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惊天。
一石惊起千层浪啊!
不仅仅是李思仪,别的人,就连王俊秀都黑沉着脸,看向了被沐姨娘抓得头破血流的王夫人。
王夫人罗茵雪,出身于英国公府。
虽然当初是以英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嫁入了王家,但是她其实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贵女,这件事情也就少数人知晓,多数的人都觉得她就是英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嫡女千金。
事实上,她只是英国公府老夫人收下的义女。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了那位老封君的青眼,对她像是亲女儿一样宠爱,可谓是视如己出,哪怕她违背了老夫人的意愿嫁给了多情出名的王俊秀,却还是给足了她体面,嫁妆堪比嫡女的一百二十抬,也轰动了当初的胤京城。
或许,当初老夫人就是考虑到罗茵雪的假闺女身份,才没有把中馈交给她执掌。
毕竟,哪怕她自己再是烂泥扶不上墙,只需要多给她几个得力的管事嬷嬷、管事娘子即可。
“夫人,夫人——”罗茵雪旁边的霍嬷嬷一时不察,就让沐姨娘像个疯子一样,把自家夫人给挠破了脸!
她目眦欲裂,一向淡漠的脸庞露出了惊惧和惊恐之色。
嗯,目睹了这一幕的李思仪表示,真是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住手!”王俊秀气得面色铁青,怜惜那孩子在里面辛苦为他生孩子,这两个贱人却在外面大呼小叫,是嫌弃怜惜还不够痛苦吗?
不论是沐姨娘还是罗茵雪,都不理会他的话,两个人很快就扭打成了一团。
各自的奴仆们更加不敢上去拉架了,唯恐会适得其反,只能干看着。
一直到玉郎闻讯赶来,冷艳吩咐鸾飞冲上去,点了二人的穴。
两个人以高难度动作被定在了原地,但是眼神还不忘恶狠狠地盯着彼此,看样子,她们俩的仇恨是不死不休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李思仪险些就笑弯了腰。
任谁看到两个鼻青脸肿,头发散乱的妇人,一个单膝跪地,两只手弯曲,好像捧着一颗水晶球的姿势,另外一个坐在蜷缩的双腿上面,后仰着,抬头望天,面容扭曲且恶毒,就像是一个黑女巫一样,搁谁都想要笑一笑吧。
没看到那些个离得远了一点的婆子丫头们,一个个都笑弯了腰吗?
偏偏她还不能做出那么不雅的动作,蓝瘦。
这临近年关,就这个节骨眼,出了这样的变故,着实让人猝不及防不说,还让人心里头感觉膈应晦气。
“父亲,既然沐姨娘指责是母亲故意丢了珠串,害得县主如今早产,那就说明此事绝对不是简单地意外。媳妇建议,还是要趁这机会,命人追查出来,也好给县主以及郡主府一个交代。”李思仪福了福身道。
王俊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不一会儿,一名嬷嬷带着两名大丫鬟还并几个小丫头,拎着一只食盒走来了。
她看着一点也不焦急,反而眼底有一抹深沉的得意。
这哪里像是奶嬷嬷该有的表情?
“老爷、夫人、少夫人,老奴已经按照太医的要求煮好了参汤,县主叫的那么凄惨,老奴的心疼的哟,这就进去喂她喝参汤!”奶嬷嬷佯装出落泪的模样,抬起袖子擦拭眼睛,其实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你做戏,好歹敬业一点。既然从小厨房出来,好歹事先抹了点姜蒜在袖子上,这样辣出了眼泪,最起码真实了一点。”李思仪忽而走上去,拦住了她的路,眼神示意之下鸾棋已经麻利地把她手中的食盒给拽过去。
这么一番话猝不及防,那奶嬷嬷懵逼了。
察觉出自己不该有这样的表情,又发现食盒被夺走了,立刻嗷呜一声说:“冤枉啊!大少夫人这一番话太诛心了!老奴可是县主的奶嬷嬷!”
