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梨亭的车还停在夜宵摊那，两个人还得走回去，余梨亭走得稍前，骆一声在后面看着他裹在脖子上的围巾。
一月已近末尾，再过几天，就是放假的放假，过年的过年，骆一声会带着父母回去洛川过年，等过完了这个年，再回来开始新的工作。
余梨亭倒是不会回去，打从搬到S市后，一家人就没再回去过过年。
过年，越长大越没了这个味道，可骆一声依旧喜欢过年。
“嗯？”余梨亭听他说完，看了过来，“为什么？”
淡淡一个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你为什么这么爱找虐？是被逼婚的不够多？还是奇葩亲戚不够多？是工资涨了还是职位升了？是家里的熊孩子不吵了还是嫌要发的压岁钱还不够多？
骆一声笑了起来：“我家小孩是挺多的。”
他挨近余梨亭，轻轻的撞了他一下，被余梨亭嫌弃的看了一眼：“所以你得做好了被小孩包围着讨压岁钱的准备。”
余梨亭给他翻了个大白眼：“谁要跟你回去？”
“我给你搂你的肩么？”骆一声突然来这么一句。
余梨亭：“不可以。”
“行吧。”骆一声略为遗憾的放下了手，叹出的长气化成了白烟，如果夏天是清新，那冬天总是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过年了，算个新的开始，好的不好的都过了，唔，在心理上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感觉？”
余梨亭：“你这不亚于掩耳盗铃。”
“谁说不是呢。”骆一声笑着耸了耸肩，“我妈说她明后天都有空，你回去问问阿姨？”
余梨亭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知道对错的纠结感。
“你在工作上也这样么？”
“什么？”
“就是……”骆一声抬起手，两根手指抿在一起，放在眼前，“做了决定还在纠结，让我猜猜，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又怕出事？想和我谈恋爱，但是又怕家里人难过生气？唔，你在自己的事上挺清楚的，对于身边人这根线倒是纠结不清。”
余梨亭开始脸色微变，后来听着听着干脆挑起了眉头：“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骆一声笑了起来，“我就是想问问。”
他看着他的眼睛：“余总，你当初舍下北京，这么就那么毅然决然，不能带点犹豫呢？”
我在清华等你。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夜风吹过，余梨亭别开了脸：“那时候我就算去了，也不会跟你谈。”
“我可以亲你一下么？”
显然，余梨亭的话并没有打击到骆一声，一点点都没有。
“不可以。”
“哦。”骆一声好像乖了，等两个人相顾无言的走了几步，他又问：“真的不行么？”
“……不可以。”
骆一声抓住了他的袖子，一点一点收紧，连着声音都刻意的压低：“没人呢。”
现在是什么时间？
长街无人，只在尽头，能看到独属于宵夜的烟火气。
风吹拂过两旁绿植，绿叶飒飒作响，围巾被吹起了一个角。
骆一声越发挨近，两个人来了一场你进我退的游戏，终于，余梨亭的手被五指穿过，手心踏踏实实的贴合在一起，他拉着他，闭眼亲吻。
风停，围巾落下。
……
“什么？”老太太声量提高，“儿砸，你再说一遍，哎呦，我看了黄历的，明天好日子！我连你爸的西装都给熨妥了……我养你是让你给我抬杠的么？哎呦，我这气得呦，老骆！你上！”
老太太转手把手机交给了骆老先生，希望骆老先生这几十年来近朱者赤，得她真传，跟她生下来的这气人玩意舌战三百回合，把骆一声说得愧疚到恨不得回笼重造。
可惜骆老先生并没有顺应他的期待，电话里父子俩和平交代完了事，然后卡在了三分59秒的时间挂了电话，为儿子省下了两毛钱的电话费。
“哎！”老太太夺过手机，“我要你有什么用！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玩意！”
骆老先生：“后天上人家吃个中午饭，别太夸张，一上门就叫人儿媳妇。”
老太太满脸失望，感觉失去了生活乐趣。
骆老先生：“听话，那孩子还没跟家里人说。”
老太太这个晚年上道的腐-女，瞬间亮了眼睛：“哎！这个我知道！出-柜是不是！”
老太太琢磨着，这也不难啊，她家讨债的玩意打个电话就把出-柜定媳妇报家长一条龙搞定了。
骆老先生老担心预防针打得不够：“陈秀雯，你要不想你儿子离家出走的话，就好好听话，不是每个家庭就和我们家一样的。”
老太太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聋。”
明确表示知道了，绝对不夸张，就是去还不知道她就是亲家母的未来亲家吃个饭，骆老先生本来还想再给她打两针预防针，可看她这两天没瞎闹腾，也就放心下来了。
直到第三天——
凌晨四点半，满口我都知道的老太太掀开被子，开始了新的征途！
一大清早乒乒乓乓没个停，骆老先生勉强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穿了小香风呢子长裙，小丝巾系得一丝不苟，连着小羊皮鞋都蹬好了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骆老先生睁了眼，噔噔噔的跑过去：“老公，你看我是涂这个色好呢，还是这个色年轻点？”
骆老先生嘴角踌躇：“你不是不折腾么？”
老太太理直气壮：“对啊，我没折腾啊！”
“那你在做什么？”
老太太：“年纪大了，睡不着觉啊。”
骆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