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公主比起锦阳公主不知道和善多少倍。
不止一个宫人这么想。
“公主，您答应了几位夫人，明儿个一大早要去珍宝阁看最新的首饰。”恭顺提醒了李素君一声，免得明儿个她醒得晚，她们不敢叫醒她，但是李素君从来不会体恤宫人，最后还是要责怪她们。
李素君打了个呵欠，把茶水喝了几口，应了一声。
萧平安似乎还没有尽兴，拉着她再次新一轮的妖精打架。
等翌日李素君苏醒的时候，萧平安已经再次出门了。
她也没怎么在意，洗漱之后，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就带着丫头们去了密昌府最繁华的一条街上面的珍宝阁。
那几位密昌府高门贵府的夫人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远远地看到李素君的马车来了，都迎了上去，一个比一个殷切地见了礼道：“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今儿个气色红润，看着就让人羡慕。”
“公主身上的这条裙子款式别致，应该是最新的款式吧？”
“公主您的步摇和簪子好精致呀，上面刻着的应该是凤尾花吧？很配公主您的衣裳，应该是一家铺子定做的吧？”
……
夫人们想要恭维一个人，那是不遗余力，且一点也不显得很刻意。
李素君明知道她们是有求于自己，但也不耽搁她喜欢听她们恭维自己的话。
“诸位夫人们嘴巴太甜了，本宫都要被你们说得骄傲了。”李素君勾唇一笑说：“让诸位夫人等太久了，不如随本宫直接去珍宝阁的顶楼，那里听闻都是独一份的头面。相信夫人们应该会看到喜欢的，至于本宫的衣裳首饰，那都是在胤京的一家铺子订做的，若是诸位喜欢，本宫可以给铺子的掌柜的写信，让他们来密昌府开一家分号铺子也不是不可以。”
“公主不用麻烦了，想来那样的铺子，也只是针对公主您这样的皇室公主亦或是皇亲国戚们订做。至于臣妇等，还是不要奢望了。”一名贵夫人察觉出李素君只是随口一说，唯恐别的夫人顺坡下驴催促李素君，所以抢先一步道。
果然，李素君禁不住给她投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那顾夫人仿佛得到了鼓励一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发挥出了自己一辈子积攒出来的漂亮话，把李素君给哄得一直眉开眼笑的。
就连恭顺都被她给挤开了。
这位夫人亲自伺候着李素君，可把其余几位贵夫人给气得不轻。
偏偏她们还不能发作出来，还需要附和着那个贵夫人说得话，绞尽脑汁想一些新鲜的拍马屁的好听话。
一直到逛累了，直接去隔壁那家茶楼吃点心、喝茶水。
李素君满载而归，心情也比较好地说：“今天劳烦几位夫人陪本宫了，作为感谢，本宫请客。来人啊，把茶楼所有的点心都上一份，另外，把话本子拿来，让诸位夫人们点戏。”
诸位夫人们自然是连连的感激不已。
不过点戏的时候，夫人们还是把戏单子递给了李素君，让她点第一个。
李素君打开看了看，就点了个女驸马。
想不到旦角看着身姿窈窕，哪怕画着浓浓的妆容，还是遮盖不了她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错！”
众人都不住地拍手叫好。
李素君心血来潮的说：“来人，请那扮演女驸马的旦角过来，本宫重重有赏！”
若是可以把此人纳入麾下，届时可以多多培养，把她送给太皇太后。
这个老东西往素不谙世事，哪怕自己孙子都昏睡不醒了，都不能撼动她丝毫。
唯独就喜欢听戏本子。
还有，喜欢捯饬自己那张老脸。
都说想要拿下一个人，那就要从她最关心的事情下手。
李素君冷冷一笑。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旦角很快就来了，她还穿着戏服，盈盈地见礼。
声音像是黄莺一样好听不说，浑身还散发出一股子令人头晕目眩的香味。
不好！
李素君眼神一冷，身旁的恭顺早已将她护在身后，抬脚把那旦角手中闪着寒光的菜刀给踹飞，同时把她踹倒在地上，直接踩住了她的后背心说：“大胆，竟敢行刺当朝公主，活腻了不成？”
“活腻了又如何？我们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因为你这个无所事事只知道骄奢淫逸的公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就是个祸害！怪不得你母亲被废黜后位，原来你们一脉相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贱婢，大胆！”那名反应过来的贵夫人冲过去，对准她就是一顿的踢打。
那丫头被打得吐血了，都没有吭一声。
