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伤脑筋地打量了一下黄毛,想道:这个好学生咋交了这么个对象。
黄毛听出我是在说他一副二流子的模样,白了一眼说:“咋了,老子虽然是面目可憎,但心底洁白无暇,你以貌取人啊!”
“小子,多读点书,看你这成语用的简直是七荤八素……有人说看见你和张方怡在宿舍楼前有过争执,说说吧,为什么?”
“那还是哪年哪月的事儿了,老子都快记不清了。哦,想起来了,是她和我提出分手,我气不过推了她一把,她就大惊小怪地跟我吵。本来就是她的错……”
黄毛顿了几秒,语气变得有些急促:“我有天晚上看见她和一个男的有说有笑的,那男的开了一辆宝马,他们一起上了车。贱货。”
“去了哪儿?”
“我哪知道。老子又追不上车。”
“那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嗯……跟你差不多。”
见我脸色变黑,黄毛嘻嘻嘻。
“就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嘛,油腻、很普通、光头、大肚子、不高、戴副眼镜、屁股又大还穿条西裤,总之挺猥琐的。”黄毛一边形容一边夸张地作呕。
“什么时候的事儿?”
“十几天了吧。”
我抬眼看了看黄毛,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没有说谎。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据我所知,张方怡才开学不到一个月。”
“开学就好上了,玩了半个月吧,就分了。”
我说:“好,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要有情况我还会找你的。”
“艹!”黄毛骂了一声,走了。
4.
“你怎么就把他放走了啊?”
张勤不解地问道。
我说:“他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是有目击者称今早看见他在校门口附近出现过。这难道不可疑吗,而且还与死者有过冲突,因为被绿而起了杀心,这难道不可疑吗?”
“对了,张方怡的手机解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短信,不过因为操作不当,成了一堆乱码,算是作废了。”
我没有理她,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拿起一摞文件。
“佟队,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们待会儿去哪,去现场找线索吗?”
“做我的助理,第一件事是学会沉默。”我说,“先不管那条短信了。老何刚才发消息说,死者胃内有一种能致人失去意识的药物成分,而且这种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一个街头小混混哪里去弄?我已经找人查清楚了,黄毛今天说的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份。叫朱铜山,A市某企业的老总,目前在本市,没有犯罪前科……”
“A市的话,那张方怡早就认识他了吗?按黄毛的说法,张方怡是被包养了?可是她在同学眼中可是个好好学生啊。”
“不要打断我的话。”我揉了揉眉,“有时候表面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像。咱们明天去会会这个朱铜山。”
次日,我带着张勤赶到了朱铜山的住处。
果然,黄毛的外貌描述挺准确的。
我亮出自己的警证:“朱先生,我们这次来呢,是想找你了解有关张方怡的事。”
朱铜山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慌张。
“张方怡?嗯,哦,她,她怎么了?”
“她死了。”我淡淡地说,默默观察着他的反应,“昨天清晨被人发现死于世大。”
朱铜山明显喘了一下粗气,愣了好几秒,才问:“咋死的?”
“你们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
“没什么关系啊。”
“是包养关系吧?你因为怕你俩不正当的关系暴露所以杀了她。”张勤心直口快,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明显的,朱铜山脸色不对,他抬起头看了看张勤,又看了看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不是的,我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她了。相反的,是……是她总威胁我,每次都敲我一大笔。你以为她那些名牌包包衣服怎么来的,都是从我这来的。”
张勤迅速翻出自己的本子,哗啦啦地写了一些什么。
我问道:“你干了什么事儿,她能威胁到你,你俩的关系?”。
“不。”朱铜山摆了摆手,可是很快又承认,“是的,我包养了她……请你们千万不要跟我太太说。”
朱铜山做出请求的样子,脸上的肉都挤作一团,实在不怎么美观。
“行吧,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朱铜山巴不得我们两个警察快点走,急忙说:“没了没了,警官慢走。”
回到局里,警察小崔递过来一个文件,上面是跟张方怡父母的谈话内容。
没什么可用的消息,大多是张方怡母亲的大哭大闹。
“说起来,这个张方怡家里条件真的不是很好啊,好不容易考个好大学,没想到竟然遭遇了这种事情。”有人叹息道。
“佟队,我刚才在网上调查朱铜山的信息时,又发现了跟他有关的一件事,不过好像最后只是个误会。”小崔说,“不过是五年前的事儿了,应该跟这次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看向小崔的电脑屏幕,摇头说:“不一定,拿来我看看,我不信这个朱铜山那么干净。”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案子,一个母亲状告朱铜山性侵了她的女儿,但是最后没有证据,不了了之。因为只是上了一个本地不入流的一个新闻报纸,所以只粗略地写了几句。
张勤气愤地说:“这个朱铜山!真是个禽兽!”
我提醒她:“这不是说没有证据的吗?”
“不,凭我的直觉,朱铜山跟这事肯定脱不了干系。”
“……”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朱铜山。
“佟警官……救救我,有……有人要杀我。”对方似乎是在奔跑,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在哪儿?”
“在世纪大厦……”通话被人挂断了。
朱铜山是本案重要的线索,我可不能让朱铜山出什么意外。
“走,去世纪大厦!”我叫上几个警察,张勤想跟着被我以累赘的原因拒绝了。
我们驱车赶往世纪大厦,在附近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肚子被捅了一刀的朱铜山。
其实这一刀虽然捅得很深,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伤及要害处,所以朱铜山哼唧得厉害,但绝对死不了。
我看着朱铜山的啤酒肚,笑说:“看来我以后也要多喝点酒,保命。”
他痛苦地捂着肚子,哭着说:“佟警官,捉到凶手了没有?你可要给我报仇呀!”
