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受了一身的伤,闹腾了没一会,就闭了眼睡过去,睡得不太好,像身上压了块大石头,深更半夜硬是给自己疼醒了。
氧气罩上结了一层的水雾,骆一声咳嗽着睁了眼,然后在黑夜中定住了目光:“梨亭……”
病房里没开灯,借着门缝外透进来的那么点光,骆一声才隐约看得见余梨亭轮廓。
余梨亭就站在他床边,骆一声叫他,他也没抬眼,直到骆一声这个伤患不老实的折腾了起来,余梨亭才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躺着。”
骆一声抬起来一点的上半身又乖乖落了回去,他说话,氧气罩里颤着气:“能开灯么?”
黑暗中余梨亭身影定了一会,才放下手中的东西:“闭眼。”
骆一声乖乖闭眼,听着余梨亭的脚步声。
他走过去把灯打开了,瞬间亮堂了的病房叫已经习惯了黑暗环境的骆一声有些刺激,还好提前闭上了眼,等他缓过这阵,抬起眼时,余梨亭已经又回到了他床边。
骆一声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眼眶收敛,酸意冲上鼻尖:“梨亭……”
余梨亭没看他:“嗯。”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梨亭唇角抿平,握着的水杯烫着手心,他还是答了:“你睡着后。”
骆一声试图抬起手,想要拉他:“别弄了,我不冷。”
多好的宝贝,从他睡着后,就一直站在他身边,捂着水杯暖着输液管。
余梨亭站在那,没有动。
骆一声说话真的很艰难,每一个字都发虚一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病入膏肓了。
他躺在病床上,枕着白色的枕头,虚弱的半抬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个人:“宝贝……”
余梨亭握着水杯的手不可控制的微颤。
骆一声看着他,抬起还在输液的手:“宝贝你过来,我想看看你。”
手抬到一半就被余梨亭握住了,余梨亭咬着牙:“围巾……脏了。”
骆一声一愣,随后又笑了:“没事,洗洗就干净了。”
余梨亭不说话,他这个说话都大喘气的人就一个劲的说:“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没什么,氧气罩就是个保障,戴不戴都成,最多两天就能卸了,你看我,都在普通病房了,能有什么事。”
骆一声被他握着的手,手指动了动:“别怕,挺好的,那天晚上我都没你身边,现在你还能陪着我,挺好的。”
余梨亭:“你就是为了我还我才扑过来的么?骆一声,你不欠我的,我说过很多次了,车祸是因为我不小心,你……”
余梨亭说不下去了。
“不是欠你。”骆一声笑了,“你忘了么,我才跟你告的白。”
夜晚寂静,条形灯照亮了病房的每一个角落,男人和男人交握着手,相贴着那一点点的温度,余梨亭红了眼,憋出几个字:“神经病。”
骆一声轻笑:“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
昌黎的合同一签下,陈一鸣就留助理一个人,匆匆赶回。
他雷厉风行的进了办公室,侃然正色。
汪暮把门关上,把查到证据递给陈一鸣:“梨亭一出事,我就立马去查了,这个王志超,烂了根的赌-徒,为了钱,连亲闺女都能卖掉,为了躲债,早在半个月前就跑了,这是三天前,他的账户收到的十五万。”
陈一鸣:“赵景海?”
汪暮点头:“是,他一直在S市,到梨亭出事后,才买票去了云南。”
陈一鸣冷笑:“他以为躲去云南,就没人动得了他么?”
汪暮:“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妈的,就是个du瘤,这事我们是交给警-察,还是自己办了?”
“阿暮。”陈一鸣握着几页打印纸,慎人冷意直上眼底,“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种事当然要交给人民警察。”
汪暮微怔。
陈一鸣从他手中抽出剩下的资料,“你个都要当爸爸的人,这些事就别脏了你的手,剩下的我来解决。”
汪暮皱眉:“你别太冲动。”
陈一鸣:“放心,我有分寸,为了那么个杂碎,我还不至于赔上我自己。”
虽然是这么说,汪暮还是担心,陈一鸣却不在跟他说这个:“梨亭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出事的时候骆一声跟他在一辆车上?”
汪暮:“梨亭没什么事,都是些外伤,骆一声情况比较严重。”
陈一鸣点头:“先把急事处理了,我们下午过去看看亭子。”
汪暮:“好。”
……
医院。
“有什么不能喝的,你以为这汤好做么?我连刺都给他挑得一干二净……”走廊上,老太太跟骆老先生推推挤挤的。
骆老先生:“你急什么,他现在还在打营养针。”
“不能就不能。”老太太一瞪眼,“他不能喝,我还乐意了,省得浪费了我一锅好汤,哎呀,你别挤我。”
老太太推开骆老先生,手拉着病房门把,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关那混账东西什么事,他还有脸了,把我儿媳妇吓成什么样了,哎呦,那小眼红的,想想我都心疼,这汤我是我儿媳妇留……”
门开了,老太太话音戛然而止。
骆老先生在后头没看清:“怎么了?”
老太太利落的往后一退,把门给关上了,对上骆老先生茫然的脸:“有什么怎么了,没事没事,孩子还在睡呢,我们进去做什么。”
骆老先生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
老太太:“我说走!烦不烦!才多大年纪就要我说好几遍,以后谁惯的你!”
老头老太太骂着骂着走出了长廊。
清晨宁静,病房里,两个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