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鸣刚走出门，就被十几个提着枪的壮汉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人把大手按在张子鸣肩膀上，警惕地瞪着张子鸣：“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就是……”张子鸣靠在墙上，弱弱地说着，脑袋忽然一转，决定撒上一个小小的谎，“就是萧玉成首长让我们来看看蛇姐的情况。”
“就这些？”男人眯起眼睛，冷声问道。
“是的，就这些。”张子鸣点点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要打倒几百人的话，最好还是一口气收拾掉，省得打倒了一部分，让另一部分人逃跑了。
张子鸣把手贴在墙壁上，阿尔法虫系悄悄渗进墙壁和地面，定位了一个又一个带着枪的人位置。
张子鸣顿了顿，问道：“那个，各位大哥不是负责人顾自正的人吗，为什么要管萧玉成首长叫萧老大？”
他是在拖延时间，同时也想多打听一些情报——事到如今，不能只让柳开穹做坏事了。
是时候从一个单纯的孩子，成长为会说谎、会想坏事、会抱怨的大人了。
男人冷笑一声，大手在张子鸣脸上掐了掐：“这都不知道？你多大了？”
“十……十九。”张子鸣犹豫了一下，说了一个符合他外表的年龄。
“怪不得。”男人松开手，枪口一甩，把枪背在了背上，“你这种臭小子知道什么，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监狱被顾自正改造成穹顶，丢到了天上，我们这些家属就被关在了这里。顾自正虽然给了我们更大的权限、更多的资源，但他就是把我们当狗养的。真正关心我们的，只有萧老大。”
张子鸣点点头，隐约明白了，这些人虽然受惠于顾自正，但还是站在萧玉成这边的——毕竟亲人分别的痛苦，是不可能简单的依靠恩惠填补的。
再加上穹顶被顾自正下令摧毁，这些人对顾自正更多的，应该还是恨意。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只能待在这里如老鼠般苟且偷生。
张子鸣的心弦忽然被拨动了，一滴汗珠顺着下颌线缓缓流下，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明白接下来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那为什么，不试着推翻顾自正，为亲人报仇呢？”张子鸣颤声问道。
男人们像是被震撼到了，又忽然爆发出一阵嘲弄般的讥笑。
“推翻顾自正？”男人哈哈大笑着，用力拍了一下张子鸣的胸口，“你小子倒挺有胆量——这个仓库一共就千百人，外面光自卫队就有两千人，再加上派遣部队，反抗就是自杀！”
“派遣部队……已经没了。”张子鸣说道。
诡异的寂静像是毒瘴一般弥漫开来，男人瞳孔一缩，手指重新按在了枪托上。
“你说什么？”男人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张子鸣深吸口气，沉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吗？之前的震荡是居住区升空时产生的，顾自正为了让居住区变成空间站，舍弃了C级人员和D级人员居住区，除了你们之外的低级人员……都已经死了。”
男人们回过头，整个人都像是被绷带缠住的木乃伊干尸，每一寸骨骼肌都绷紧了。涌进鼻腔里的潮味里似乎掺杂着血的铁锈味，腥甜的气体涌进肺里，再反灌进脑子里。
尚未掀起的愤怒被绝望和悲伤淹没，他们的身体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死了？
他们只知道穹顶被顾自正摧毁了，但没想到顾自正居然惨无人道到这种地步……
魔鬼。
为首的男人收回目光，半天没说一句话，只是坐在了地上。
张子鸣看着他们宛如死了的眼眸，决定继续说下去：“外面对顾自正有意见的人非常多，只要大家联合起来，呈两面包夹之势，一定能……”
“没戏的。”刹那间，男人的嗓子沙哑了，他摇摇头，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了，“自卫队的装备比我们好太多了，而且还有防御系统。”
“可你们的家人死在了穹顶里，被那个傲慢的恶魔害死了——如果他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真的不想一枪打爆他的头吗？”
张子鸣攥紧了拳头，阿尔法虫系锁定了每一个带着枪的人，但他没有动手……在他看来，他才是那个害死穹顶和C级D级居住区中全部人的罪魁祸首。
至少……要弥补些什么。
男人自嘲般地笑笑，声音越来越弱了：“当然想，做梦都想……但我们的军力太弱了，根本没办法……”
“那就交给我。”张子鸣伸出右手，居高临下地盯着男人的脸庞，“我替你们击溃自卫队和防御系统，你们去推翻顾自正的统治。”
“傻小子，你要怎么击溃自卫队？”男人被张子鸣逗乐了，无奈地说着。
可话刚说完，天花板上的灯就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黑褐色的胶体一瞬间从仓库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仿佛藏在深林中的狂蟒，嗅到了猎物的血味后，争相吐出蛇信，把獠牙按在了猎物的脖颈上。
巨浪般的阿尔法虫系骤然涌出，电光火石间包裹了这四百多个人的身体，只露出一颗脑袋。
为首的男人是唯一没有被阿尔法虫系包裹的幸存者，但黑褐色的胶体缠住了他的脚腕，在尖端拧出十几根长刺，对准了他身上所有的要害。
男人看傻了，阿尔法虫系出现得太快了，人类根本没时间逃离……这是什么情况？！
尖刺几乎刺进了男人的眉心，却只是轻轻地抵在额头上。
“你……你到底是……？”男人呆呆地看着张子鸣，惊骇到没法把话完整地说出来——他听说过，四年前，居住区来了一个能控制德尔塔虫系的怪物。
“我是张子鸣，我愿意帮你们向顾自正复仇，如果你拒绝我，我只能杀死你。”张子鸣努力做出一副冰冷的表情，他的心里也一直在打鼓，他不可能真的杀了这四百个人，但柳开穹说过，在谈判时总会需要必要的威慑。
男人仰起头，看着这个脸庞上还带着稚嫩的大男孩——原来那个“怪物”的名字，叫做张子鸣啊。
真是个疯起来不亚于顾自正的傻孩子……
“我的家人已经死在穹顶里了。”男人伸出手，握住了张子鸣伸出的手，一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叫吕英，吕布的吕，英雄的英，记得在墓碑上刻对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