“老爷、少夫人,里面的参汤加了藏红花,喝了会让产妇大出血……”鸾棋和鸾画一同进行了检查,确认了参汤里面真的含了不止藏红花一种对产妇有害的东西。
恰好,郡主这个时候赶来了!
她闻言眼前一黑,险些就厥了过去。
还是一旁的嬷嬷扶住了她,庆乐郡主气得目眦欲裂,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呀,险些就被自己挑出来的老奴婢给害死了!
一腔的怒其滋生,李淳情直接冲上去,扬起手给了那奶嬷嬷一脚,还不嫌解恨,追上去用脚踹了几脚。
原本那奶嬷嬷还求饶,还说自己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结果被一脚踹中了心窝,嗷呜一声,晕死过去。
跟着她的几个丫头吓坏了,王俊秀直接厉声喝道:“来人,把她们都给拿下,立刻问出幕后真凶!”
庆乐郡主平复了心情,向李思仪说:“你救了我的惜儿,就是本郡主的恩人!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来郡主府知会一声,我李淳情必定为你做到!”
李思仪避开来她的礼,回了一礼道:“郡主娘娘折煞了!县主虽然是您的女儿,却也是民妇的弟妹,一家人,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李淳情的心情一波三折,也没了功夫和她寒暄,只微微地颔首,就迫不及待进入了产房里面。
有庆乐郡主这个王怜惜生母在,李思仪舒了一口气,那至少,会保证她的安全。
至于婴孩,届时她按照火儿提出的,给孩子喂食空间里的果汁即可。
有了王俊秀和郡主的人在,很快,那些丫头们就招供了。
只是李思仪怎么也没有想到,矛头指向了朱姨娘!
火儿扑闪着翅膀说:“主人,她一定不是凶手。她的身上有好闻的气息,是一种很浓厚的功德之光,她应该是好几世都行善积德。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恶事,主人,你帮帮她好不好?”
好吧。
李思仪感觉她更惊讶的还是火儿的话。
朱姨娘竟然是积累了好几世的大善人。
所以,中馈,至少她是没有任何的贪墨,也没有利用便宜给自己谋福祉。
“朱氏,你还有何话要说?”王俊秀对于这个结果,也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冷着脸瞪视着朱静秋,不悦地说:“往素还觉得你最是不争不抢,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不争不抢再怎么装也不可能装了近二十年,父亲,有些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李思仪突然出声,把方姨娘和袁姨娘都给震懵了。
这样的事情,其实她们这些个后宅高手们,都是避之不及。
哪怕明知道是冤枉了,却也不会出手相助。
先不说本就是敌人和竞争者,就算不是,那也不想惹得一身腥。
有时候明哲保身和见死不救只相差一丝的距离。
“老大媳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王俊秀对于这个大儿媳是不满意的,出身不行,还把大儿子心给勾得不愿意回府,但她刚救了怜惜那孩子,他便姑且给她几分薄面。
“父亲难道不好奇,那奶嬷嬷是碎玉县主身边的老人了,能够指使动她的人,最起码也应该是让她投鼠忌器的人。或者,手上有让她忌惮从而妥协的把柄在,才会让她铤而走险,暗害县主。但,一个从郡主府出来的有体面的奶嬷嬷,是什么样的把柄,才让她铤而走险犯下大错呢?”
