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忙之中，无倾虽然避开了炉鼎，不过还是嘭的一声，在桌子上碰出了一声巨响。
易矾和卜秋全都惊了一惊，抬头看了过来。
“呃，没事。没撞坏东西。”无倾拣起散一地的药草冲易矾干干的笑道。
易矾正好在收丹，一腾火燃起后一颗药气浓郁的丹药便从炉鼎中升了起来。
结果他管也没管的直冲无倾而来。
“哎呀你个丫头可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叫我。”
无倾眨了眨眼，纳闷道：“不是，刚不你让我帮你拣药的吗？”
“我那是让卜秋弄，谁让你弄了。过来过来。”易矾说着就拽着无倾往一个放着炉鼎的桌子走去。
“药草……”无倾看了眼撒一地的药草。
“管他呢，卜秋你去收拾。”
“是师父。”卜秋远远的应了一声。
无倾被易矾拉倒炉鼎前后，发现桌上一旁已经放好了药草，然后祈诡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丹方，想了想问道：“师妹会炼丹吗？”
无倾嘴角抽了抽，这叫的还真是顺口啊，心中默默的膜拜了一下祈诡的强大。
不过她还是如实道：“不会。”
考核那天还是她第一次炼丹呢，而且只是单纯的操控火焰而已。
“没关系没关系，我先教你。”易矾将那皱巴巴的丹方塞进了无倾手里。
“药草种类步骤都写在上面了，这方子简单基本不用看炼丹进度和药性调整顺序和数量。你先试试。”
无倾拿着被塞进手里的丹方瞧了瞧，与桌子上放着的药草都是一一对应的。便按丹方上的步骤往点上火了的炉鼎中放置药草。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上次考核时无倾也算见过一遍。她顺便开启了涤天镯的量化视野，一切就更清晰准确了。
易矾在一旁紧盯着炉鼎，见无倾对火焰的掌控和放药时机那么得心应手，药性混合的又那么恰到好处，那张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丰富。
直到无倾最后收丹时，那一手覆焰手法漂亮的无以复加，易矾那双眼都看直了，激动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心底本还存有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哈哈，这丫头果然是很有天分，他没看错。
捡到宝了啊！这一手也太漂亮了，很多中级炼丹师都不一定做的到。虽然被祈诡那个家伙坑了一大笔，不过值了太值了！
“这个是，三品？”无倾将炼成的丹药拿出来瞅了瞅道。
卜秋也在理药草的同时，看到了无倾顺利的炼出了三品丹药，一脸惊讶。师父说师叔很有天赋是个奇才，果然是真的。
“是三品。你真是第一次炼丹？”
无倾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是有些一知半解，虽有涤天镯的量化和提示，但大体上还是跟着感觉走。火焰操控的太是得心应手了。
“不错不错。”易矾高兴道，“那你把这些都给炼了。”
“这么多？”无倾顺他指的看去，忍不住喊道。
一大堆的药草正扑在桌上，就是卜秋刚在整理的东西。
她只是一个新手啊，也不怕她糟蹋了药草？
“师……师兄啊，真都让我练？我怕毁了药草啊。”无倾道。
“不会，你有这能力。而且这是凝练九品聚体丹必备的的基础丹。反正这九品聚体丹，也都是给祈鬼那王八蛋的。你练的好坏又不要紧。”易矾说着便又甩着袖子回他的大炉鼎前头去了。
无倾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
反正是给祈诡的丹药，就算纯度不太好，那也是他弟子的基础丹上出了问题。和他没关系，要找事，找他弟子，也就是她去。
无倾扶额，总感觉她的境遇有点苦逼啊。
不过最后她还是认命的当起了苦力。而且方才的过程中她还是发现很多问题的，也很需要大量的练习来掌握基础。
时间流逝，一颗又一颗的基础丹被无倾搁在了一旁的托盘上。中间有几次，因药性突然的不稳定，无倾临时调整了药草顺序没处理好，毁了两颗之外，其他的纯度可谓越来越高了。
炼着炼着，忙完了的卜秋也凑了过来。
而这时的无倾已经顺利的能够边炼丹边和卜秋唠嗑了。
一问之下，竟发现卜秋原也是东澜国人。只不过他以前在东澜国时，多是帮人传递传递消息，讨讨饭过活的，所以并不是从正常途径进入始元学院的。
