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离浅夜想也不想地反驳。
如果她是死在月星楼手里，那么她就不会对月星楼生出爱慕，她感到反感的人，也不会是这个神主！
像是知道离浅夜会不相信，神主的嘴角微微勾起来。
但他似乎很少笑，笑的并不自然，但无论什么表情，在这种脸上出现，都不可能难看，相反，离浅夜竟然发现，自己对他的敌意，竟然在这种笑容里消融地一干二净。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不是蛊惑，但却类似蛊惑，他说：“你上次入梦，入的到底是你的梦，还是别人给你编织的梦？或者你认为，那是我给你编织的梦？编织一个，我是背叛者的梦？”
这是什么意思？
“月星楼是神，这话他从未透露过给你，”景辕的眼睛转成了淡淡的金色，他抬起眼，盯着离浅夜的眼睛：“你不觉得，月星楼的身上，处处存在着矛盾吗？”
“你转生，他也转生，你未曾转生，他作为魔尊，却次次放过你这个仙界中人，”景辕目光淡淡的：“从头到尾，跟在你身边的，不是我，天神使，你是我的天神使。”
他始终不用离浅夜来称呼离浅夜，而是坚持喊她天神使。
“那，大离呢？姬家老祖呢？我成长经历中，没有你的手笔吗？”离浅夜仍旧觉得不对。
月星楼身上是有不少秘密不错，但不代表，她就会相信这个神主。
“我确实操控了你的命运，”景辕直接承认了，没有丝毫的避让，只是他后面接着的是：“我也确实是为了，让你和月星楼分开，但我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不，离浅夜当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否定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月星楼。
她冷漠地抬手：“那你现在将我弄进这里，是为什么？”
见到离浅夜仍旧如此大的敌意，景辕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一挥衣袖：“带你看真相。”
灰色的空间里，骤然金光一片，离浅夜偏过头，用袖子挡住了眼睛，再一放下袖子，眼前场景已经大变。
周围金色一片，有朵朵彩云自眼前飘过，漂亮的金殿矗立在云上，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仙人。
景辕已经消失了，周围的场景，很陌生，也很熟悉。
离浅夜原以为自己是来了仙界，可她很快发现，不是。
这金殿很陌生，但是是目之所及最大的宫殿，周围来来往往的仙人好像都看不见站在云上的她。
他们脸上弥漫着兴奋，期待，可惜，等复杂无比的表情。
离浅夜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在最后人群聚集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人。
陆陆续续传来：“天神使首席据说灵力尽毁了！”
“为了谁？是凤凰干的还是神主？”
“应该是凤凰干的，听说天神使要和神主回神界去，但是凤凰不愿意，因爱生恨，直接将天神使给烧伤了。”
“凤凰不是说很爱天神使首席吗？这也下得去手？”有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非我族类呗，这神凤天上地下仅此一只，夺得了多少天道宠爱啊，哪里能容忍天神使女和神主离开？”
离浅夜听着这些声音，头疼得很，根本分不清什么和什么。
怎么还有凤凰的事情？
凤凰难道不只是一只天神使的灵宠吗？
她是灵体，所以比那些从后往前挤的人幸福多了，直接就飘到了前方。
但看见里面的人的时候，她忽然就僵住了。
人群中间包裹着的，是一对男女。
他们站在断崖之上，男人着白色长袍，眉心有一枚火红的尾羽标记，容貌极艳，女子身穿白色长裙，上绣牡丹花纹，手里持着一把断剑。
但很快的，剑就落了下去。
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剑。
血在她的胸口染开，白衣出现了一朵艳丽的红花，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是那朵花艳，还是对面持剑之人眉心的红色尾羽更艳丽。
离浅夜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那把剑的主人，神情高冷如霜雪。
但他的脸，却是离浅夜再熟悉不过的。
月星楼的脸。
月星楼，就是那只凤凰。
可现在，他把剑插进了她，不，应该说天神使的胸口。
只是这个天神使，恰好和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离浅夜想要再看的仔细一点，看看那张脸，到底是不是真的月星楼，可眼前画面忽然停止了。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你记得冷萧寒最开始的身份吗？”