李思仪的声音很轻柔和煦,还有一股子让人感觉平静安宁的气息,让所有人都在顺着她的思路走。
就只有袁姨娘面色不变,却偷偷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李思仪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而后,她定格在袁冬夏身上。
“袁姨娘看着有点儿心虚烦躁,难不成,您知道什么内情?”突然就岔开话题,李思仪直接cue袁冬夏,自然是让她猝不及防了。
不过她表情管理很到位,不愧是千年的狐狸。
“大少夫人此话何意?我都是一辈子注定没有子嗣的人,还争什么抢什么?”袁冬夏这么说的时候,业务能力比那位奶嬷嬷强多了,用帕子擦拭眼睛,登时就红了眼圈,那眼泪也像是自来水一样哗啦啦流下来。
“是呀,朱姨娘和方姨娘和您一样,所以争什么?最不可能的就是朱姨娘,本身就有丰厚的嫁妆,我可是无意中得知,朱姨娘这些年没少拿出不菲的银子,资助善民堂呢!”李思仪漫不经心地话,让原本一直闷不吭声,似乎倦怠了的朱静秋诧异地抬眸。
李思仪对着她微微一笑,继续说:“袁姨娘这好大的蒜味呀!之前我不过是调侃了那奶嬷嬷一下,想不到袁姨娘倒是个中高手,早就随时给装备上了呢!不过你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哭哭啼啼是什么意思?又没有死人,你这个样子太晦气了!”
王俊秀原本就有点儿不耐烦,听了李思仪对袁冬夏的挤兑,竟非常赞同,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老爷我还没死呢!一天到晚除了哭你还会什么?晦气的贱婢!还不给我滚下去!”
袁冬夏那要哭不哭的情绪就这么被终止了!
她暗恨,咬着牙齿,憋着不让自己法做出来。
要不然,她真的要完蛋了。
“袁姨娘这帕子看着眼熟,咦,怎么和奶嬷嬷还有那粗使婆子用的一模一样?看样子,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吧?啧啧,瞧瞧这上面绣着的花样,真的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难能可贵的还是双面绣和浮雕绣结合,真的是独一份的绣工了呢!”
李思仪走过去,抬手把袁冬夏的帕子给拽过去,展开来看了看,进行了一番的品评。
袁冬夏吓得魂飞魄散!
再去看所有人,哪怕是被点了穴的王夫人和佟姨娘,都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
不,她不能就此栽秧!
“这是张嬷嬷绣的,说起来我的奶嬷嬷在奶我之前,的确是出了名的绣娘。她的绣品一向被高门贵府争相抢夺,后来因为生计做了我的奶娘,也没少亲自给我绣东西。”袁冬夏使劲地掐着手掌心,看起来,是张嬷嬷为她而死的时候了。
她知道的也太多了,其实袁冬夏早就思考过,该怎么要她的命。
反正她女儿和外孙女过得那么凄苦,绝对是最好的利器。
至于她那个粗鄙的儿子,已经离不开她了。
只要她想,一声令下让他杀了自己亲娘,牛犇都敢下的了手。
噗通——
张招娣瞪大了眼睛,瘫坐在地上。
完了。
原来这就是她的死期!
袁冬夏早就准备好了,一旦失手,她就是背锅的。
偏偏她还不能反驳,还要心甘情愿地认罪。
“嬷嬷你为何这样?你……”袁冬夏似乎才意识到什么,她一脸的惊慌失措,还特地看了看像是失神的张招娣,痛哭流涕地说:“我哪里对不住您了?您如此行径,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小姐呀,我奶了你一场,不求你给我多大的殊荣和尊重,可你也要知恩图报,善待我的女儿吧!明明我家兰花早就和青梅竹马的小碎看对了眼,你却横插一缸子,执意要把她和那陆之良凑对!那混帐东西整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不高兴了还要和他老母一起磋磨兰花!”
“兰花生了个女儿小芬,没出月子就被打得送去了医馆……”
张招娣一字一句地说,她是在提醒袁冬夏,她的确是忘恩负义。
替你死,背上罪名可以,但是你也别想好过。
“嬷嬷,我真的不知道呀!”袁冬夏恨毒了张招娣,这会儿却只能一味地装无辜。
“这么说,一切都是张嬷嬷出手,又用了祸水东引、计中计,将要一箭多雕?”李思仪玩味地笑了笑说:“不管如何,一切都有郡主娘娘过问。来人啊,把张嬷嬷绑起来,也不要关进柴房了,就在一旁看着,待郡主娘娘出来了,让她带回府好好的亲自审问一番!”
