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天还有些昏沉,许是昨日阴暗的天,还在沉睡中。太阳露出了半明半昧的影子,它的身旁是鱼鳞状的白云,拖的细长。眼前是一片难以风去的黑云,犹如墨汁不小心晕洒在了一汪清池中,那种淡雅而又沉重的黑。遮住了半边天,只留下了中间那一点空隙。
阳光逐渐刺穿云层,拨开那淡淡的云雾,渐渐又被远处浮来的黑云厚厚的遮住,泯灭了那一丝光,天地间又只剩下了一片阴沉,似是在等待着时间,等待那阳光的强盛,推散那层黑云,普照大地,带来一丝光明。
风噬痕也想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答案,自已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自已错了吧!或许是不值得她这样的付出,可已经两天没见了,他的意识里总是时不时的蹦出来几句话。
“去看看她在干嘛!去见见她吧!何苦为难呢!”
他静静仰望初晨,似是找到了答案,蓦然转身。影疾一瞬,便到了她的门前,他似是只想看看她在干嘛!轻轻推开了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的心忽地一下就被紧紧揪住了,那一瞬好似忘记了,停止了呼吸。
晨光熹微,静静朦胧在她轻轻皱起的柳眉上,仿佛整个面颊都带着忧愁沉入梦乡仿佛睡着了也没有安心。
但那秀丽的五官,却还是想让人一直看下去,那纤纤的细指,掌心还握着什么。
那冰冷的方桌上,趴着那秀丽的身影,那三千青丝犹如瀑布,倾泻在桌面,柔滑荡漾,不夹尘滓,她就这样睡了一夜。
风噬痕慌忙走上前,跨越了那一道门槛,一直盯着她手中的那个闪着光的东西,晶莹剔透,出淤泥而不染。
忽然许多复杂的情感就涌上了心头。
他还记得最初是他倾慕于她,怎么如今……或许他应该放下一切,好好的去珍惜这段情感,毕竟他只有她了。
他轻轻将她长长的秀发捋到她的身后,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塌上,静静盖好了被子,站了好一会儿,似是不忍心吵醒她,缓缓转身。
他刚欲抬脚,却发现一个冰冷的掌心握住了自已的手臂。
“暮尘,不要。”凌汐栩有些惊慌的皱着眉,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五官的错乱。
风噬痕那一刻恍然就被定住了,除了那全身忽地的震颤了一下,他的脸上再看不见任何表情。
他想笑,可是却发不出声,手却渐渐掰开了她的五指。不过是睡觉时念着别人而已,也不代表自已在她心底没有分量吧!
他轻轻转身,看见那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她恐慌的侧脸,慢慢下滑。他伸手轻轻抹去了,却无法抹去那一份空洞。
他蓦然转向门,带着失望伤心的步伐,似是要远离这里,那一道声音犹如那和煦的阳光缓缓照进屋内。
“你不要,不要伤害他……”她于梦中呢喃着,忽地又睁开了双眼,有些吃痛的扶着额。
“我这是在哪啊!”
她缓缓坐起,环视了一下四周顺着那一丝阳光,看到门口那沐浴在阳光里的那抹身影。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是刚刚的姿势不对,她做的梦恍若半睡半醒一般,恐怖又好像很真实。梦里明明有很多话要说,此刻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丝丝汗滴沁出那白皙的皮肤。
那道身影蓦然离去了,她觉得自已许是没睡醒,便又继续倒了下去,时间悄然流逝。
无心已然查到了,焱羽族本是妖界的忠臣。但在一百多年前,在妖界内部的一场战争中惨遭灭绝了。焱羽族秘法从不传于外人,也在那一刻打破了禁制,传给了妖界别的子民,而那人肩负重任去往离周山封印,却出界多年未归,许是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又许是封印出了意外。
如今焱羽族的栖息地也不知所踪,要查下去,绝非易事,但也许那人也有后人,只能顺着足迹去查了。
时间紧迫,几人做了明确的分工,叶卿同冷殇傲去查焱羽族以前的居所,有了妖界之王的亲笔手谕,查起来要方便许多。
而风噬痕同木青云,则是去查,有关那个除了焱羽族以外,那个唯一继承者的所有信息。
凌汐栩则是呼呼的睡了一天,总觉得空气里的温度怪怪的,睡饿了就起来吃,像是要做好冬眠的准备。
整整跑了一日,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无非就是一些故事与传说,他们居住的地方,早已是破旧不堪,甚至都沉沦到了土地中。有的甚至都和大地融为了一体,而那个关于继承秘法的后人,更是无从查起,一时间线索就断了,也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线索。
他们的方向一定没有错,只能是查的还不够细致。
如果不是不够细致,那就是他们的方向错了。
难道…那不是焱羽族………
风噬痕有了这个想法,又将几人汇聚到一起,回忆当日那个群体异族的模样,并绘制出来。
经过无心细致的看过,发现可能是方向错了,因为有此特征的种族,在妖界有三四种。
焱羽族,水羽族,赤羽族,凤羽族,凰羽族。后两者血统太过于高贵,怕是一般人难以结实,何况那把剑的剑灵就是凰,但互相呼唤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情况微乎其微。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迷茫,只能逐一开始排查,只是比较困难的是凤凰两族,头抬得太高了,仿佛想与太阳肩并肩。实在是难以沟通,几人头痛的坐在一旁,一时间没有方法。
许久之后,大家都有一些灰心了。
风噬痕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无心。
“在其他这五族中可有一族,被消耗殆尽,或者不问世事。”
“被泯灭的倒是没有,只有水羽族生活在冰川之中,始终不肯出世。”无心回道。
“那好,那我们就去那里。”
“那汐栩呢?”叶卿问道。
风噬痕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却又不得不回应,转过身道。
“她体内有寒毒,不宜跟我们一起去。我们还是快点查出秘法,然后封印凰逆剑,走吧!”说完他便匆忙走出门。
几人化作一道道光线,划过妖界的上方,直奔冰川。
一处偏僻的屋内,地处幽静,花草丛生,淡淡的花香沁入心脾。只见来人一袭华贵的服饰,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他缓缓推开木门,衣袍拖在那湿漉漉的土地上,轻轻推开门,自径的坐下,自顾自的问道。
“你在这里还好吗?”
