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些遗憾和不甘,严宇还是迅速投入到了陶晓婷的案件侦破当中。
陶晓婷,二十九岁,镇上毛纺厂的女职工。高中时在明德附中借读,从小对舞蹈和主持等艺术领域的事极为感兴趣,借读期间学习成绩并不好,但在学校大大小小的文艺活动中都能见到她的身影,再加上外表靓丽,在学校内算是比较出名和受瞩目的女孩儿。
就这样一个受瞩目的女孩儿在当年的一次艺术节上结识文韬后,便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感情漩涡。
“一见杨过误终身。”一名熟悉陶晓婷的同班同学对着严宇叹道,“也就是艺术节组织期间,她见了文韬一面,回来后神情都变了。”
“一见钟情?”
“可不,文韬虽然比我们小一届,但是举手投足都比较成熟,气质又高冷。陶晓婷长得漂亮,属于比较受男生欢迎的那类女孩儿,冷不丁出现一个对她爱答不理的,她反倒会更青睐。所以,她作为当年艺术节的女主持,主动找到学校推荐了文韬做男主持,学校也同意了,结果跟文韬一说,文韬拒绝了。”
“很挫败是吧?”严宇用圆珠笔在记录本上写下“挫败”两个字,还使劲描了两遍,看上去很突出。
“可不是嘛。”陶晓婷的同学点头,“我记得那天她趴桌上哭了一节课。”
“陶晓婷这么多年未婚是因为还对文韬心有眷念?”
“是眷念还是执念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因为文韬。”同学皱着眉摇了摇头,“文韬也是个怪人,这么多年也单着,陶晓婷可能也正因为此才不肯放弃,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她会经常联系文韬么?”
“其实……并不会。”同学想了想,很审慎地说道,“她把单恋当成了一种习惯,文韬接不接受甚至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发展成感动自己的行为了。”
“所以你认为她出事那天经过文韬家所在的巷子,也是为了感受一种靠近文韬的心情?”
“可不就是,她以前也这样做过。”同学重重叹了一口气,“爱得太苦了,早就该放下了。”
那些不利于文韬的传言也传到了学校,一些学生和教师看着文韬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怪异。特别是女学生,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又在远离他的地方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
然而这些传言似乎对文韬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他依然每天按时上课下课,如果有人问起陶晓婷遇害的事情,他也会表现得很惋惜,但除了惋惜之外再无别的情绪。
下班以后的生活也依然平常,除了备课便是抽空去看邱兰,不过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和邱兰好好聊一下了,不是因为工作太忙就是和邱兰正好错过,今晚他想要尽快地完成工作,然后去邱兰家看望看望。
然而文韬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又被临时加了任务,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方才离开学校,经过保安室时,他顺便打了个招呼,可保安躺在角落的简易床上动也没动。文韬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周围的人恐怕现在对他都有成见,他不能要求人家转变观念,当然,他也不在乎。
天色已晚,文韬还是朝着邱兰家的方向而去了,也许她现在已经从顾念家离开并回到自己家中,那么他就去打个招呼,顺便把包里的一袋零食带给她就好了。
可是,当文韬到达邱兰家时,她还没有回来。
“又去找顾念了,估计也快到家了,你要不要进来等等?”邱兰的母亲问道。
文韬笑着摇摇头:“不了,我顺着路去找找,碰到就把她带回来。”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巷口的风打着旋儿刮进来,文韬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领。
突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文韬猛地住了脚,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那是邱兰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冷汗随即爬满了后背。
邱兰有危险!
