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月星楼这个时候忙着问这个，他可真是……
离浅夜道：“一件小事，你其实也在。”
什么？
但离浅夜却不想和这家伙多生解释了，当日在雪晶之地，月星楼其实也赶到了，只是先前那一段，遇见越骨舟，即墨野那段，他刚好不在。
现在一想，自己这部分的内容还瞒着他。
离浅夜笑了笑，她决定等这里的事情弄完了再和他好好聊聊。
毕竟听这家伙吃醋的语气，她竟是觉得很愉快。
月星楼还愣在原地，但离浅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直接奔着那白玉雕像去了。
“小离，小离，”大离飘到了离浅夜的面前，他的灵体直接穿过了那白玉雕像，对离浅夜道：“恶念和我说，它是在这个雕像身上闻到了恶念的气息。”
前一个恶念，指的是大离那团恶念。
后一个恶念，指的是白玉雕像身上有恶念。
离浅夜愣了一下，白玉雕像身上有恶念？
恶念乃是一个人主动斩断才行，但很少有人这样做，一是普通人做不到，二是对普通修真者并不是好事。
可白玉雕像身上却发现了恶念，这是不是代表着，有人斩断了自己的恶念，寄存于雕像之中。
是姬家老祖？
大离过来，而不是恶念过来，就是因为恶念感受到了这里也有另一个恶念，它遇到同样的恶念就怂了，不敢接近，只得央求大离过来。
“我知道了，回去，”离浅夜点头。
大离再度往回飘去，离浅夜站到了白玉雕像的下面，像是之前的清颜堂堂主，即墨野他们一样，抬起头，盯着那白玉雕像的眼睛。
旁边吵吵闹闹，混作了一团。
但离浅夜却忽然平静下来。
她盯着那双雕刻出来的，没有具体模样的眼睛，一眨不眨。
然后，她愣了一下。
因为那双从头到尾没有变化过的眼睛，在此时竟是飞速地对她眨动了一下。
离浅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觉得自己的魂魄被什么地方拉进去了。
是白玉雕像体内！
离浅夜立刻意识到，周身灵力一动，就想要从这旋涡里挣脱出来。
可没有用，哪怕离浅夜感觉到了有人在外面帮她，她仍旧被直接扯了进去。
外面，月星楼面沉如水。
他看着那尊白玉雕像，然后猛地出手，一股锐利的魔界紫气朝着白玉雕像扑过去。
可一直安安稳稳待在原地的白玉雕像，忽然化作了一尊小小的掌心之物，变作一道流光，往外飞去。
月星楼顺着那光看向了白玉雕像的持有者。
那里站着姬家老祖，以及裹在金光里的人物。
“神主，”月星楼看着被景辕笼在掌心里的白玉雕像：“你想做什么？你要把她强行带回神界？”
“当然不会，即使本座是神主，本座也无法抵抗神界与下界的桎梏，她要是不成神，我根本带不回去，”景辕面貌看不出来，但是声音很悠闲：“我只是想助她一臂之力，让她早日成仙，至于你，月星楼，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和神主对抗吧？哪怕你……成了神，也是一样。”
景辕并不在乎月星楼。
不，或者说，他不在乎月星楼的武力。
他在乎的是月星楼和离浅夜，那斩不断理不清的，交缠在一起的命运。
但是没关系。
他可以改变这命运，如果一次轮回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便三次。
生生世世的轮回，他总能斩断他们的牵绊。
而这一世……
景辕捏着那小小的白玉雕像的手，有点用力——
他已经想好要如何斩断这牵绊了。
听完了景辕的话，月星楼却丝毫不惧。
他轻轻一笑：“助她成仙？我不能对抗你？景辕，你不要忘了，没有了本源力量的你，是怎么样的虚弱！”
何况，这是在下界！
月星楼的身影迅猛如同一道闪电，根本分不清动作，景辕伸出手，往前轻轻一点，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根本没对月星楼产生影响。
这怎么会？
“还是要谢谢你，唤醒了我，关于神界的记忆。”月星楼看着景辕，轻轻地吐字。
然后，他在景辕发愣的那一瞬间，将那座白玉雕像，直接抢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知道自己不是景辕的对手，身体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景辕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半晌没说话。
身边一直看着这一幕，没料到月星楼这么轻易抢走白玉雕像的姬家老祖轻轻挑了个眉，有些意外，但别的想法什么都不敢有。
“关于神界的记忆？”景辕却是慢慢咀嚼了一下这句话。
可他很快就嗤笑了一下：“那又如何，你根本不记得，你们是谁了。”
记起来自己和神界的牵扯也无用，关于对方，你们永远不会记得。
旁边的姬家老祖看着景辕，总觉得他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他很清楚，景辕对离浅夜的独占欲有多强，几乎从小到大，这个神都在离浅夜的身边，引导着她往前。