一年多前，外出寻药草的易矾碰巧遇着了他，见他可怜而带回来的。他因为没有炼丹的资质，但记忆力却十分惊人，所以被易矾留在了身边当侍丹弟子。
无倾又收了颗丹后，想了想，便问道：“既然你在安京城也算消息灵通，你知道江相府的事吗？”
“知道啊！”卜秋一边给她整理新的药草，一边道，“江相大人是个很好的人，有一次我饿慌了，还被人欺负，恰好被江相大人看到，还送了我吃的和银子呢。”
这是无倾在逃亡后，第一次听见，感觉心中有种酸涩和温暖并存的滋味。
一些儿时的记忆也因为卜秋的话而冒了出来。
“师叔你怎么突然问起相府的事？”卜秋疑道。
“没什么，我一个同门是东澜国人，有提过江丞相，所以有点好奇。那么，那个江相大人有什么敌人之类的吗？”无倾捻着手中的药草问道。
“那多了。”卜秋撇了撇嘴道，“东澜国内，大致上是三皇子璟王和大皇子瑢王两党派，除此以外的，那还有中立的臣子。江相大人就是中立的。”
他？无倾顿了顿，心想，那他天灵脉被毁，难道是那瑢王下的手？
“因为江相大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只是为东澜子民和东澜国说话办事。所以我才很佩服他。但也因为这样，所以有时候难免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那仇人自然就很多了。其实江大人还有江夫人，真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卜秋以前是个讨饭传信的，在底层摸爬滚打，自然听过的消息非常多，也对东澜国的情况很了解。
无倾敛了敛眼眸，卜秋还不知道，他很佩服的江荣一家已经被抄家灭门血流满堂了。
不过仇敌这么多，究竟哪一个，才是那时候踏进正厅里来的那人呢？他背后的指示又是谁？
“不过其实我听说，江丞相的日子确实不太好过。因为他便是那么好，东澜的皇上也是不喜欢他的。”卜秋又小声的补了一句。
虽然他眼下不在东澜国境内，但论及一国天子，还是少不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沧决大陆上，皇权和武阶仍是存着微妙的平衡。皇权的威慑力并不比步入大境界的武者们要少。
“东澜的皇上，是个怎样的人？而且你说瑢王是大皇子，那这么说东澜的皇上并未立过太子？”无倾记忆中，只是小时候远远的见过几面，江慕汐又不关注这些，自然没太大印象。
卜秋吐了吐舌头，摇头道：“我没见过东澜国的皇上，但据说这个皇上并不好伺候。独断重权性格又多疑阴沉，所以他很忌惮讨厌江相大人的。不过这些也都私下里说说，不知真假。皇上确实没立过太子，因为皇上太爱那位子，还觉得自己能靠修炼武阶得长生，所以不想让给任何人，儿子也不行。皇上最宠爱的是二皇子瑞王，你知道为什么吗？”
二皇子？无倾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个……
“因为瑞王是个傻子。连饭尿都管不好，所以肯定威胁不到他的皇位。”
“不过这也是一个带我，呃讨饭的前辈说的，他以前在宫里当过差，后来被赶出来的。所以我还是挺相信他说的。”
卜秋似乎因为来了炼丹院后，就没什么人可以说话了。一时间像开了话匣子。无倾难得碰到个这么了解安京城的，便也有意无意多问了几句。
东澜皇帝纪乾豫有六个皇子，剩下的四皇子和六皇子很年幼时就死了，而五皇子却是好些年前就被外放到西境去不准再回京了。
无倾想到在相府那时，那些人的意思，似乎是想从父亲的口中得到什么人的消息。
而最后一刻，那人又突然间下令，直指她而来要抓她，想起那时他所说的话，无倾拧了拧眉头，问向卜秋。
“卜秋你知道，余孽一词，是指的什么吗？”
卜秋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余孽是指的芜族之人。不过现在芜族都已经灭族了，已经少有人会提这个了。师叔你是哪里听来的？”
“书上看的。”无倾随口编排了一句，便岔开了话题。
果然是与芜族有关。无倾当时在书阁看到关于芜国的资料时，便隐隐有种感觉，相府灭门一事，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这么一说，果然她的猜测是对了方向的。父亲，难道说与芜族人有所联系？
易矾中途练着练着，似发现缺了一种药草，找半天没找到就跑出去了，一直没再回来。
无倾也就一边炼丹一边和卜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