李素君更加的恼羞成怒，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府中，凉凉地说：“给本宫使劲地打！打到她招认出来，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本宫自打来了封邑，就基本上待在府中看账簿，什么时候骄奢淫逸了？”
那丫头很快被堵上嘴巴，杖责了五六十。
眼看着快要打死了，还是硬着嘴巴不吭声。
无奈，恭顺只好再次请李素君定夺。
“让府医给她诊治一番，本宫亲自审问她，就不相信撬不开她的嘴巴！”李素君气呼呼地说。
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刺客丫头被带上来，她目眦欲裂地说：“李素君，你枉为公主！你自己千挑万选的驸马不把我们普通老百姓的命当回事，在封邑之地四处搜寻少男少女养蛊，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命！你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耳不闻窗外事，我骂你的话哪一句出错了？”
“我告诉你，没有什么指使之人。只要被你的驸马害死祸害过的人家，谁听说你来了，都会和我一样的举动。你简直是死不足惜！你才是罪魁祸首——”
这一连串的话，让李素君浑身一颤。
这一刻，李素君才意识到，她放任萧平安代替自己管辖封邑，他却愧对自己的关心，暗地里竟然和蛊族的余孽搭上了关系，还帮着他们寻找饲蛊的人！
之前收到李思仪的信，她还让萧平安多加注意一下，哪知道他压根就是不当一回事，或许还要擦屁股，因为，他本身就知道这件事情。
或许，他很早就和蛊族的余孽搭上关系了。
这样一来，就也说得通，他为什么看着有些奇怪。
还不喜欢和他讨论封邑的事情，偶尔她心血来潮询问一下，萧平安也都是糊弄过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萧平安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的缺德害人命的事情，都要应验在她自己头顶，因为，他是打着自己这个锦阳公主的噱头去做那些事！
能够重活一世，其实李素君对于因果循环很是看重和在意。
既然上苍怜悯她上辈子太过可怜，给了她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而父皇又给了她力争储君的机会，她李素君这一生就是为了君临天下，让大嵩的黎民百姓们安居乐业。
可萧平安做的那些事情，却是在败坏李家的江山社稷！
他用锦阳公主驸马的身份，去伤害那些李家的百姓们，无异于告诉他们，是李素君在伤害他们呀！
李素君气得哭了。
对，她哭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走过去，蹲在那个旦角面前说：“本宫知道，你应该不会相信本宫了。但是此事本宫向你发誓，真的是一无所知。不过既然本宫知晓此事了，那么，就不会让任何人继续拿我大嵩的子民养蛊！那些已经失去了的生命，本宫也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你若是信任本宫，那么，本宫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你亲自看着本宫，是怎么为那些无辜之人报仇雪恨！”
可能是李素君的一番话太过斩钉截铁了，那个旦角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同意。
于是，她被李素君赐名如初，成了李素君第三个大宫女。
萧平安最近警惕性非常的高，李素君不好直接质问，只能慢慢地收集证据。
于是她假装继续奢侈生活，却暗中开始注意着萧平安的一举一动。
甚至把自己的暗卫叫出来，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分两个班次，跟踪萧平安。
一旦发现他有异动，立刻来告诉她。
就这样，跟踪了一段时间，这一日，暗示来报，说是萧平安似乎和陌生人碰头好几次，期间还故意兜圈子，险些让他们跟丢了。
“嗬，还是露出马脚了！”李素君眼底满满的冷意，很好，萧平安，你等着吧！
李素君换上了一身素色的衣裳，戴着面纱赶去了暗卫所在的地方。
“确定，驸马进去了？有多久了？”李素君几乎压抑不住身上的冷意。
暗卫垂着头说：“进去了半个多时辰了，期间一直没有出来，里面有各种声音传出来，属下不敢靠太近，就怕惊动了驸马打草惊蛇。”
“本宫既然来了，那就没有想着会空手而归！把门给本宫踹开来！我倒要看一看，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宝贝，让他兜圈子都兜了一盏茶的功夫！”
