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从船上站了起来,不顾小舟的晃动直接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就像是一尾鲜活的游鱼,在水里拍出鲜亮的水花,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浪里白条,他和这面湖水几乎融为了一体。
这一尾银鱼鲜活明亮,他在水中穿梭,上下翻腾,很快消失不见。
寻常人能闭气多久呢?
祁蝶卿在心中默默的数着,就在她觉得那人已经超越人类憋气的极限,肯定会出什么意外时,她终于坐不住了。
虽然她也有点怕水,又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但还是鼓起勇气向别人开始求救:“喂,你们别看干看着了,来帮个忙,快来救救人吧。”
她拼命拍打着船帮,那些带刀的水匪嘻嘻哈哈的看着她拼命叫喊,但是他们就像没听到她的呼救一样,没人愿意过来帮忙。
“喂,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出来啊。”就在她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时,突然那抹银鱼从水面上一跃而起,他的双眸皎洁明亮,像是夏天夜晚最亮的那朵星星,英俊的眉眼快乐的眉飞色舞,嘴上咬着一只新鲜的荷花,一只含苞待放的荷花。
然后他叼着这朵花游到了祁蝶卿的面前,轻轻把这朵花放到了女孩的手心。
祁蝶卿一愣:“这些都是给我的?”
那青年点点头:“你刚才在干嘛,你担心我淹死?”
“啊。”祁蝶卿微微愣神,难道自己搞错了。
那青年的额头和肌肉上沾了晶亮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一个鹞子翻身飞上了小舟,小船一阵摇晃,引起了女子一阵的惊慌。
他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竟然会担心我被淹死,你为什么要这么善良,我把你给绑了,你应该盼着我死啊。”
女子的眼睛却十分的沉静,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冷静:“纵然你死了,这里二十多个带刀巡逻的水匪,周围暗岗不计其数,我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小丫头,你挺聪明的。”那张英俊的面孔忽然靠近,在离她非常近的地方停下来,他们之间近到能看到彼此之间的眼睫毛,“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留下给我当压寨夫人吧。”
这距离危险又暧昧,青年的好看充满了野心和危险,他们双目接触的瞬间,却是南十三先躲开了目光。
“压寨夫人,你是南水十三郎?”女子并不惊慌,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哦?你果然聪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青年的眼睛里闪着光,似乎对他更有兴趣了。
南水十三郎,南水两侧三十三水寨里的水匪首领,专门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传闻中他是个天生脚下流脓头顶生疮的坏人种子,从小到大一家好世没干过。
相传,在他六岁的时候,就因为一点琐事亲手毒杀了家中的大人,之后还在逃跑过程中把追杀他的官兵给砍翻了,再然后就跑到了南水最凶最恶的红云水寨去,谁都以为他一定会死在红云水寨,却没想到这小子在里面靠自己的双拳打出了一番天地,最终还成为了红云水寨的大当家。
在朝廷屡次三番的围剿中,南十三才真的拿出了自己的水平来,因为他天生熟悉水性,几乎有水妖的称呼,好几次把来围剿的官员耍的团团转,也完全的保存了所有水匪的实力。
“我觉得你并没有想要伤害我的意思。”少女眼神狡黠,“而且你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坏?”
“何出此言?”南十三伸手把她拉过来,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却被女子一个灵活的闪身挣扎了出去。
小舟疯狂的摇晃,险些就要翻过去,南十三无奈,只能伸出一只手按住船帮,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放开她。原来她宁肯掉进水中也不愿被自己搂着,青年的嘴唇微微勾起,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样,更加心痒痒。
“我劝大当家还是对我尊重一些。”祁蝶卿眼神中警告的意思十分明显,“当然,在小女子的心中,大当家是个很好的人,毕竟在绸缎庄里,也是您主动把我救出来的。”
南十三的眼神阴沉了下来:“那刘福通要把你卖掉,你知道这件事?”
