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温轻轻垂眼,比起游离平凡到不多看几次都记不住的那张脸,他的五官算是非常精致的了,唇薄齿白,眉目疏朗,那股子少年气和他异于常人的冷淡混合在一起,青涩性冷,对于还处在简单直接的少男少女来说,是吸引也是特别的。
要不然,游哥也不会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惊艳住。
“背书。”再睁眼时,周可温突然这般说道。
“啊?”周可温说得自然,惊讶半天的反倒是话最多的游离。
周可温淡淡看他,没说话。
“哦……”游离自我感觉想明白了,他又趴桌上去了,摸摸自己的鼻子,“我会背的,等会就背,等你走了我就背。”
啧啧,瞧瞧这小可怜。
周可温:“谁说我要走了。”
游离顿时:“!!!!”
游离腰杆子瞬间挺得笔直,眼睛瞪得比之前看见周可温还没走时还要大。
周可温已经把书翻开:“你还背不背。”
“背背背!”游离乐得跟从来没看过书的人一样,立马跳了起来,从自己座位上拿了书,又迈腿坐了回来。
一边傻笑一边把书翻得哗哗响:“氓氓氓……”
终于翻到正确的页数,游离把书摊到周可温桌上,然后乖乖坐好。
周可温盯着他看了一会,而后垂下了眼:“你读一遍,我看看没有错字。”
“哦,好!”只要周可温不走,游离做啥都有精神,他清了清喉咙,然后立起一半书包,开始大声读了起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一篇下来,读了大概五分钟。
周可温静静听着,没有打断,他应该在听完王老师的嘱咐后,就像余梨亭一样直接回家,毕竟他们都被数学老师留了厚厚一堆竞赛题,竞赛就在后天,在那之前的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怎么也不该浪费在教人背一篇不到三百字的诗经上。
好在王老师已经走了,要看到这一幕,估计得给气个半死。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背到最后,游离学着古人摇了几下头,“读完了。”
“嗯。”周可温轻轻点头。
游离同学此刻学习积极性非常高,主动问道:“怎么样,有错别字么?”
在游离期待等夸的目光下,周可温残忍的点了头:“嗯。”
游离眼里的光一下熄了大半:“哪错了。”
周可温指了下氓字:“是méng,不是máng。”
游离:“……”
连诗名都读错了……
郝婷婷大概也没想到游离连这个都能读错,所以没给他标拼音。
游离捂住了自己的脸。
周可温诧异。
游离嘤了一声:“你别看我,我的脸离家出走了。”
周可温失笑,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他认识游离的时候游离就是没脸没皮的,他早已习惯:“继续。”
游离又读了两遍,确认没有读错的字后,周可温给他讲了一遍这篇诗经的意思。
其实游离知道大概意思,语文老师在课上讲过,不就是一个被老公抛弃的女人讲自己婚姻不幸的故事么,可从周可温的嘴里说出来,整个故事都不同了,变得生动富有感情,不再是纯粹的解释字词,叙述大意。
在周可温讲完后,游离居然想骂人,去他妈的爱情,狗一样的人,人家初恋青春信任全给他了,结果得到了什么?就一句秋以为期?
周可温多聪明一个人,一看游离表情就知道,他的思想已经歪到太平洋去了,也难怪读不好书:“你记住我刚才讲的,自己再读两遍。”
光让他看,他铁定走神,还不如让他直接读出来。
“好!”别说是读两遍,只要周可温愿意留下陪他,他在这读上一个晚上他也是可以的。
七排座位,除了第一组这一前一后全是空的,连讲台桌都只剩下两盒粉笔和一把长尺。
游离只开了一半的灯,所以此刻的教室半是昏暗,半是明亮。
也许是灯光撒在周可温的睫毛上,也许是他此刻本来就是如此,周可温看着坐在对面,一手压着语文书,一手压在压在语文书上的手,往上翻着眼皮,背书背到一半卡壳,正冥思苦想的游离,目光竟意外的温柔。
“夙兴夜寐,靡有……靡有,靡有什么?”游离朝周可温挤眼睛,试图讨得一个提示。
周可温眼神瞬间恢复如常:“想不出,自己看。”
游离惊喜:“真的?”
游离压在书上的手刚抬起一点点,就听到周可温说:“看一次抄十遍。”
游离:“……”
比语文老师还狠啊……
对于周可温这种压迫行为,游老大当然是……没胆子抵挡……
又不是第一天在周可温面前这么怂的,游离早就放弃内心那点男子汉的尊严了。
事实证明,有压力就有动力,在游离被记了五十遍的罚抄后,他终于全部背了出来。
游离背完后,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真好!”
整条走廊就是他一个人的声音。
周可温还坐在原地,轻轻的勾起了嘴角:“收拾东西。”
“对!收拾东西!”等游离看下来时,周可温的笑意早已消失,但这并不影响他一个人傻乐,“我觉得我这脑子,期末都能及格了!”
“嗯。”
周可温的肯定还没能游离高兴三秒。
因为周可温下一句就是:“以及格为目标的,一班也就你一个。”
游离:“……”
周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