随着李素君的一声令下，暗卫立刻一脚把门给踹开来。
结果守门的婆子惊愕的刚准备喊一嗓子，就被暗卫拧断了喉咙。
踏进去之后，由远及近听到了丝竹管月的声音，还有女子嬉笑怒骂的声音——
这……
暗卫眼神一闪，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走进去。
李素君则直接走了过去，入目，让她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是青楼？！
“哎呀，来嘛，公子——”
有女子娇滴滴的娇嗔，她们穿着的无一例外都衣不蔽体，穿着等于没穿任何衣裳。
比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们还要奔放！
而萧平安就置身在中间的席位上，周围各有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给他喂水果，还有一个柔弱无骨靠在他怀中。
这一幕刺激地李素君头顶冒烟。
“混帐东西——”
李素君气血翻涌，冲过去直接搬起了一只大坛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坛子里还有半坛子酒液，她这么砸过去，立刻惹得不少女子唧唧歪歪乱叫起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说，好好的美酒佳肴被掀翻了。
李素君还拿了其中一人的扇子，抡起来就对着那两个靠近萧平安的女子抽打过去。
萧平安尴尬地站起身来说：“公主，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是怎么背着我在外面偷吃？嗬，这还真的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很好，萧平安，你想要纳妾说一声，本宫不是那种善妒之人。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辱斯文，白瞎了你那张脸！”
这件事情传出去只是一个风流韵事，没有太大的风浪。
那处院子也是一个暗娼集中营，是一些各种原因，不得不从事这个行业，却不想去秦楼楚馆上缴一部分抽成的女子。
而李素君自那天之后，就开始热衷给萧平安挑选妾室们。
她甚至还直接贴出了告示。
上面列举出了一些基本的条件，还不限身份，只需要年纪不超过二十岁，长相清秀即可。最好是略通文字，且能做几首小诗词。
一时之间，整个封邑沸腾了。
公主亲自给驸马选妾室，简直是头一份。
从来都是公主养面首，驸马能不能入公主闺房还需要提出申请，哪里有公主纡尊降贵亲自给驸马纳小妾？
就这样，两个人之间仿佛横了一条沟渠。
但是生活却恢复了平淡如水。
萧平安甚至直接给跪了，向李素君痛哭流涕，说是再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还说那天他喝多了，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才会被那两女人占了便宜。
你一个男子汉被两个弱女子占便宜？
开玩笑的吧。
并且，这个笑话传出去，被三个封邑的人传了好几年。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情，李素君仿佛恢复了一开始，看看账簿，偶尔约贵夫人们出去逛逛街的生活。
但萧平安可以笃定，李素君对于他的疑窦还没有打消。
啧啧，小东西怀疑他了呢。
比如，她看样子还是把封邑之地的事务交给他处理，却也同时命人严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连他从帐房取多少银子，都需要记下来，让他按个戳！
不过，最近他还真的需要出去一趟。
啊呀呀。
小东西怀疑了，该怎么甩开她的人呢？
还不能甩开太久的时间。
算了，还是上点心吧。
萧平安再次兜圈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甩开了跟踪他的暗卫死士，这才来到一间成衣铺子，还是一家生意特别火爆的成衣铺子！
进了成衣铺子之后，萧平安还选了几身新的衣裳，在换衣裳的时候，他所在的试衣间有一扇小门打开来，就直接通向了后面的院子里。
院子里看着安安静静，萧平安却轻奢熟路来到中间的屋子里，对着中间的一堵墙拍了一下。
咔嚓一声脆响，那堵墙一分为二，露出了一条甬道。
甬道的台阶分为上下各三层，每一层都是饲养不同类型的蛊虫，相应的，在里面饲蛊的人体质什么也不同。
但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们面容憔悴不堪，有些直接目光呆滞，全部都瘦成了皮包骨头。
