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血了？
离浅夜瞪大眼睛，眼里是控制不住的担忧。
但月星楼拦住了她的手，脚步匆匆。
他划开空间，离浅夜终于从他的动作里，感觉到了异常。
她的手搭在了月星楼的肩膀上，月星楼的身体，坚硬如铁，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冰冷。
“就这么走吗？”黑衣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声音很冷，道：“你中了我的游梦术，哪怕你是魔族，也会陷入无尽的噩梦里，然后在里面慢慢失去生机……”
“游梦？”
离浅夜自然知道游梦族，她在仙界，也听过这个种族的赫赫威名。
因为和普通的让人入梦不一样，游梦族的入梦，除非本族人去解，不然没人可以解开。
他们现在身在人间界，怎么可能会认识游梦族的人呢？
“等等，你中了游梦术，”离浅夜拉住了月星楼的手，道：“我们不能离开。”
身后的黑衣人也是接着道：“我劝你留下来……”
可他得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掌风逼得闭了嘴，不得不躲开。
月星楼冷冷地道：“聒噪。”
他没理，径直抱着离浅夜出去。
离浅夜的眼皮子直跳，抓紧了月星楼的胳膊。
月星楼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道：“阿夜，你乖一点。”
不对，不仅仅是因为游梦术，这次的月星楼，从头到尾都不对劲！
离浅夜有点紧张地扣紧了月星楼的手，但她没有拦住月星楼的动作。
既然月星楼想离开，那就离开好了。
“魔尊？”月星楼嘴里的血在不停往外涌，而血腥气是带着主人的痕迹的。
如果你在之前接触过这鲜血，那么你就能认出这人的身份，很巧合，黑衣人，闻到过月星楼的血。
那时候的他，身份还很低微，和那个站在顶端的魔尊身份，是云泥之别。
但现在……
黑衣人蓦然伸出手，一把朝着月星楼抓去。
月星楼抱着离浅夜往旁边一让，可黑衣人完全不畏惧，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魔尊，不是过去的魔尊。
“难怪魔界盛传，魔尊受了重伤，已经在下界死了，”黑衣人慢慢的道：“原来，您真的在这里啊，只可惜，好像实力，出了点问题？”
离浅夜透过月星楼的肩膀，看见了后面阴阳怪气的黑衣人，没忍住，喊道：“闭嘴！丑八怪！你一个被驱逐出游梦一族的怪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点评你们魔界的王！”
杀人太多，连自己族人都抛弃了，还好意思哔哔月星楼实力差？
离浅夜的话让黑衣人脸色一黑。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游梦族的人？”黑衣人拍拍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魔尊不在魔界好好地待着，反而在下界谈情说爱，还是说，你也是为了这个女子身上的气运来的？”
为了她的气运？
离浅夜一愣。
难道月星楼也知道她身上的气运多？
见离浅夜盯着他，月星楼勾起唇，冷冷一笑：“只有废物才会贪图别人的气运。”
噗。
离浅夜本来觉得自己心情很沉重，但她没忍住。
她去看那黑衣人的表情。
果然，哪怕两个大眼珠子漆黑，也能瞬间体会到，这人的心情十分糟糕。
但那笑意只是一闪而过，离浅夜抓紧了月星楼的胳膊，眉心忧虑。
而身后的黑衣人，则是伸出手，然后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离浅夜的瞳孔猛地放大，她呼吸一沉，道：“那个人……”
她身体发凉，微微抽搐，道：“我的……”
但是那话断断续续，说不上来。
像是有冰锥在身体里翻滚，又好像是烈焰在血光里奔流。
她的身体都因为那个黑衣人的手，做出了剧烈的反应。
一股温和的灵力从月星楼的手里往离浅夜的体内探进去，但是没有用。
她体内沸腾的灵力在不停地排挤外来灵力，所以月星楼很快就将手收了回来。
他脸色难看，回过头，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笑了一下，脸上的半边奇诡的脸都跟着扭曲了一下，然后他轻声道：“这就是气运的力量，小丫头，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是气运？
上天降下来的，伴随你的好运，那就是气运。
这是无形的，是没法化为实体的。
但——
黑衣人可以。
他盯着离浅夜和月星楼，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道：“我也没想到，原来魔尊，都拿我的手段无可奈何。”
他脸上是抹不去的狂热和兴奋。
这一趟人间界之旅，简直是大赚特赚了，谁能想到，他会遇到月星楼，还会遇到这么强大的一个气运之女呢？
果然，上天总是会降下启示，他本来要去仲罗仙域，只是中途忽地有事，便停在了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陆上，结果，却看出来了千道宗的庞大气运。
然后，也幸好他没有直接去抢夺这后山，而是为了避开小世界的探查，去选择让月魂宗动手。
再然后，他就遇到了这两人。
一个魔尊，一个气运之女。
而他们身上的所有能力，最后都会，成为他的！
黑衣人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沸腾了起来，他猛地往前一抓，一只巨大的手朝着月星楼和离浅夜袭来。
月星楼脚下动都没有动，只是神色有些森冷，然后，他袖子一拂，抱着离浅夜轻轻一转，庞大的灵力自他的身体里飙升。
离浅夜闭上眼，她听到了外面的打雷声。
很明显，因为月星楼的动静，所以天道有反应了。
月星楼，想要在这个小世界，拿出不属于这个小世界的能力。
“不要……”离浅夜拦住了月星楼，她眼含抗拒。
如果月星楼被天道发现的话，一定会被抹杀的！
“不这么做，我们今天离开不了。”月星楼慢慢地按下离浅夜的手，他轻声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
放心？
这让她怎么放心？
离浅夜眼中满是不赞同。
可月星楼不动手，他们也离不开。
她的身体……为什么被那劳什子气运搅和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呢？
气运……气运……
离浅夜心念一动，然后她说：“你放我下来。”
月星楼看了她一眼，最后将她放在了一边。