景辕漠然地盯着眼前的场景，问道。
“他也和你有关？”离浅夜一愣，皱眉道。
“是，但我那是为了告诉你，你和月星楼，过去就是你和冷萧寒一样。”景辕道：“他也曾是陪在你身边的灵宠，直到有一天，你们相爱了。”
她和凤凰，相爱了？
离浅夜的那个梦境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的内容。
“我那时候还未清醒，”景辕道：“作为神主，我的清醒是三百个秋冬一轮回，你是我的一半，所以你每次，早我一百多年醒来，而在这期间，你们相爱了，你求我，让你们在一起。”
离浅夜不知为何，想要反驳，可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了那个画面。
可心里总觉得不对……
她的神态被景辕纳入了眼底。
景辕的目光无悲无喜，他挪开视线，像是在眺望远方，又像是在回望过去。
“我答应了，但最后，你死在了他的剑下，”景辕手轻轻一点，所有的画面从眼前消失，灰色的雾气再度遍布身边。
离浅夜站在原地，呼吸沉重，半晌没有说话。
“放我出去。”她闭上眼睛，没有别的话语。
“我没有囚禁你，是你得到了白玉的认可，这是一尊邪神恶念雕像，你若是能吸收这里的所有恶念，白玉会自动破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而且，外面那些被邪神蛊惑的人，也必须依靠你。”景辕道：“我让姬不凡拿出这座雕像，只是为了看你有没有缘分，而今证明，你确实和他是有缘的，还有一点好处，若能吞噬掉所有的恶念，你的精神力会直接飞跃到半神。”
飞跃到半神？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这些都告诉我？”离浅夜看着景辕，语气疑惑。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万年前的场景，在我面前重现一次，那我恐怕，再也救不了你，”景辕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身体便消失了。
离浅夜看着景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终于像是所有的气都卸掉了一样，茫然地坐在了地上。
如果，景辕说的才是真的……
那月星楼，才是一直利用她的人？
可他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离浅夜不想去细想了，那是属于过去的事情，如果她不能恢复过去的天神使，那么她不需要思考。
她只需要确认……
月星楼，是否真心。
离浅夜看着面前的灰雾，神色晦暗不明，然后静下心，盘膝坐在了地上。
她的识海疯狂转动起来，精神力往外蔓延，那些在肉眼里是灰雾的东西，在精神力的世界里，成了一个个黑色的魂魄。
就像是外面的大离恶念一样。
而那些看起来平静的灰雾，在离浅夜的精神力伸出之后，却立刻蜂拥过来，张开了小小的嘴巴，露出了里面尖利的牙齿，像是要把离浅夜吞噬干净。
离浅夜深吸一口气，她嘴角紧抿，身体紧绷。
整个人都像是憋着什么，拉紧了弦的弓箭。
她那平平静静，向来只是用来探路，了解周围景象的精神力，在此时竟是化作了一只巨大的老虎姿态，对着那些蜂拥过来的恶念，张开了血盆大口。
虽然是邪神，精神力邪性，但里面蕴含的精神力同样也无比精纯，只是在离浅夜的体内转化，还需要她身体自动排斥那些邪气。
而她的识海本身，也容纳不了这么多精神力。
可离浅夜全然不在乎，像是疯了一般吞噬这些精神力。
鲜血从嘴角溢出，绷紧了的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但离浅夜从始至终，再也没有多的反应。
灰色的雾气越来越淡，等到最后雾气散尽的时候，离浅夜的身体，也不再颤抖。
但是她身体仍旧绷得很紧，就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拉断。
她睁开了眼睛。
灰色的空间已经变得透白，在她睁眼的那一瞬间，眼前出现了一寸又一寸的裂缝。
离浅夜从地上站起来，她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瞳孔颜色相比过去，竟是浅了一点，成了淡淡的灰。
但她并不在乎。
她脚一迈，从这里走了出去。
明明只是几日没见到阳光，但离浅夜却觉得，隔了很久。
她一走出来，就遇到了耀眼的阳光。
离浅夜恍惚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一个身影跑过来，将她狠狠地拥在了怀里。
月星楼的气息充斥在她鼻尖。
离浅夜闭上眼睛，她忍住了心里的悸动，将月星楼推开了。
这时候，她才看清月星楼的样子。
分别的这些天，月星楼仍旧如过去一般，俊美而潇洒，衣裳都没乱半分。
但他眼底有很深的疲惫之色。
离浅夜看着他，他像是凤凰，又不像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