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孩子的时候,三个大男人能火锅配冰啤,一醉方休,现在有了,八点半,准时被多多拉去看动画片。
三个大男人,坐成一排,液晶屏光辉投射到他们脸上,动画片夸张的声音和多多的闹腾同步进行。
楚荫看着他们这个样子,还笑:“大陈今天不走了吧?”
陈一鸣灌进一口啤酒:“还是弟妹贴心,单身人士就是需要弟妹这种天仙来关爱。”
汪暮跟陈一鸣中间隔了一个余梨亭,直接一巴掌拍过去不方便,干脆一脚踹过去,踹完也懒得收回,大大方方的搭在陈一鸣腿上。
楚荫:“梨亭呢?”
余梨亭抱着多多,回头温温一笑:“我就不留了。”
陈一鸣叹了口气:“二狗子变了,以前都是咱俩凑对的,寡人孤寂啊!”
知道余梨亭家里还有一位,楚荫也不多留,点点头:“那行,我先去把床给铺好了,你们要累了,就直接回屋休息。”
陈一鸣囔囔:“谢谢弟妹!”
要是没有楚荫这么个温柔姑娘,陈一鸣就只有沙发配毛毯。
多多看动画片看得渐渐入迷,少了折腾,乖乖窝在余梨亭怀里,突然安静了,几个老男人又不习惯了。
陈一鸣偏头,靠在了余梨亭肩上,抬手摸摸下巴,胡子好像又长出来了:“以前通宵开黑第二天还能蹦哒撩妹,现在怎么光坐着,都觉得一身疲倦。”
汪暮:“补补肾吧。”
陈一鸣难得没抬杠,只默默摇摇头:“真老了么?我感觉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顿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我老婆都还没娶呢。”
汪暮:“大爷,你数数岁数吧,过了三十的槛,还才开始。”
陈一鸣啧:“哥十五岁的时候,觉得自己离二十岁还有天那么远的距离,上个网打个工,还得借别人的身份证,等过了十八,未成年三个字彻底从哥身上抹去,从此顶天地立真男人。”
汪暮没说话,余梨亭也没说话,听着他回忆。
陈一鸣:“一过十八,转眼就二十,原来天的距离也就是一眨眼,上大学,谈恋爱,创业开公司,应酬忙前忙后,担着人家一声陈总,做得全是给人送礼点烟的事,喝不下那就是罪。”
时间太长了,突然被拿出来回忆,真的有一种老了的感觉。
真的这么容易就老了么?
“那时候梨亭想做出点成绩给他爸看,阿暮就怕自己做不好,做不够,最麻烦的事全给他包揽了,一个月三十天加班,也亏的楚荫还跟了你。”陈一鸣想到这,笑了笑,“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凑一块吃个火锅都觉得是人间极乐。”
基本都是在汪暮家,楚荫都弄好洗好了,等着他们三个大男人过来,吐槽的吐槽,吹牛逼的吹牛逼。
“我吧。”陈一鸣抬起手,喝了口酒,“我就没你们想的那么多,他们都再婚了,说白了,我就是没有家了,当时就是不想回去,做什么都一样。”
汪暮也是喝酒:“别说了,现在不挺好的么?”
陈一鸣笑笑:“是啊,多好,你跟楚荫也是修成正果,多多都三岁了,你再加把力,给多多生个弟弟,就凑了个齐全。”
汪暮笑骂:“滚犊子!”
陈一鸣逗多多:“多多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啊?”
余梨亭:“她看动画片呢,别吵她。”
陈一鸣笑笑:“梨亭,你呢?”
余梨亭:“我什么?”
“现在这样……”陈一鸣挑了个眉,从余梨亭肩上起来,靠到沙发上,“满意么?”
余梨亭:“挺好的。”
余梨亭低眼:“当时想要的,不敢想要的都有了。”
陈一鸣:“我还没问过你,什么时候弯的?我看你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太直了。”
余梨亭:“没想弯。”
陈一鸣:“我一直当你是百花丛中过,雨露均沾来着,你问问阿暮,他替你收了多少情书。”
汪暮还真比了个高度,足足有半个人高了。
余梨亭逗乐:“夸张。”
“可能还不止吧。”汪暮掰着手指数,“播音系的系花学姐。”
他俩比余梨亭记得都清楚,汪暮一点出来,陈一鸣立马接道:“老穿白裙子的那个,告白墙上的白月光。”
汪暮:“还有新生晚会弹钢琴的那个,在咱们宿舍楼下点蜡烛捧花的那个,运动会在广播里告白的那个……”
陈一鸣补充:“还有对方辩友!”