离浅夜立刻盘膝坐下，开始调息。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月星楼的拖累。
黑衣人看着他们的动作，也不阻拦，反而觉得很有趣。
然后，逼人的威压自月星楼身上升起来，他闭上了眼睛，神色无悲无喜。
他没有视线，只是方向对准了黑衣人的方向，黑衣人忽然觉得，自己在被他注视着，只是月星楼的视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灭。”
魔尊的瞬灭之术，若是在魔界，他会立刻逃的远远的，但是在这里，而且是在气运无比丰厚的此处……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张开手，大量的气运往他身上汇集，身上气势，竟是完全不虚月星楼。
然后他往前一挥，蓝色的气流和月星楼的毁灭之术，在空中荡开，离浅夜稳稳地端坐在原处，不停地调息自己的身体。
她闻到了空中传扬开的血腥味了，但她甚至不敢去确认那是不是月星楼的。
黑衣人笑着道：“好了，魔尊大人，我劝你还是乖一点的好，在这种时刻，你何必和我硬抗？”
月星楼没有说话，他从头到尾都闭着的眼睛，在此刻终于睁开。
漆黑的瞳孔染上了淡淡的红金色，他的瞳孔正中心，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五芒星符号。
那是——
“月芒。”
黑衣人盯着月星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没想到，月星楼在这种时候，会直接用出这术法。
月芒一出，无人生还。
前几次的月芒，基本都伴随着流血万里，是仙魔两界都会震动的地步。
黑衣人没想到，自己还能正面对上月芒。
他抿了抿唇，不仅疯狂吸纳旁边的气运之力，也开始动用自己的灵宝。
“你要用月芒？魔尊大人，我想请你自己弄弄清楚，你现在根本不是以前的你了，你现在这样，如果动用月芒，不仅杀不死我，还一定会招致天道的注意！”黑衣人死死地盯着月星楼那双眼睛，道：“而且，没人能从你的攻击里活下来，包括你身边的女人！”
从那该死的黑衣人嘴里，离浅夜也意识到了，月星楼居然开始动用月芒。
她心思不稳，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来。
因为她知道，黑衣人说的是真的。
可她做不了别的，只是在疯狂调整自己的筋脉。
她体内筋脉中的灵力因为那所谓的气运的问题，所以在疯狂逆流，只有调整好了，她才有办法。
她抓住了黑衣人嘴里的一个漏洞。
那就是气运，是这个大世界的，而不是小世界的。
所以如果她能进入小世界，那就能避免那气运的折腾。
可是这附近空间很明显都被黑衣人封住了，所以她没法进入其中。
可她有一件很逆天的灵宝，她从未用过的灵宝……
越骨舟。
越骨舟是可以直接跨过空间的，而且不受任何限制控制，那是真正的大能一生的心血，她之前没能力驾驭，但现在，若是能调整好筋脉，她可以短暂地使用那法宝，离开这里。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筋脉啊，你可快点好吧，”离浅夜心里默默地祈祷，但嘴角还是有血不停流出来。
筋脉逆流，哪是靠自己的能力就能解开的，她能动用灵力，都是因为她天罗族，乾坤级别灵根的逆天体质。
正常的修真者，此时是连灵力都用不了的。
可很明显，哪怕她一直祈祷，也来不及。
月星楼听完了黑衣人的话以后，面无表情的脸，竟是有了一丝变化。
黑衣人心里一惊。
而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银白色光芒就席卷了此处。
同一时间，天上乌云翻卷，劫雷闪光，在千道宗后山的上空，形成了极为可怖的威势。
仿佛是昭示着发现了这一幕的天道，到底有多愤怒。
他竟然让魔族至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到了人间界！
……
离浅夜也停止了调整筋脉。
因为，月星楼动用了月芒，等于来不及了。
她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她觉得，自己看见了，有生以来，最美的光景。
白色的光芒炸开，那人一身白衣，面容被光芒挡住了大半。
唯有那双眼睛，明亮的可怕。
只是眼睛里的星星符号，看上去如鬼似魅，不若人间。
离浅夜看着他，眼泪忽然就冒了出来。
月星楼……你怎么……这么傻。
你怎么能在这里，用月芒杀人呢？
“只有蠢货才以为，我的月芒，没有针对性，”月星楼走上前，将离浅夜拉起来，把头靠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笑道：“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出事呢？”
离浅夜接住了月星楼。
她默默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的血腥气还浓的很，她想笑一下，但是眼泪还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而月星楼则是将离浅夜扶起来，道：“走吧。”
他走了一步，身体就踉跄了一下，离浅夜本来就虚弱，两人齐齐跌在了地上。
然后，他们对视了。
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们交换了一个染着血腥气和眼泪的吻。
“走吧。”月星楼再度低低地重复了一句。
“好。”
离浅夜应了一声，两人慢慢地爬起来，朝着洞口走。
而被吊在空中，被迫当了一整场吃瓜群众的小彩虹等人，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叫道：“喂喂喂！你们俩个，难道不打算把我们也放下去吗？”
离浅夜笑了一声，道：“那黑衣人都死了，你们的绳子怎么还解不开吗？”
但她话音一落，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她仍旧不可以使用灵力。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月星楼。
月星楼盯着她，微微一笑，然后，被压抑了一路的血喷了出来，溅到了离浅夜的衣襟上。
他跪倒在地，晕了过去。
而身后，脚步声渐渐地传来。
离浅夜怔怔地回过头。
只见那个黑衣人，盯着她，露出了一个邪肆的笑，他轻轻地道：“我早就说了，在这个世界里的魔尊，无论用什么术法，都杀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