“嗯,快了,因为是商业街所以摄像头拍到了。但是凶手戴了口罩,还是不能确定身份。你也可以想想他的外貌特征,说不定有帮助。”
“这个……哦,我记得他太阳穴有条疤,还挺长的……是个男人,身材不高还有点瘦,嗯……其余的就没有了。”
“戴着口罩你怎么知道是男人?”
“直觉。”朱铜山挠了挠头,认真地说,“他没有女人身上那股味。”
“你有和谁结仇吗?下次我们可不一定能救你了,你好好想想。说不定张方怡的死跟这件事也有关系。”
“我……”朱铜山突然想起了什么,“肯定是她,是她,她说过……”
“谁?”
朱铜山抬头对上我的眼睛,说:“那个母亲。”
我想到了报纸上那则新闻。
铃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佟队,袭击朱铜山的人抓到了。”是小崔打来的电话。
5.
对面坐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戴了副黑框眼镜,坐得很端正。
很难相信,这样的人差一点成了杀人犯。
据说在另外一条街拍到了他取下口罩的视频,好小子,还特地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这才让警队能这么快找到他。
我看了一眼资料,对他说:“孙奇,18岁……也是世大的学生。说吧,你为什么要袭击朱铜山。”
“因为他该死。”孙奇面不改色。
“认识张方怡吗?知道她和朱铜山的关系吗?”
我想知道两人同是世大学生,会不会有什么交集。
跟我想得不错,一提到张方怡的名字,孙奇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佟警官,有一茬说一茬。我不认识什么张方怡。”
“你们学校前天死了个人,你敢说你不认识吗?”
我拍了拍桌子,掏出案发现场的照片推到孙奇面前。
孙奇向后动了动,明显很抗拒。
之后不管我再问什么,他都一语不发。
一出审讯室,张勤就递来一杯水,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佟队,我觉得这个孙奇肯定认识张方怡。说不定,孙奇一直偷偷地暗恋着张方怡,他可能知道两人的关系,以为朱铜山杀了张方怡,所以想替她报仇。或者,孙奇追求不得,因爱生恨杀了张芳怡。”
我将水一饮而尽,泼了她一瓢冷水:“办案要都是你觉得,那就好办咯。”
案件似乎卡住了,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证人,连尸检报告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决定再回一趟案发现场。
世大,学生三三两两走在林荫小道上,石碑周围还牵着警戒线。
我们围着石碑转了好几圈,张勤直摇头:“这光秃秃的地面,连个脚印也留不下。不知道为什么凶手会选在这里,还让尸体跪着……”
“跪着……”我仰头看着高高的碑,“像是在赎罪一样。”
赎罪,是在向谁赎罪呢?
我一把扯掉警戒条,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先前尸体跪过的地方。
“佟队,你这是……”
我示意张勤不要出声,自己则抬头向前方扫视。
目光所及不过是学校门外的一批居民楼,有些是新建的,有些已经墙皮脱落。
看了一会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却突然瞄到其中一家的窗户边一闪而过的白影。
有风起,吹动校园里的树叶哗哗作响。
“佟队,刚才小崔打电话说有重大发现,让咱们赶快回去。”一旁的张勤拿着手机,催促我快回局里。
我回过神来,说:“走吧。”
我隐约觉得,快要水落石出了。
小崔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对大家说:“我们先前不知道张方怡,朱铜山,孙奇,还有凶手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所以没有突破点,但刚才朱铜山打电话来主动交代了,他说杀他的那个孙奇是那个女孩儿的弟弟。”
“哪个女孩儿?”张勤问,“我查过张方怡的个人信息,张方怡是独生子女啊。
“那则新闻。”我替小崔回答了,“还记得吗?那条五年前的报道。朱铜山说的那个母亲。”
张勤睁大了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说:“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母亲就是本案的关键人物。”
“对。朱铜山交代了,当年张方怡是那起事件中的证人,因为并没有指认朱铜山,但是那个母亲认定朱铜山肯定性侵了她女儿,那个母亲也一定将恨转移到了张方怡身上,所以他怀疑张方怡就是那个母亲杀害的。”小崔补充道。
一名女警察问:“不过到底朱铜山有没有承认性侵了那个女孩呢?”
小崔摇了摇头:“没有。按照他的说法,那只是一个误会,是那个母亲太偏执了,铁了心地要告他。“
“不好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想要深究也没有办法了,那个老滑头的话不能全信,就算他做了也不会轻易承认的。” 我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能查出那个母亲的具体信息吗?”
小崔点了点头,开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一顿操作。
“有了!白淑英,A市人,40岁,目前在……”
他特地停了一下,环顾了一圈,所有人都等着他说下一句。
“白淑英目前是世大的校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
我笑了,说:“医生啊,那么应该很容易搞到那种药吧。”
张勤拿出本子又记了些什么,然后她抬头疑惑道:“我们是不是要先找到白淑英犯罪的证据,毕竟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尸体上也没有发现指纹。”
“没错,走,去白淑英家里一趟。”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张勤连忙跟上我。
小崔提醒我们:“可是佟队你还不知道她的住处,让我查一下。”。
我摆了摆手,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住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