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鸣带着花娘逐渐脱离了云层，与伽马虫系之间的连接也越来越弱，到达地面的时候，伽马虫系就只能给张子鸣提供高速的大脑运算。
张子鸣到现在才明白，以往数次出现类似于时间停止的现象都是由伽马虫系的高速运算导致的。
两个人落在地面上，张子鸣刚变回人形，花娘就忽然掏出一支注射器，扎在张子鸣的胳膊上。
半分钟过去了，花娘有些尴尬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张子鸣，苦笑一声：“麻醉剂可能过期了……”
“不是过期了。”张子鸣随手把注射器丢到一边，转身向居住区走去，“只是被我吸收了。”
生物能摄取自然界中的养分，德尔塔虫系能摄取绝大部分有机物，而张子鸣能摄取所有的粒子……张子鸣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了，他体内的要么是贝塔虫系，要么就是阿尔法虫系，反正一定是凌驾于伽马虫系之上的某种地外生物。
张子鸣走到居住区门口，无需多言，大门就缓缓打开了，前来迎接他的是四十位全副武装的战士，和被挡在不远处的江平一行人。
“臭小子！你没事儿吧！”江平焦急地大喊着，目光一转，落在花娘身上，蓦得一愣，“行啊你小子，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没想到你是出去钓凯子去了！”
“烂话回头再说。”柳荫瞪了江平一眼，想上前两步却被两名战士拦住，“子鸣，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张子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想要见到的人。
柳开穹远远看着张子鸣，张子鸣的背后泛白的沙尘掀起，地平线处的高楼像是埋藏在地下的巨兽的獠牙，把地平线咬得参差不齐。
“能突破熄天雨、抵达大气层还安然无恙回来的人类，恐怕只有你一个了。”柳开穹笑了笑，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他能看出来，张子鸣变了，变得更加像个人类了——纯粹的善意终究还是被玷污了。
“都让开。”带着几分欣喜的沧桑声音终于传来，张子鸣看过去，众战士簇拥下的，正是天眼居住区负责人顾自正，“我要和我们的英雄单独聊聊。”
看到顾自正，张子鸣才算是有了些反应。他板着脸步步走过去，四十多号人立刻抬起了枪口对准了张子鸣，生怕这个怪物做出什么事来。
可顾自正摆摆手，让所有人放下了枪，转身向居住区内部走去：“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没有人会打扰他们的对话，柳开穹他们先一步回了实验室，虽然有很多事情都想问，但眼下还是张子鸣和居住区的未来走向比较重要。花娘别人带走了，带到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顾自正和张子鸣一路来到了A级人员居住区的某处，那是一条长街，意外的有很多人，在一个个没有挂着牌子的小店里钻来钻去。
这是天眼居住区的秘密“娱乐区”，只有A级人员才有权进入，从面馆到酒吧，应有尽有——顺便一提，江平的酒就是从这儿买的。
推开一家店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酒精味儿，张子鸣不由得皱皱眉。里面的顾客扭头看到顾自正，纷纷一愣，连忙站起身。
“呦呵！负责人，怎么有雅兴来喝酒了？手里的工作都忙完了？”身穿暴露服饰的陪酒女郎笑着迎过来，转头看到了张子鸣，不禁被张子鸣的英俊惊了惊，“小帅哥生面孔啊，这边坐吧！”
顾自正似乎恢复了负责人的那副冷面孔，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下了楼。
下到地下二层，鼻腔里满是潮味，藏着一股酸味儿，张子鸣握了握拳，觉得手指间似乎都染上了一层黏黏的潮气……这底下也能是酒吧吗？那喝的酒不就变味了吗。
实际上，地下二层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和上层的店面没什么区别，酒柜和桌椅都有，就是没有人。
灯光昏暗，墙壁上长了黑色的霉斑，到处都是潮气，隐隐有冷风从四周吹来。
“想知道这是哪儿吗？”顾自正径直往前走着，忽然说道，“你应该见过，还是两次。”
张子鸣沉默片刻，环视一周——混凝土墙壁，脱落的混凝土下能看到闪着光泽的金属夹层。
“核装置反应堆。”张子鸣说道。
“是的。”顾自正点点头，推开了酒柜，一扇暗门就曝光在昏黄的灯光下，“你第一次见应该是四年前遇到柳荫的时候，第二次是在穹顶——但它们都不完整。”
“从你们来了之后，我就一直让人秘密推进可控核聚变技术的研究。四年了，距离成功只剩下一步之遥，却迟迟无法突破——”顾自正的面部肌肉绷紧了，颧骨有些鼓起，像是在笑，但分外渗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张子鸣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在连接上伽马虫系的时候，他就明白一切了：“因为穹顶成为了眼睛，一旦顾自淑发现强烈的核能反应，那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你的……哪怕是引爆穹顶，砸毁居住区。”
顾自正忍不住鼓起了掌，继而转身进入了暗道：“是的。她无法认同我的做法……真是蠢女人，目光根本无法触及到长远的未来。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几万人又有什么关系？牺牲总是变革的伴奏，不是吗？”
张子鸣没说话，只是看着顾自正的背影。他知晓了现今世界的一切，但过去的事情依旧无从得知——他不知道顾自正和顾自淑为什么反目成仇，也不知道这个核装置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无端的，张子鸣觉得很不安，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死死地盯着顾自正。
很可惜，顾自正不是电视剧里的那种标准反派，会把自己的计划讲给敌人后再行动。
暗道的尽头，是两扇厚重的金属大门。顾自正打开了门，刺目的光芒从大门的缝隙间透出来，映射在张子鸣的脸上。
那像是一个巨大的焚化炉，滚烫的热浪不断地拍击过来，顾自正的皮肤上很快就出现了红肿，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眼，转过头看向张子鸣，笑了。
“看吧！利用你们送来的屏蔽包层技术，可控核聚变已经成功了！但我的目的并不在此——”顾自正忽然抬起手，拍在门内的某个开关上，“废话少说吧，小英雄。天眼居住区不只是一个地下居住区，它还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站。我已经启动了空间站的引擎，如果你不为我提供点火装置，一个小时后，所有的核聚变装置都会因为过载而爆炸——”
“升入太空还是变成骨灰……相信并不难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