码返回了府邸,准备收视一番就再次去刑部。
近来刑部新来的员外郎沈少阳是个奇才。
把积压了多年的冤案档案拿出来,已经为多起案件寻找了真凶,看着他干劲十足的模样,让楚庆狂自己也寻找到了当初初入刑部的壮志豪情。
结果回了府邸,就发现无论是应门的婆子和小厮,还是路上遇到的向自己见礼的奴婢们,一个个看着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若是略微看回去,那就撒腿使劲地跑。
这只怎么了?
就算他在刑部待了有半个多月了,但每天也暗示沐浴更衣,难不成是他胡子多日未曾修一修,看着太不修边幅,吓坏了他们?
摩挲着下巴颏上面的粗糙感,楚庆狂准备一会儿还是要让府中小厮帮自己捯饬一番。
等到了二门,小厮尴尬地看着他说:“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正找您有事呢!”
“何事?”楚庆狂无所谓问了一句。
那小厮尴尬地垂着头,支吾着说:“此事,奴才不好说,您还是亲自去问一问庄姨娘和陈管家吧!”
眉心一跳,楚庆狂把抬起的脚放回,狐疑地看着小厮说:“夫人找我,缘何与庄姨娘扯上了关系?还有,又怎么把陈管事也给牵扯进来了?”
陈管事也算是府中第二的管事,除了老管家,就属他权柄最大,还特别得楚庆狂看重。
“爱呀老爷,奴才不清楚,不知道,您不要问奴才。奴才可就是一个传话的,到底什么事情夫人没有说,总之,您过去就清楚了。”小厮也焦急地抓狂,老爷就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可不想在这么多下人面前,让老爷颜面无光。
庄姨娘有多么得宠,府中上下有目共睹。
到头来,庄姨娘生的两个孩子,还都不是老爷的。
亏得陈管事那么得老爷看重。
造孽哦。
陈管事真的是贼胆太大了,太岁头上动土啊,不怕死。
楚庆狂步履沉重去了付雪梅的院子里。
打眼就看到庄姨娘躺在担架上面,脑袋肿成了猪头。
呃——
一旁的陈管事被堵住了嘴巴,捆住了四肢,看样子也是挨了打。
还有府医、外面请来的一名大夫坐在桌子边喝茶吃点心。
至于他的夫人则阖着眼睛,躺在藤椅上面,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假寐。
“夫人,老爷回来了。”大丫头轻轻地拍了拍付雪梅。
付雪梅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蜜汁神秘的微笑说:“老爷回来了?原本妾身被庄氏气坏了,命人打了她几板子,让她涨涨记性。哪里晓得,庄姨娘见红了,我吓坏了,立刻让府医前来看看。唯恐耽搁了,又专程请了百济堂的坐堂大夫,嗯,庄姨娘这是有孕一个月了,不足两个月,老爷您看……”
楚庆狂眉心跳动着,直接走上去,狠狠地踹了一脚肿成了猪头,嘴巴被堵了的庄姨娘几脚。
“贱人!你可对得起我!”楚庆狂都快气得爆炸了。
庄氏最像付雪彬,所以他给予的恩宠最多,想不到她竟偷人。
那个不用说就是陈管事。
“老爷我对你也不薄,当初你被仇家诬陷杀人,还是我帮你洗清了嫌疑。给了你一份差事,让你可以衣食无忧。这些年你作为刑部尚书府的管事,没少威风吧?竟敢做下这等事情——”
冲上去把陈管事狠狠地揍了一顿,楚庆狂感觉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地上。
亏得一旁的小厮眼疾手快把他给扶住了。
付雪梅呀的一声说:“老爷吓坏妾身了!还好您坚持住了,不过要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庄氏和陈管事有了两个孩子,正是您最宠爱的娇娇和俊哥儿。”
“你胡说什么?”楚庆狂下意识地嘶吼出声。
就看到陈管事和肿成了猪头三的庄姨娘,一副认了命的模样,他这一次真的招架不住,晕厥了。
等他醒了之后,小厮告诉他:“夫人说那都是老爷您看中的人,她不便插手,事情就交给您自己处置吧。”
他自己处置吗?
楚庆狂真想要仰天大哭。
他是造了什么孽,竟要被心爱的姨娘,看重的管事双重背叛?
他最喜欢的两个孩子,竟然还是别人的孽种。
就不应该回来。
楚庆狂脑子里浮现出这么几个字,对,他不要回来,还是收拾一下,搬去刑部住吧!