此言一出,袁冬夏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就这么直直地用一双淬满了毒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思仪。
“袁姨娘为何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把我当作了生死仇敌?这倒是奇怪了。既然袁姨娘感觉被奶嬷嬷背叛了,还被她控诉这么多你不知情的事情,你应该恨毒了她才是。我把她交给郡主,张嬷嬷的下场只会更惨,你不是应该要谢谢我这么贴心吗?”
贴心?
呵呵,袁冬夏恨不能亲手掐死了这个贱蹄子!
手痒了。
这么一想的时候,她眼前就有点儿模糊不清了,眼看着那股子极力压制住的疯狂袭上心头,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露出一个嗜血笑容说:“是,是应该要好好谢谢大少夫人!不如改天找个时间,大少夫人去妾身那里坐一坐?不用很久,只需要坐一刻钟就行……”
她下手很干脆利落的,很快就会拧断她那脆弱的喉咙。
“主人,这个人不对劲,她头脑现在波动很杂乱。还有,她身上有黑褐色血煞之气,一定是杀孽太多了!”火儿扑闪着翅膀,迅速地回了空间里面。
那气息太丑了,让它喘不过气来,只能回到自己的地盘多呼吸点灵气。
这还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火儿都可以帮她辨别善恶之人了。
简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袁姨娘,不知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梦见那些被你残害之人,来找你索命?”李思仪猛地靠近了袁冬夏,在她耳畔吐出这么一句话,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反而从疯魔之中苏醒了。
她手心额角还有后背,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疯了。
虽然这李思仪和她是死敌了,但她却决计不会想到,因为她的一番话,而阻止了她曝露出疯狂的一面。
袁冬夏不会感谢她,反倒是恨毒了她。
张招娣这个奶嬷嬷她用着还顺手,暂时不想让她送死,但,李思仪却三言两语还有自作主张,让她投鼠忌器,不得不推出了张嬷嬷。
暂时还没有找出能够和张嬷嬷媲美的得用之人,这让袁冬夏心里头呕血。
“如你所言吧!”王俊秀也察觉出李思仪的用意,他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了一眼众人,最后一脸不忍直视地说:“玉郎,赶快让你的人解了你母亲和佟姨娘的穴!郡主府都来人了,这样只会给家里头蒙羞!”
王惊风闻言看了一眼鸾飞,鸾飞微微地颔首,便走上前给两人解了穴。
刚得到自由,两个人就嘶吼一声,还想要继续肉搏。
但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这会儿腿麻了,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王俊秀直接别开眼,没好气地说:“来人,送她们俩回各自的院子!”
立刻就有丫头婆子们应了一声,小心地把两人,连同她们各自的奴仆一起把人给抬走了。
王俊秀思索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说:“刘管家,你让几个粗使婆子看着点,别让她们又厮打成一团了,没得丢人现眼。”
总之以后,他都不会再踏入俩人的院子了。
他自诩优雅,哪里会接受得了那样的泼妇之人?
太晦气了。
当年他怎么就昏了头,娶了罗茵雪这个女人!
还有佟氏,做他外室的时候,各种温柔小意,踩死了一只蚂蚁都要难过好几天,真真是让他心疼不已。
刚那样悍妇的行径,还有那粗俗的话,让他险些以为她是市井小民中骂街的泼妇!
“哇——”
一声啼哭声,让气氛一瞬间凝滞,继而又放松了。
李思仪心中一喜,看来王怜惜还算是有福气,第一胎就这么快生了。
只是公爹看样子那么高兴是什么鬼?
“主人,刚诞生的孩子就是小精灵,我感受到它比普通婴孩灵气稀薄很多,还有,他身上和你叫父亲的人有很深的羁绊,嗯,是父子血脉羁绊!”火儿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是李思仪是被父子两个字眼给雷到了。
所以说,是她想得那样子吗?
呕——
那他们还真的是有悖人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