“我来都来了,你就不出来见一见?”他随意的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我说过了,不问世事,如今你还来做什么。”只见一个素净的身影,缓缓走出那道门。
“来看看你啊!三哥!”
闻言那道身影忽地怔住了,久久没有移步。
“我都忘记了,你回去吧!”
“如今二哥也走了,我身边只有你这一个哥哥了,母妃三百多前就去了,父王也在不久时驾崩。几个妹妹,也好久都没见你了,跟我回去看看吧!”
两人久久没有出声,眼中有什么在悄悄流淌着,回忆似是倒去了很远,却又一瞬被那道血腥的错误,弹回了现实。
“不,不,回不去了。你大哥因我而死,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踏入那里,踏入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即使兄弟亲情都那样渺茫。你身上还肩负着重任,妖界,就靠你了。”他的眼中散着丝丝光晕,说完便匆忙走出那道门,似是要远离这里。
“三哥!”暮尘起身喊道,暮风的身影却还是消逝在他的眼前。
他匆忙走至门前,暮风的身影还是逃一般的离去了。
终究,他还是不能够释怀,终究他心底还是有恨的……
厚厚的白雪堆积着,风飒飒的响着。冰川湖,常年被寒冰所覆盖,方圆十里,寒气逼人。
水羽族常年居住于冰山内的深处,若是大风将至,卷起冰山上层层岩雪,将会在妖界酝酿一场大雪。
此刻众人已经降落在冰川湖的附近,脚下是一片雪白,飒飒的风卷起那白色的雪花,一步一个印记,到达冰川的深处。
只是这一切都像在被什么引导着,不由自主的走向那深渊。
水羽族的族长叫鸢雪,很美,是冰山美人,冰白色的长裙,袭袭落地,似是要与那雪地融为一体。周身乳白色的光晕淡淡溢出,头发轻轻挽起,头顶一束王冠。莹白色的法杖,晶莹剔透,立于手中,直指大地。轻轻步俗间,是难以言喻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出的高贵与典雅。
“说吧你们来有何事?”清冷的声线扬在几人心中,不禁浮起一丝疑惑,许是知道他们并非本族,又或者生性冷淡吧。
“晚辈几人前来是想问问前辈,可知离周山凰逆剑。”
“哦?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它与我水羽族有何干系?”
“晚辈想问,水羽族可曾封印过此剑。”
“你想说什么?你来到底要干什么?”
“晚辈们不过是想帮助离周城的百姓们,所以想要封印此剑,而来妖界寻找打开离周山结界的秘法。”
“秘法?哪有什么秘法,不过是以自身的精血配合阵法,便能打开,你确定此法是救百姓。”
“确定!”几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那我便将此发诀传于你,还望你莫要后悔。”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够得到,几人纷纷请她传授此等秘法。
法诀大成,几人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了。
那女子的脸上半明半暗,许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须臾多日……明明才一日,却恍如多日不见,他们将离去的日期定到了三天后。
他还是要去见她的,却见她的大门紧闭,旁边的花草悠悠丛生,青石板上的路那样陌生与荒凉。他缓缓走上前,却还是没有推开那道门,斜斜的影子倒映在她的心里。
她亦久久没有出声,看着他的影子停留了片刻,却又狠心的离去了。她不明白怎么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却也不想主动去问,倒显得无事生非。
还未近黄昏,斜阳逐渐被沉落,那北风忽地从冰川原上卷下来,带动苍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妖界的人们早就做好了抵御的准备,提前将自已屋子的周围封上了结界。
妖界气候无常,众人皆知,以至于北风来临之时,都能够做好防范的准备。
但他们都不知晓,于是大祭司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去提醒,可是似乎已经迟了。
北风卷起千堆雪,在空中纷纷扬扬的撒下。
风噬痕慌忙的拉住无心的两个胳膊问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医好寒疾,就是那种一下雪,寒毒就侵染整个血脉的那种。”他慌张的问着,言语慌乱,手足无措的问着。
“这个得要去冰川里寻找答案了,看来你得再去一趟。”
他闻此言,只留下了一道影子,便奔去了她的房间。
门前依旧是那么寂寥,北风忽地卷起,那些嫩绿的草,竟全部折断了腰。青青草地也便的杂乱,变得荒凉。一切事物都在北风中瑟瑟发抖,千年的年轮,不禁摇晃唏嘘,似是也不能理解。
他站立门前,风卷起他的衣诀,卷起他的墨发,随风扬起北边,刺骨的烈风挂着他岁月中越发成熟的轮廓。
他轻轻推开门,忽地停顿了一刻,便又一瞬走上前。
他的眼睛里泛着惊恐,泛着慌乱。
他手中的火元素,噌的一下,全冒出来了。
他看着沉沦在睡梦中里的人儿,泛白的嘴唇,还在瑟瑟发抖。那白的让人心慌的脸颊,闭着眼,却有一种安详。
许是不再担心,又许是坦然。
他的心一下就空落落的了,却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手臂不停震颤,他还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元素之力打入她的体内。
淡淡的橙黄色的光芒,围绕在她身体的四周,元素与灵力狂涌,暮色将至,门外大雪纷飞。
许久许久之后,她的脸上才恢复了丝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