汪暮:“对,华大的。”
陈一鸣:“还有那个小学妹,老往我们宿舍跑的那个,我们又不是计算机系的,她让你给她修了不下十次电脑吧,图书室的那个还行,给我们占了好几回座位……”
余梨亭笑着摇摇头:“别数了,都不记得了。”
陈一鸣两手一撇:“你看这么多,你连试都没试过一个。”
余梨亭笑笑不说话。
陈一鸣靠过去:“说实话,有男生跟你告白过么?”
余梨亭抿了抿唇,然后点了头。
陈一鸣眼睛瞪大:“还真有啊!怎么没人找我告白!哥是长得不够帅,还是肌肉不够结实?”
汪暮嫌弃的对着陈一鸣翻了个白眼:“gay里gay气的。”
余梨亭轻描淡写:“有过几个,不过都没有联系了。”
陈一鸣:“那你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谈恋爱?”
余梨亭:“有喜欢的。”
“卧槽。”陈一鸣扒拉住他的肩膀,“没听你说过啊,什么样的天仙啊,不会是骆一声吧?你们不是高中同学么?”
余梨亭摇摇头:“我跟他不是一届的,参加竞赛的时候认识的。”
陈一鸣:“天雷地火,一见钟情,这样那样?”
“不是。”余梨亭低眼,莞尔一笑,“我看他不顺眼,但是打不过。”
这几年,余梨亭跟骆一声在一起,虽然小有摩擦,但总归是开心的。
余梨亭的变化有目共睹,整个人都放开了很多。
陈一鸣:“那你们怎么走一块的?”
余梨亭勾唇,桃花眼三分笑意,抬手把多多的耳朵堵上:“我把他睡了。”
陈一鸣:“……”
汪暮:“……”
陈一鸣表示他还是个孩子,不想上幼儿园以外的车,坚决反对吃下这口狗粮。
汪暮也表示他是有家室的人,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关爱孩子健康成长,从自我做起。
于是话锋一转,聊了些别的,说了俞青,把大陈说的牙痒痒,对俞青,他真的是又爱又恨。
说了王立刚,王立刚也弯了,对于他找了个小男朋友,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大概是觉得连自己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个心理舒服,高考前跑路这么多年都能不回家的人,什么事做出来都不奇怪。
王立刚最近闹了个大的,随心所欲惯了的人,被胡乱剪辑黑到能写一万字的小作文,把他从里到外,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都黑了一遍的时候,都没见他生气的人,这次因为记者把周也寒推下了舞台,而发了通大火。
平时不发火的人,发威起来才可怕,直接上了一档高智商比拼的比赛,一通操作下来居然高调第一。
冷静高智商,几乎过目不忘的模样把观众帅了一脸。
趁着观众还没从他神操作中醒过来的时候,单凭着一张嘴,把原先那个节目组和记者撕得说不出话,最后记者公开向周也寒道歉。
陈一鸣当时也是被吓到了,因为那个比赛,是王立刚自己报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等热搜上去了,他们才知道:“我丫的一直以为他就是个辍学的学渣。”
余梨亭笑笑:“他就是不想做。”
陈一鸣忿忿:“懒死个他!”
怎么能有人都快饿死了,还在坚持他的随心所欲。
汪暮:“其实也还好吧,他虽然因为上了那个综艺,被黑红了,但也捞了个周也寒啊。”
周也寒当时就在他们节目组隔壁的超市做员工,王立刚以为他是韩国人,什么阿尼哈赛有,阿尼哈森你嘎,会的全说出来了,连欧巴都喊了,当时的周也寒硬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以至于,王立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以为周也寒是韩国人。
聊到多多睡着,余梨亭把多多抱去床上,陈一鸣也伸了懒腰囔囔着人老了不能熬夜,要睡觉了。
汪暮:“要走了?喝酒了别开车,叫个代驾。”
余梨亭看着手机,倏然笑了:“不用了,司机来了。”
汪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是骆一声来接他了:“行吧,那明天见。”
余梨亭:“明天见。”
走出公寓,路灯把路口照出一团光晕,有人靠在车边,夹着烟,吞云吐雾,凭着那张侧脸,也能帅炸一片,夜晚容易内心柔软,余梨亭忍不住笑了。
骆一声看着余梨亭出来了,就朝他招了招手。
余梨亭迈步过去。
骆一声把烟头丢了:“喝多少了?”
余梨亭脸有点红,不是喝酒喝的,他们坐一块聊了那么久,那点酒精早就挥发掉了,是给风吹的:“没多少。”
“光管着我不让喝,余总,我得严厉指责你这种双标行为。”骆一声一边叨叨着,一边又拿围巾给余梨亭一圈一圈围上,指尖还有一点淡淡烟草味。
余梨亭被裹得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骆一声满意了,在他眼角亲了一口:“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告诉你件事。”
余梨亭:“嗯?”