绸缎庄老板刘福通,是个精明市侩的商人,在绸缎生意做不好之后,他2立刻另辟蹊径,开始转做人口贩卖的生意,生意对象也都不是简单人物。
那天一早他看到孤苦无依又急缺丝绸的祁蝶卿,自然而然就要把她骗回去,先把人哄住,回头把她卖一个好价钱,可惜刚刚谈好价格,一转身这人却不见了,原地只留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原来这人被水匪给提前劫走了,倒是把他气的捶足顿胸,后悔不迭。
“小女子大概能猜得出来。”女子半低下头,眼神却说不来的智慧,“小女子想要寻找红色丝绸给弟弟娶新娘子,整个绮罗城都没有,他却跟我说他能找到,这不是骗人又是什么呢。他还说城中有户富贵人家肯定有丝绸,这定然也是在哄我的。”
“也不见得,可能我们的府尹郭然大人家就有他偷偷藏起来的丝绸呢。”说到这个名字,南十三的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没关系,丝绸这东西,我们水寨里有的是,你若是跟了我,要多少我都给你。”
听了这句话,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被点破了,迷雾瞬间清晰,一切变得恍然大悟。
女子斩钉截铁的开口:“之前城中消失的那些绣坊女子都被你藏在了翻云寨里。”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呢?”南十三已经因为被震惊的麻木了,这丫头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绮罗城里有这么好看还这么聪明的姑娘。
他若是早知道,肯定寻死觅活也要跟她订下娃娃亲,不成亲不行的那种。
青年也不再问了,他含笑缓缓拨动着水面的波纹,一点点的控制着小船。
小舟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乘风破浪一般快速行驶,穿过了层层芦苇和水草,伴随着身边水匪们热情的招呼声,一座巨大的水寨出现在她的面前,水寨中间是连成片的小船,那些吊脚楼密密麻麻,每家每户上都站满了正在忙碌的人,有老人有女人也有孩子。
那些年轻的女子正在缫丝,纺线,绣花,忙忙碌碌,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看到南十三的小船经过,她们都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大当家回来了。”“大当家好啊。”“大当家又领回一个漂亮姑娘,我们又要多一个姐妹了。”
那些女子看着她的眼神热烈而亲切,几乎没有恶意,是纯粹的关心和欢迎。
“你说的没错,她们都是城中消失的绣娘,但她们也只是绣娘里的一部分。”说到这里,南十三叹了口气,“可惜我也只救出了这么一小部分人。”
“救人?”女子走在他身侧,“大当家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个好人了?”
在那些绣女眼中,还觉得这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呢。
“好人,真是邪门,全天下也只有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南十三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只有你这女人一见到我就全是甜言蜜语,尽是阿谀奉承。”
“小女子说的是实话。”祁蝶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从半年前城中不断有妙龄女子丢失,这件事也不全是你做的,但是你的初衷肯定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害人,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虽然你嘴上说的凶恶,但我知道真正的坏人不会有这么亮的眼睛。让我猜猜看,绮罗城里有另外一只黑手在伤害绣娘,但你却不愿意袖手旁观,费心费力把她们带到水寨中,她们在这里过得很好,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那也不尽然,我也不是白养着她们,现如今的丝绸比黄金还要贵,有了她们,我也就有了和朝廷谈判的资本。”南十三露出自己精明果敢的一面,“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丝绸,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老百姓恨透了这东西,但又不得不靠它生存。现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们小小的一丝反抗。”
“大当家的反抗能让整个南水周围抖三抖,南水总兵谢歌也不敢和你们造词,何必这么谦虚。”女子话说的好听,态度却很鲜明,“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大当家最好还是对我尊重一些,小女子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我夫君他十分善妒,每天都像是在喝醋坛子,我可不敢招惹他。”
看着南十三越来越过分的动作,祁蝶卿终于忍不住出演提醒他。
结果这句话反而激起了对方的胜负欲:“呵,一个不知道在哪的男人,再能吃醋又如何?老子在自己的水寨里,那我就是天,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定然不愿意再要你,那你不跟我还能跟谁呢?”
好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小流氓。
祁蝶卿轻笑一声:“大当家的,小女子最后一次劝你,翻云寨创立不易,劝你还是别作死。”
南十三不服:“如果我偏要呢?”
就在两个人的目光相撞,谁也不服谁的时候,水寨边缘传来阵阵擂鼓声。
有带刀水匪在门口大喊:“大当家的,不好了,有高手来闯水寨了,我们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