“公子，您来了。”一名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人突然闪现，向他行了一个复杂的礼数。
“嗯。”萧平安应了一声，叹息着说：“最近家里的小东西怀疑我了，我就不能常来了。你们记住了，凡事要小心。毕竟，有人跑出来了。目前还不知道，跑出来了多少人，若是有什么传到公主耳朵里，我可就大事不妙了。毕竟，我很喜欢这么一副皮囊，这个身份目前是最容易成事的呢。”
“公子放心，我们这段时间会慑伏起来。也不会主动寻您，一切都等您亲自传令！”
“嗯，还有，李思仪那边可安排好了人？”萧平安忽闪着眼睛，唇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公子放心，已经安排妥当了。绝对会成事，这个人选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选出来的呢。”
“那就好。”萧平安微微地颔首。
“公子来了？”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聊了一会，突然就有人问：“公子，若是这样行事，表少爷该怎么办？”
毕竟，那位才是楼兰正统的嫡出子嗣。
萧平安原本还笑着呢，闻言面色一沉，冷哼一声说：“他们母子俩不识好歹，竟然不承认新建的楼兰！那就把他们从宗祠除名，从此之后，楼兰不会再有他们的存在痕迹！你们也不要再提什么表少爷，本公子听了膈应！”
“可是公子，表少爷才是真正的正统。哪怕如今的楼兰后裔也都口口相传，说是他诞生的时候，整个楼兰皇宫似乎有黄金龙盘旋三日，而他本身诞生开始就有黄金龙蛊伴蒂而生。若非如此，他九岁就被大嵩皇帝发配皇陵，那个时候的皇陵可还是吃人的地方，他如何能够活下来？”
“噗呲——”
萧平安眼底溢满了疯狂之色，这绝对是故意挑衅他的威严！
他的一只手洞穿了此人的心腔，在众人惊恐的眼神注视下，他掏出了那人还在跳动的心脏，嗜血一笑，凑过去舔了舔说：“唔，这样一来，不就少了一个人知道那件事情了吗？你们说，我若是把所有试图用那个事情要挟我的人，心都给掏出来，会不会有朝一日，就没有人提起那件事了呢？”
众人哪怕穿着斗篷，看不出表情，但还是瞳孔涣散，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公子好凶残啊！
原来，公子一直不曾提起表少爷，无非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压根不准备让表少爷回归。
毕竟，王位只有一个。
表少爷俨然能够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赞同。
接下来，萧平安继续表演了一出徒手掏心的戏码，暗处有一个人使劲地捂住了嘴巴，尽量的让自己没有存在感。
他怎么可以这样？
原来蛊族的少主，就是他？！
萧平安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向周围走了一圈，还包括暗处那人所在的地方，可惜，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难不成是他感觉错了吗？
“你们退下吧！我也要走了。”萧平安挥了挥手，那些人如蒙大赦，一个赛一个快速地离开。
且每一个都心有余悸，总觉得稍有差池，下一个被掏心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按照萧平安的吩咐去做事。
萧平安耳朵动了动，最后顺着原路返回。
暗处的那个人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好像他的的确确都没有存在这里一样。
一炷香之后，萧平安再次返回来，他就这么突然杀了个回马枪！
只不过，他依然一无所获。
可能，他太敏感了？
也是，李素君最近有点儿步步紧逼，让他疲于应付，太过敏感了也不无可能。
他都已经这么猝不及防了，还没能察觉出什么，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万分之一的概率有个人他无法察觉出他的存在，这个人应该属于祖宗级别的存在，那应该是考察他这个后辈的能耐。
萧平安扯了扯唇角离开。
至于那三只心，被他随手扔进了一旁的饲蛊瓮里面。
“小可爱们，可要好好的成长！”对着里面密密麻麻的蛊虫露出一抹阴森可怖的微笑，萧平安蹭了一下衣摆，擦拭掉手中的鲜血，闲适地像是逛后花园一样离开了甬道。
等回到成衣铺子的试衣间，他迅速地换上了另外一袭银灰色锦衣，拿着几件看好的衣裳走出去，笑着对店小二说：“都送去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