直到她遇到月星楼，所有的变化都产生了，他给离浅夜安排好的修炼道路，直接被打破。
他不得已逼得离浅夜再度转生。
可这一重生，直接让他们正面对上了感情。
按理说景辕应该暴跳如雷，但古怪的是，他除了做点小动作，别的大事倒是没有。
相反，他还救过离浅夜多次。
这样的做法，绝不可能是他想通了，放弃离浅夜。
而是，有什么大动作，正在背后等着。
神主啊，漫长的，寿命与天地同长的人，竟然为了这么点情情爱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又或者说，作为神灵，他们早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初心。
想到这一点的姬家老祖顿住了脚步。
他抬起头，却发现景辕已经消失不见了。
——
离浅夜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灰色迷雾当中，周围是汹涌到无法遏制的邪性迷雾。
如果没错的话，这就是那白玉雕像里面。
可姬家老祖却说，这白玉雕像能让人精神力飞速提升？
难道不是蚕食精神力吗？
离浅夜从这片空旷的空间走了一圈，发现除了浓到无法分辨出来底下场景的灰雾，别的什么都没有。
而且有很古怪的一点，这些灰雾她能看出来很邪性，和她身上的气息相背离，可这些邪雾并没有对她发出攻击，反而乖巧的很，在她身边都悄悄地避开，碰都不碰她，也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图。
是她身上的力量太强了吗？
不对，这些灰雾是具有极强蛊惑性的，里面蕴含的力量她也看得很清楚，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她才是被这灰雾蚕食的那个。
直到眼前金光闪过，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离浅夜看着那身白衣背影，一愣，是月星楼？
日常陪伴在她身边的人，除了月星楼，不会有别人了。
“星楼！”离浅夜兴奋地朝前走了几步，但走到近处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背影，不是月星楼。
离浅夜顿在了原地：“你是谁？”
“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见你，但天神使，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离开月星楼。”
天神使？
白衣身影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是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庞，眼睛像是深夜一样深邃，除了月星楼，离浅夜再也没见过，仅仅从外表上就找不到任何缺点的人。
可她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神主。
和知道这个人心底涌上来的排斥不一样，在这个时候，离浅夜心底升起的，更多是危机感。
和之前的梦境，和之前的听说，都不同。
这是货真价实的神主。
“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离浅夜道：“我做的梦里，我是天神使，我被你背叛，你接近我都是为了本源，是吗？”
她不是天神使，对于神主的所有情绪，都像是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里。
就连之前心中涌动的弑神杀意，都像是被什么拦截在脑外。
在这个时候，她心中涌上的更多是好奇：“你为什么还对我穷追不舍，如果我的梦境都是真的，我想下界的我，应该和你切断了一切联系了。”
这也是离浅夜困惑的点，神灵往生也是神灵，天神使往生也是天神使，她已经从天神使变成了人间界的普通修真者，按照道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天神使，属于你的命运，永远不可能违抗，不是我穷追不舍，是我也在抵抗属于我的命运。”景辕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显露出来了一点温情：“而且，我爱你，我们才应该是，举世无双的一对。”
离浅夜的心毫无波澜：“但是我不爱你。”
“因为月星楼，是吗？”景辕问出来了以后，就直接嗤笑一声：“天神使，我在扭转你悲剧的命运，而不是掌控你的人生。”
离浅夜看着景辕，心底渐渐有不安浮上来。
景辕道：“不要以为你看见的，听见的，就已经是全部。”
“什么意思？”
“神界大乱，你是死在月星楼手里的。”景辕看着离浅夜，淡淡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