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的光辉映着他恍惚的侧脸,逐渐那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霜凝结,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那被金光笼罩的叶片也一瞬落去,变成下一代的种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冰封的美感。她没有了叶的相伴,是叶的凋零成全了她花的繁盛与美丽。一枝独秀,凌于山巅。情是种,深埋冰层,千年来孤寂的风化,让她忘记了时间。
她是水羽族的象征,亦是每一代族长的悲惨命运。
花在叶落,花落叶开,终是分离的结果千年的寒风,终是那凄凉的苍白,洒满了那一片土地,驻满了整座山脉。
他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见证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冰层将她包裹,阻碍了灵力的泄露。太阳的折射,星辰合一,将那种子激发萌生,沉寂千年,只待一朝花开。
他静静用手摘断那根茎,那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传入脉搏中凉透了心,仿佛是在诉她这一世的悲哀。
他用灵力护着手中的那一束冰花,封于识海海底中。
他静静的望了一眼那深渊,一望无际,承载了多少的寂寥,苍凉的大地,即使她接近天空,冰川之上,只有寒冷和冰川下罪恶的可怖。
一种怜悯涌向苍生,只是每个生命都有他们要去做的事,有他们需要完成的使命。
一切就随风去吧!愿一切不好的事物,都伴随着那泯灭,消散于天地间,愿下一世能够拥有美好的一切。
听说过,那凄凉的神话,封存过,也深过,而他这一生的使命,就是要守护自已所爱之人。
他纵身一跃,那寒风刺痛着他的面颊,凌蓝剑带着光,将他接住,伴随着淡蓝色的光划过长空,细细的鹅毛,又在空中纷纷扬扬的飘下了。
风噬痕慌忙的推开那道门,一股寒风迎面而来。他惊慌的朝里走去,他心底的恐慌与不安一直在呼叫着那个答案……
帘珠似是被风卷起,碰撞出丝丝的声响,但一路走来似是没有那么大的风。他不停往里走去,周围的薄纱连着柱子,被风卷起,不停漂浮在空中。
那道屏风,乳白色的薄雾、隐隐溢出寒气,漂浮在屋内。连屏风都无法遮挡,那她体内的寒毒岂不是……
他的大脑恍若一瞬停止了思考,他也不知道,她从哪里中的寒毒,亦不知为何会如此严重,但此刻,他心底只有一道声音。
她一定要好好的。
风噬痕用灵力封住了她的穴脉,她许是无法忍受那痛苦,用灵力压制寒气,而造成的经脉多处损伤。
她的四周,因为压制的失败而导致,寒气与灵力四溢。屋内的一切用具,都被打翻了,周遭是一片杂乱。
他用力疏入灵力,想要将经脉疏通。她低垂的头,忽地扬起,仍痛苦的皱着眉,嘴唇泛白,却还倔强的咬着嘴唇,脸白如纸似是毫无生气。
他心底涌起了慌乱,却还要故作镇定的将冰花缓缓打入她的体内。
他微微颤抖的手,周身火元素烘暖整个屋子,时间缓缓流逝,他的额间慢慢爬上了层细密的汗水。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闭着眼,将全身的灵力输入到她的体内,他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够成功,但他就算倾尽所有,也要尽力一试。
那朵冰花逐渐在体内晕染开,形成一股至寒之气,与体内那股寒气相抵消,只是这寒气太过霸道,相互碰撞时,经脉亦遭到损伤甚至断裂。
她的身躯在不停颤抖着,他手托着她的掌心,引用识海中阳光的至阳之气,灵力以辅,为她修补经脉。
只是这,一天一夜似乎,太过漫长了,漫长到筋疲力尽。
她秀丽的五官因巨大的疼痛,仿佛都要扭曲到一起了。
他就用灵力与神识帮她虚耗着,若是…若是没有救活的话,那他也会因为灵力散尽而亡。
暮色苍茫,缓缓降临。木青云路过此地时,身子不由得打了个颤,她抬眼望去,那那寒气都泄露在整个房屋外。
“那不是……”饶是一向淡定的她,也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慌忙的闯进。
光幕笼罩着两人,即使站的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将人冻僵的寒气。
那…他如何能抗的住。
木青云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既然她来了,那就不能够袖手旁观。
手印叠起,乳白色的气体,盘旋在她的指尖,她缓缓将灵力输入风噬痕的体内。
他知道身后有人,灵力好似一股暖流,涌入经脉内,但寒气运转的很快,他还不能够分心。
时间那么漫长,第一次觉得那么累,虚脱的累,但却还是要继续坚持,凭着潜意识里的潜能,去继续坚持。
夜,很漫长……
苍云山,一切如往常,只是全山上下都很忙碌,很勤奋。因为墨风说掌门一月内,便有可能会突破到仙境的最高境,然后出关,所以在此期间,嘱咐弟子潜心修习,以便能有一个好的成绩,待掌门视察。
灵幻儿也突破到了血狱境,正在幻境中历练。
而他却有些担忧的眺望那极北之地,忽地夜色中一道黑影窜出,伏在地面,似是在听候调遣。
“快去吧!动用在妖界的部署,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是!”那道黑影又被夜幕吞噬,去完成他的任务。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正在做一场生死的搏斗。
木青云的脸上,被那寒气覆盖了一层苍白,灵力逐渐越来越稀疏,人也越来越昏昏欲睡。
风噬痕完全是在用自已的意念在支撑着,他坚毅的轮廓上,覆上了一层虚弱,疲惫不堪的面容,那须臾的气息,忽短忽长,他的生命迹象正在缓缓流逝。
他在动用他身体里最后的底蕴。
木青云想用自已体内的剩余灵力,为他替补,可是却怎么样,都使不上力气。
一层淡淡的冰雪忽地窜进屋内,盘旋在他的头顶,往下流去,滋润他犹如干裂大地的经脉。
他的神识也恢复了清晰,如鱼得水一般。渐渐面色要变的缓和一点,他用须臾的气息干瘪的嘴唇对着身后那道身影呢喃道。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剩下的让我来。”
木青云没有说话,而是启用了秘术,灵力疯狂涌入她的经脉中。
“眼看天才有一丝丝亮,我们一起撑,过去…”
“你…不要…不要…噗!”他终究还是泄气了,嘴角沁出了一丝殷红。
“挺住!”
