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一声把烫好的牛肉,夹到余梨亭碗里,余梨亭看了一眼,终是动了筷子。
沉默的吃了一会,余梨亭胃口了了,放下筷子,他从来都不是经不住事的,就算开始难过崩溃,等缓过了这口气,也就这样了:“真的没必要。”
骆一声动作未停,用勺子分了虾滑,一个个滚下了锅,被鲜红滚烫着的火锅给吞没。
余梨亭:“我原谅你了,别再愧疚。”
话音中透着一股懒懒的疲倦,他是真的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继续过我的独木桥。
虾滑烫了一会,正鲜嫩着,骆一声捞了一勺放进余梨亭碗里,躺了一碗的虾滑,还沾了些番茄的汤汁,看着格外诱人。
骆一声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我妈很喜欢你。”
这话题转的……
余梨亭扶住了额头:“是你的错觉吧。”
“她其实是个老师。”骆一声对上余梨亭略略惊讶的目光,便笑了出来,“看着不太像吧。”
余梨亭没回答,但也没否认。
余梨亭对老师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的王老师,刻薄急功近利,害怕麻烦,虚荣心爆棚,但讲课的确不错的年轻老师,或是易老师那种德高望重,不怒自威的老教师身上。
他对骆一声母亲的电话,记忆犹新,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到是怎样的一个活泼老太太,该不会是幼师吧?
骆一声看出了他所想,轻轻一笑:“初中语文老师。”
余梨亭:“嗯。”
骆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会做老师,是因为读书的时候被老师骂得太多,想以文明一点的方式报复一下这个社会。”
余梨亭:“……那她报复了么?”
骆一声摇摇头:“哪能,我爸说我妈实习的那段时间,千万别喊她园丁,她能急着跟你打一架。”
余梨亭微愣:“为什么?”
骆一声眼一眨:“因为给气得不想做园丁了,只想做个割草机。”
余梨亭:“……”
这也是个很牛逼的老太太了……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她实习的时候分到的班不太好,你知道的,中二病也附带点自甘堕落,而且她不太喜欢分好差班。”
骆一声不用再说下去,余梨亭也懂了,一个满怀期待,恨不得把自己当蜡烛烧的女老师,每天看到的是自甘堕落,是浪费生命……
“我妈其实很幸运,在高中的时候就遇到了对的人,她是班上最后一名,我爸是学霸,是我妈先看上的我爸,追了一阵,就被游戏机迷住了眼。”
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骆一声父母的身上,火锅还冒着热气,虾滑依旧诱人,沉重无奈的话题随烟慢慢消散。
余梨亭:“然后呢?”
骆一声:“然后被我爸堵了,严厉的批评了一番没有毅力半途而废。”
余梨亭笑出了声,他的笑的时候,那双眼桃花眼弯弯的,很漂亮。
两个人这么面对面坐着,这种注视很难不引起注意,余梨亭收敛了笑意,故作淡定的手在拿筷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然后飞快略过,夹了个虾滑就往嘴里塞,好在有聊天的这段时间,虾滑已经凉了,塞进嘴里也不烫口。
骆一声看在眼里,没说出口:“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也是天南地北,高中三年,分了不下二十次手,谁提的都有。”
余梨亭感觉到了骆一声的意有所指:“然后呢?”
“然后啊……”骆一声摇摇头,“要是我妈分的,就哭一场,然后拉了小姐妹去我爸宿舍楼下骂他,要是我爸分的,就让班上所有人都不给她借作业,然后等我妈去找他,反正最后总是要复合的。”
余梨亭:“不累么?”
骆一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骆一声夹了两片青菜送入嘴里,“反正如果是我,肯定是不累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骆一声什么意思,余梨亭怎么可能不懂。
他看着骆一声放下了筷子,郑重其事的看着他的眼睛:“而且我也没觉得我们分手了。”
难为了余梨亭铺垫了这么多,把亲爹亲娘都拉出来转了一圈,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余梨亭由衷的叹了口气,多是无奈的:“骆一声。”
骆一声看着他。
余梨亭:“我觉得我们分手了。”
这句话可以揪出很多类似的问句。
我们什么时候分了?
谁说的分手?
我允许了么?
……
可骆一声一句都没说,只夹了一片年糕,放到他嘴边:“吃吧。”
余梨亭有些无奈,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都是成年人,不至于太难看:“骆一声。”
骆一声:“吃。”
余梨亭看着近在嘴边,裹着番茄汤汁的年糕,终是张了嘴,细细咽了下去。
谈不上美味,各有心事,重点哪在火锅上。
骆一声放下筷子,唇线抿平,余梨亭以为他终于看开了,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哪有分不开的,骆一声能想通,能不再和他耗下去,是你好我好的最好局面,是能让他腾出时间来,理直气壮的处理好公司和游离出-柜的最好状态,都是最好的,但是……
年糕的余味还在嘴中,余梨亭一咽,竟觉出几分苦涩。
“余梨亭。”
余梨亭低眼听他说。
骆一声:“我刚刚在想,如果你吃了那片年糕,那就是同意我重新追你一次。”
余梨亭猛地抬起了眼,什么鬼!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骆一声就已经说了:“谢谢,已经吃好了?那我收拾收拾,快去睡吧,晚安。”
一气呵成,永绝后路,余梨亭毫不怀疑就算他现在说了,骆一声也会装聋作哑到最后:“你至于么?”
“至于。”
仍是这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