骆一声:“我弄了个儿子。”
余梨亭怔然,心脏顿了一拍。
骆一声已经转过身,从车后座,抱住一只柯基,小小一只,骆一声还挺得意:“怎么样,腿短,像你!”
余梨亭松下一口气,抬脚就是一踹:“谁腿短?”
“哎!怎么还上脚了!”骆一声抱着新弄来的儿子,扭着躲过了这一脚,“你不是总往人家跑么?现在咱家有儿子了,你得多回回家,来,儿子,给你妈汪一声!”
小柯基不明所以,傻愣愣的汪了一声,可把骆一声满意的。
余梨亭哭笑不得。
骆一声把儿砸给他:“你得抱抱,让它感受感受你的母爱。”
小柯基似乎更喜欢余梨亭,到了余梨亭手里,哈哈的吐了两下舌头,小尾巴打着转。
嘿,骆一声失算了。
居然是只基狗!
骆一声:“媳妇,咱们还是别养了,我还是觉得小闺女好。”
余梨亭抱着小柯基,笑笑躲过:“养都养了,取个名字吧。”
骆一声试探的挑起一边眉头:“亭亭?”
余梨亭:“滚。”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又是一年过。
一转眼大家都老了。
还好,都过得挺乐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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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哥完结逼逼如下:
完结。
这两个字一打出来,就有点伤春悲秋的感觉,作为作者,每一天都在想他们这样那样,高频率的打出他们的名字,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故事就停了,读者看完了,作者也写完了,作者变得和读者一样,成了回忆者。
我在很早的时候说过,这个故事原本的名字叫作《病患》,不仅仅是因为周可温因为性向而被迫经受的矫正治疗,准确来说每个人都是病患,高压社会下的频繁焦虑,抉择应该走的路做的事,被自我压抑下的渴望。
在社会,在家庭中不同的定位角色下,内心深处,每个人都是病患。
说得这么深沉严肃,好像成了文学一样哈哈哈,其实就是几个二逼谈恋爱的故事。
对于游离和周可温,我喜欢眼睛的那一段,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就是周可温问他蝴蝶效应效应在哪,游离把周可温的手放在他心口的位置,说在这里的时候。
还有游离在楼梯间抽烟,被周可温亲过后,立马说要戒烟的那一段。
这篇文开始的时候,你们说好虐,说小离儿好卑微好惨,以后要狠狠虐周可温,我就没有想过要虐周可温,因为这段感情本身就是平等的,只是游离先开始了。
还有余梨亭和骆一声,余梨亭暗恋游离十多年,像温水一样,但是泡在温水里的是余梨亭而不是游离,在游离身上,他得到了一种内心渴望上的释放,而骆一声的出现,非常强势的彻底打开他不愿意承认的渴望,强制的把他拉了出来。
我之前也说过,游离和余梨亭不合适,余梨亭是一个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人,在这个“应该”上面他可以放弃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而游离也并非强势的人,就算他们在一起了,有一天,面对各方面的压力,游离会觉得余梨亭压力太大了,而做出退让,而余梨亭也会回到“应该”中。
骆一声就不同了,余梨亭要是敢退,他能直接打断他的腿。
余梨亭缺的恰好是一个能推着他走的人。
我比较开心的是,写了很多配角,但不像班长那么模糊,像桃子大胖老孟严明,像陈一鸣汪暮老太太,在桃子结婚的时候,我写的时候就有感觉这个店是一个家。
严明是个gay,软弱自卑,在他身上有和蔡卓文相似的地方,但是蔡卓文用生命证明了他曾被轻易打破的勇气,严明却逃避了,甚至把流言蜚语都推给了其实很感激的游离,转学后继续生活,一边自卑,一边努力表现活得潇洒肆意,不管怎么说,他是游离接触的第一个同性恋,也算是一种点开。
王立刚,我其实特别喜欢王立刚,他从名字到长相,都是那种泯然于众的小人物,跟同桌余梨亭相比,着实不起眼,比起主角性质,更像你们说的,拥有剧本的人。
初中成绩出类拔萃,连周可温都比不过,到了高中,却一直在中下游,因为不想学,他很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想,却因为家人,一直徘徊在一班,浑浑噩噩的生活。
在高考前跑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跑了,接下来几年也是随心所欲。
但是他是唯一一个告诉余梨亭,你做的“应该做的”太多了的人。
逼逼到此,这是一些以作者的角度来回忆的事,如果你没感觉到,那就是作者文笔不足,尽管骂。
还是那句话,每一个人物都是好的,不好的是作者,需要进步努力也是作者。
到此谢谢大家陪我把这个故事讲到了这里。
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