文韬顾不得想太多,拔腿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转过巷口,文韬见到前方角落的地面上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他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开来,顾不上想太多,顺手便操起墙根的一块青砖,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过去。
歹人听到动静,不敢再作停留,放弃了继续侵犯的行为,转而站起身拔腿就跑。
文韬顾不上去追歹人,而是立刻冲到邱兰的身边,邱兰显然被什么东西暗算,人显得迷迷瞪瞪的,看到文韬后虚弱地喊了一声“救我”。
文韬只觉得一阵心酸,在那一刻差点儿落下泪来,他抱住邱兰不停安慰,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喊出:“小念,没事了,我来了……”
文韬怀中的邱兰似乎被惊动了一下,哭声也小了下来。文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放开了对方,低着头道:“我背你回去吧。”
邱兰点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发现绿色发圈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我的发圈呢?我的发圈呢?”她变得很焦虑,仿佛发圈是她唯一的身份证明,只有发圈存在,她才能够存在,以顾念的身份存在。
文韬把手藏在背后,一言不发。邱兰意识到了什么,扑过来开始掰他的胳膊:“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快把发圈还我!”
“这发圈不是你的,是顾念的。”他无数次想要点醒邱兰,心力交瘁。
邱兰不解:“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顾念啊!”
“顾念已经不在了!”文韬觉得痛,他有时也想和邱兰一样将自己包裹在编织的谎言之中,可谎言总有拆穿的时候,冬天的风也总会穿过巷口,落在身上,像刀一样。
“你在说什么?”邱兰茫然而讶异,“什么叫顾念不在了?”
文韬抿紧了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邱兰,你好好想想,那天放学后,裴青青她们拉着你们上山,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回来了而顾念没有?”
邱兰的眼中充满恐惧:“什么放学后?什么上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再问我了!”她抱住头,受惊吓一般挣脱开文韬的手。
“十多年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说出真相,顾念对你那么好,你对得起她么?!”文韬的情绪有些失控,冲着邱兰喊道,邱兰被持续刺激,终于晕了过去。
严宇没有想到文韬主动给他打了电话,报称邱兰半夜遇险,歹人很可能就是杀害陶晓婷的凶手。
这还是严宇第一次长时间地与邱兰面对面坐着,此前裴青青失踪后,他和秦舒桐曾经来找过邱兰两次,但邱兰显然对陌生人有着强烈的排斥,拒绝见面和沟通。而今天,也许是因为有文韬陪伴在身边,她似乎放松了不少。
“邱兰是吗?”严宇将窗帘拉开,尽量让室内不要显得太局促。
邱兰缩在床边,一只手握着文韬的手,仍然有些惊魂未定,面对严宇的提问,她缓缓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顾念。”
“好吧顾念。”文韬没有坚持,“你有没有看清今晚袭击你的那个人?”
邱兰又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我看不见他的脸。”
“那或者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胖瘦高矮,以及他的年龄?”
“看不出他的年纪,但是肯定不是老年人。”邱兰想了想,“有点儿敦实的体型,不高,大概……”她比了下,“这么高。”
“比文韬矮大半个头。”严宇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文韬,“那大概就是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对了。他有说话么?”
“好像……说了一句‘别喊’。”邱兰努力回忆着,“我被他用什么迷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是听见这么一句。对了,我闻到他身上有股劣质烟草的味道。”
和邱兰又搜集了一些信息后,严宇方才告辞。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如果他事先不知道邱兰有人格错乱的问题,他会觉得邱兰就和正常人无异。
文韬跟着严宇也一起离开了邱兰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几十米,严宇率先开了口。
“幸好今天有你在,要不然可能又要发生一场恶性案件了。”严宇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任何人看见都会这么做的,更何况她是……邱兰。”
“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传言打扰到了文老师?”
“都是些无稽之谈,我不是很在意。”
“不过这起案子跟文老师肯定无关,那晚你和我们待在一起。”
文韬苦笑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是不是那晚我没有时间证明,就会被当做嫌疑人?”
“那也不至于,你和陶晓婷虽然认识,但是你没有杀害她的动机。”说完动机这个词后,严宇突然怔住了,对的,动机,之前怎么没有顺着这个思路深追下去?
他还是放不下裴青青三人的失踪案,特别是十多年前年发生在顾念身上的事至今是一个谜,而解谜的钥匙恰恰又是事件本身,这就像是一个dead cycle,将所有相关的人绕进去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