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温走后，店里陷入了难以言明的尴尬气氛。
店里唯一一位勉强可以做知心姐姐的女同胞桃子很巧的放假了，老孟和大胖互相推挤着，用眼神告诉对方：“你去看看游离。”
大胖抖了抖两根蜡笔小新眉，“我不去，我怂。”
老孟：“……”
老孟叹了口气，自己上阵，他拿了收银台上的纸巾，然后朝游离走去，老孟坐到了游离身边，“怎么了？”
游离抬起眼，眼角的余红仍未褪去，他扯出一个笑，虽然比哭还丑，“我没事，别担心了。”
他是一个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情绪负责，而不是让身边人担心，虽然他刚刚的确失控了……
他原本都想好了的，应该慢慢一步步来的，可周可温的一句“擅作主张亲了他”把游离的理智彻底烧了个干净。
老孟也不再多说什么，真正的伤口别人在旁边说几句“会好的，慢慢会好的”就能抚平的，他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游离。
游离接过，胡乱擦了下脸，“好了，如果没什么事了，今天就放假吧。”
老孟和大胖都是一愣，他们店真是难得全体放一次假，对于游离来说，这间小餐馆是他的命根子，银行卡的里几位数是他的安全感，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贸然关过脸。
“游哥，你……”大胖也忍不住走了过来，“是不是刚刚那个周教授欺负你了？我去替你揍他。”
大胖说着就抡起拳头要出去。
“大胖！”游离这一声严厉了许多，他紧紧皱着眉，“我说放假，听懂了么？”
“我……”大胖还要说什么，就被老孟扯了一把，“老板说放假，我们做员工当然开心了，是吧。”
大胖被老孟的眼神警告着，只能抽了抽嘴角，“是。”
“嗯。”游离语气才软了下来，“你们先回去吧，我来关店。”
大胖被老孟推搡着到了门口，老孟突然回头，“游离，椅子上还一本书。”
是周可温忘了带走的。
大胖和老孟走了，店里只剩下游离了，他没有走，只是从里面把店门关上了。
回家是自己一个人，在店里也是自己一个人，可在这个狭小满是油烟味的小店里，游离才能感觉到一点点的生活气息。
游离拿起了周可温忘了带走的那本书，游离翻了翻，全英文，游离英语本就一般，这么多年不曾接触，让他直接看一本原英文小说实在有些勉强。
游离一页一页的翻了过去，周可温在少数地方做了些笔记，标准的中文汉字，和一群“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英文单词放在一块，就显得有些突兀。
游离手指突然停在了一页，那里夹了一张书签，游离手指有些颤抖，他尽量小心把那片书签取了下来。
上面白底黑字，字丑得有点像鬼画符，游离却看得鼻子一酸。
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游离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他还留着？他自己都快忘了曾经写过这一句话。
那还是高二下学期，学校刚给每个班装了多媒体，班上突然多了个大家伙，每个人都挺好奇的，班主任为此警告过他们很多次：没事别瞎弄，弄坏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大家伙上了锁，除了班主任和班长谁都没有钥匙。
那天洛川下了很大的雨，体育课不得不取消了户外运动，一群精心有剩的孩子撺掇着班长把多媒体打开放了电影。
那是王家卫导演的一部片子，两位主角意外成为了邻居，他们互相吸引，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少年时代的游离欣赏不来那胶片褪色的旧色调，却记住了周慕云的那句：“如果我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少年怀春，带着三分矫情，把这句话抄在了纸条上，交给了他的心上人。
游离记得当时周可温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他以为那张纸条周可温应该早就丢了，没想到隔了七年时间，在一本书里再次看到已经被精致定制成书签的纸条。
那本书就这么摊开放在桌面上，游离曲着膝盖抱住自己。
……
入了夜，S市最近开始降温，白天有太阳还好，晚上风一刮，真有几分冬天要来了的感觉。
游离到了医院，准备进去前，又退了出来，在附近买了一个果篮才又进去。
他走到果果病房的时候，桃子正好洗了水果回来，两个人撞了正着，桃子一愣，“游离，你怎么来了？”
游离说：“来看看我的干儿子怎么样了。”
“噢，已经退烧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了。”桃子推开病房门，“进来啊，还站在门口干嘛？”
游离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子，跟着进去了。
果果还在睡觉，小家伙睡着的时候一张小嘴都是嘟着的，游离终于笑了， 他把果篮放在柜子上。
“我的老天，你可算是笑了。”桃子给他搬了张凳子，然后又把刚刚洗好的苹果递给他一个，“说说吧，一进来就苦着一张脸是出了什么事？”
游离接过苹果，握在手里，却没有吃，“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游离心虚的转移了话题，”你婆婆呢？怎么没看到。”
桃子瞪了他一眼，“游离，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不会撒谎啊，还有，不要试图转移话题！”
“没有。”只有一个人，他说的谎，他全都能看得出来，“我高中可是出了名的坏学生，哪有坏学生不会撒谎的。”
桃子直言点破：“可是你现在说瞎话的技术真的很烂。”
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