不同颜色的光笼罩着三人,一起等待着黎明时的第一缕光。
一周天,晨光熹微,笼罩着整个屋子,门朝南,阳光斜斜落进,撒下细细碎碎的斑影。
他们还是算快的,没有用到一天一夜,一周天,便运行完整了。
只是他完成的时候,却是永远的倒下了,从白昼走至夜幕又走到了白昼,这个世界有时候是那么艰难,但坚持下来了,你就是那么伟岸。
木青云见他倒下了,一阵呼唤却还是没有用。她用仅存的灵力,输入他的体内,能够治疗一下他因灵力的驾驭过于急切,而遭到反噬的内伤。最起码能够护住他的心脉,最起码能让他活着。而木青云自已却因为启用秘术而丢失了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圣成境领悟不易,尽管如此,她还是安详的倒下了,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一连两日都是这样睡着的,叶卿同冷殇傲都要找疯了,以为一起玩失踪,却没想到全在自家里躺着。
当他终于决心破门而入,却发现这样的情景。还不如让他们继续睡,看到了就要扶到床榻上,多受罪。
这也许是叶卿那一刻惊诧而又呆滞的面容下正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只是睡了两日似是还不够,他们一直处于沉睡中,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自已逐渐在恢复中,只是一睡,似是就不愿意醒,灵力恢复的反而越来越醇厚了,经历了一番努力总会是有收获的。
他们梦见相同的国度,那么美好,紧紧相依,永不分离。桃花纷飞,伊人树下,野狐轻悠,风秋雨荡,百花丛生,始终都有彼此在身边。
只是识海中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转变。似是又突破了。
他感觉到自已是醒的,却一点也不想醒着,想再长眠一会儿,梦才能做的美,做的更甜。
但这世界上的一切,终究还是要自已去面对的。
竖日,阳光逐渐驱散那一层晨雾,撒下那一片骄阳。
凌汐栩还在沉睡中,许是元气大伤,还需要好好恢复。
他站立在她身前许久,望着那安详的面目,蓦然转身,因为他还有自已要去做的事情。
他匆忙的身姿掠过那潮湿的青石板,厚厚的雪还堆在一边。树下的人影静静望着,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荡漾。
即使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即使她自已也不明白,但有些情感就是那么无法预料的到来了。
冰川依旧寒冷,大雪渐渐停歇。这次没有人拦截风噬痕,他径直的走进那座冰宫。
那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终于来了!”
风噬痕缓缓走进,可能若不是因为要救她,他不会跟眼前这个女人有任何交集。
“你,为何要让我来?”他缓缓站定,有些不解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的目光幽幽,好似冰封于那一刻,隐隐裂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那曾经的伤疤,皮肉翻卷,千年没有愈合。冰层泛出光亮,折射这她眼底的光晕。
早在三百年前,有个女孩曾经不问世事,天真的活在那冰封的一隅。有朝一日,冰封碎裂,她就这样出世了,承担着那注定的使命,但她不愿。因而翱翔天地间,肆意的活着。但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她因为贪玩,不慎坠落到不归谷中,深不可见底。那个人带着举世的光明,将她救下。
怀抱很温热,那个女孩从来没有感觉过,一种特殊的感觉在她心中泛滥。
他们一起领略这世界的风光,日出日落,他伴着那个女孩多日。最后毫无疑问,那个女孩爱上了他,他也喜欢上了女孩。
那种平淡而又平静的生活,很幸福。女孩仿佛看到了一生一世,她被冰封的心,逐渐有了温度,融化冰冷,渐渐晕出一汪池水,深深的溺在那爱河。
可是好景不长,女孩嬉戏于冰川上,不小心敲碎了那层寒冰。寒冰下封印着千年来妖界的罪人,那女孩随后也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在妖界与她的取舍间,他选择了救世。
伴随着他决绝的一跃,女孩在冰川上苦等百年,却终没有等回他的身影。
女孩将所有的罪责都归于已身,为了保护自已所爱之人,她日以继夜的修习,终将责任担起,护一方安宁。她于冰川上苦望了一百多年,虽然知道不再可能,却终等来了一道身影。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但他不是当初女孩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爱上了别人,女孩以为自已有希望的,她一直在卑微奢求着。但却换来了一纸妖令,因为百年前的无心之失,被罚于冰川囚禁百年。也因此创造了一种秘法,可保她守护的一方土地无恙。
但她的心却冷了,因为她知道一切回不去了,他的出现许是就是为了成全那个女孩完成她的使命。”
她幽幽的目光,似是倒回了从前,缓缓诉说着那凄凉的故事。
风噬痕也能猜到她说的是她自已,他仿佛能感受到那层悲戚,他没有打断她,而是选择聆听。他只是有些好奇。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鸢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静静的立着。那背影的落寞仿佛在诉说着她百年来的自责与惆怅。
“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已所爱的人,莫要负了她。好好珍惜,故事说完了,你也走吧!”她轻轻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那纤纤的十指,穿过空气,却显得那样沉重与无力。
“多谢!”他缓缓转身离去,他并不是凉薄,他也会同情,只是她那么美丽,那么伟大,不需要他的同情。但愿吧!她会过的好,会找到自已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