但,那两个人,还有两个孩子,他还是要处理。
恨不能把他们四个都给掐死,但他自己是刑部尚书,知法懂法,自然不会真的任凭自己的愤怒那么做。
最后,楚庆狂没有多做什么,而是寻了人牙子行,把四个人都给发卖了。
“本官希望他们可以被卖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胤京半步!”楚庆狂不去看那两个疼了十多年的孩子,毅然决然地转身,几乎把自己的衣裳搬空了,带回了刑部。
什么都没有查案让他来得痛快。
李思仪听说岑樱樱闹腾出来的动静,勾了勾唇角,到底,她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牢狱之灾的下场。
或许,她也等不到自己行刑的时候了。
去了刑部,不死也要退层皮。
不,她原本的复活就看着有点儿古怪,蛊虫,这些字眼联系起来,让李思仪感觉幕后之人非常的不简单。
“公主,今日内务府出宫采买,听说也会向红粉丽人铺子还有点心铺子提出合作,不如我们一同出宫去看看?”鸾棋见李思仪这几日心情都有点低落,忍不住提议道。
两位小主子刚被皇上抱去了龙泉宫,主子自己一个人,闲着也是发闷。
“行,那咱们就换身衣裳,跟着内务府的人一同出宫吧!”李思仪心底一动,这样也好,她还正想要去宫外看看女子书院,如今都是什么模样了呢。
内务府的泉公公听闻李思仪的提议,立刻安排了外面看着低调简陋的马车,其实里面内有乾坤的车厢。
李思仪坐上之后,感觉泉公公还真的是做事面面俱到,竟然让她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
不论是车厢,还是赶车的宫人,都不错。
等到了最繁华的朱雀街,李思仪就喊住了赶车的宫人说:“你去和泉公公他们汇合,本宫这里不需要你了!”
那宫人应了一声,就下了马车,追上去了前面的马车。
鸾棋走出车厢坐在了赶车的位置上面,抿唇道:“夫人,咱们这就去女子书院么?”
女子书院在远离街道的那一片区域,从朱雀街过去,需要绕很大一圈路。
李思仪感觉很久没有逛街了,不着急过去看书院,便抿唇道:“先随便逛一逛吧!嗯,对了,皇家专属的杂货铺早就开业了,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马车停在了朱雀街最繁华的街道中心。
皇家杂货铺的牌匾高高地悬挂在五层楼高的顶层,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且平头老百姓很多,勋贵之家的贵人也比较多。
里面的小二们,一个个嘴巴利索,且面带着微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李思仪这一印象就觉得很不错,便下了马车,扶着鸾棋的手迈进了门槛。
因为一楼面积就足足有好几个篮球场那么大,所以再多的人,还是显得很空旷。
不过每一种的货品柜台那里,都挤满了人。
亏得当时听了陶艾艾的建议,要多多的准备导购员。
还把每样东西都上了小锁。
虽然投入成本大大的增加了,但是损失还真的被避免了很多。
看到杂货铺井然有序,李思仪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浅笑。
既然都来了朱雀街,李思仪不能厚此薄彼,就去了自己的红粉丽人铺子转了一圈,顺便,拿了一些面膜。
出来的时候,迎面看到一群人凶神恶煞地追着一名小乞丐?
那女子远远地看到了李思仪,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过来,噗通一声跪下来说:“救命,公主,求求您救救我啊!我是明珠啊,表嫂,我求你了,救救我吧——”
明珠?
罗明珠!?
忠义伯爵府不是阖府上下一条狗都没有活下来吗?
眼前这个落魄且满身狼藉的女子,为何会自称是罗明珠?
“贱人,让你跑!现在再给我跑啊!”这个时候,那十几名凶神恶煞的粗莽汉子赶到了,为首一人抬起脚就狠狠地把那人给踹倒在地上,还特地把自己那长满了脓包的脚踩在女子脸颊上,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太粗鄙了。
鸾棋拉着李思仪后退了几步,红粉丽人铺子里的小二见状,立刻转身跑去告诉掌柜的了。
掌柜的听闻此事,立刻命护院们拿上了家伙,随时准备出来给公主撑腰。
“慢着,你们是何人?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追赶一名弱智女流,举止如此粗鄙残忍,难道是藐视王法不成?”李思仪眼神示意之下,鸾画走上前,抬手把那粗鄙汉子推开来,冷冷地质问道。
“我是谁?我是你——”那男子呸的一口就准备大放厥词,猛地抬头,看到了鸾画那张秀丽的脸庞,下意识地把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仔细再看,原来这是非富即贵府邸的奴婢,立刻躬身说:“这位姑娘,你可不要被这个小贱人凄惨的模样给欺骗了。她呀,可是咱们迎春楼的头牌,我们家二娘花了不少银子才把她买回来。她倒是好,毁了脸,还那么不安分。亏得二娘还可怜她,给她花银子治脸,她却一声不吭卷银子逃了——”
“你住口!信口雌黄!分明是你们捡了我,把我给送去了那样下作的地方。我堂堂英国公府嫡出的千金,被你们如此作践,我恨死你们了!公主,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明珠啊!我求您了,救救我,我真的受不了,在那里每一天都让我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