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梦,碧衣人儿巧笑倩兮,他想伸手抓住时,却又一瞬消失不见。
醒来便再也记不得,那人到底是谁感觉像丢失了什么……
一缕光折射如窗户,疾风缓缓走进,沉声唤道。
“王……”
他扶着额头,应道。
“嗯……”
随即又问道。
“疾风,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疾风原本试探性的目光变的安稳,好似松了一口气,看来,昨日应该是成功了。
“王没有忘,不过是短暂的暂时性的忘记了一些东西,该记的时候自会记起。”
他却觉得总有什么被他忘记了,心中空落落的,却也想不起,便也不强求,微微皱眉,道。
“我是何时回来的,为什么,我不记得我是如何到达上神的修为……”
疾风微微弯腰,沉声回道。
“王是因为,在雪域救雪念初故而受伤,一连躺了五日,所以不记得前去雪域的过程。”疾风一瞬避开了话题。
他低头沉思了须臾。
“那反璞玉呢?”
疾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低下的眉目,微微无奈,自已还要圆谎,还要面临着欺君的危险,明明自已才是最苦的那个人,却还是要回应,他缓缓回道。
“王,是在雪域里丢了。”
他低眉沉思,便不语了,只是丢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丢了……
“你确定我去雪域救的她?并且丢了反璞玉?”
疾风干脆果断道。
“的确如此,属下绝不敢有半句谎言。”既是他要忘,那便要忘的干脆,他也亦会誓死不说出真言。
只见一人跪在长殿外,扬声道。
“属下,雪念初,欲求见王,还请恩准。”
风噬痕听不真切,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倩影,抬眼看向疾风问。
“可是那殿外的女子?”
疾风似也未料到她会在殿外,停顿了片刻,回道。
“是她。”
风噬痕忽地坐在塌上,挥了挥手道。
“让她进来,你先去做你的事。”
疾风也摸不着头脑,许是忘记了前尘,便就不一样了吧,也许会对这个女子颇有好感,也未可知。
便应声道。
“是。”
那道身影,竟与梦中那道倩影有几分相似,淡淡的眉目,淡淡的清冷,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光,他觉得很熟悉,却又似不熟悉。
不施粉黛,却仍有一番美丽,清新脱俗,最重要的是,有一种熟悉感,却不畏惧他此刻凝视的目光,缓缓走进。
他心底涌起了一丝兴趣。
只见雪念初缓缓跪下道。
“属下参见王。”
他缓缓站起道。
“起来吧,替本王更衣。”他走进一侧,衣架上面,陈列着华服,她跟在他身后,脸上忽明忽暗,不知是福是祸。
她倒也细致,默默无语,替他穿好了衣衫,但在挽腰带的时候,却本能的自已来做。
他见她默默低着头,站在一旁,启声问道。
“你见我有何事?”
她忽地抬起明媚的眼睛,朗声道。
“其实,属下是来感谢,感谢王的救命之恩。”
他理了理衣裳,不经意的扬了扬嘴角。
“无碍,你不必放在心上,都是即将突破仙境的人,救了你,也是帮了魔界。”
她眼中的光,忽然就有些黯淡,他只是为了魔界,才这样做的吗?
他微微侧身道。
“我看你不错,不如做贴身女官,同侍卫,待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念初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微微惊愕了片刻,才匆忙道。
“服侍王上自然不胜荣幸,谢,谢王恩。”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缓缓道。
“嗯,有什么不明白的,让疾风告诉你,以后你就住在朝阳殿内,议事的时辰到了,本王先走了,记得,早点准备午膳。”
日子就这样百无聊赖的过着,疾风也很无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收一个贴身侍卫,最关键的是,她和凌汐栩还有几分相似,若真的在一起了,以后该如何收场?
风噬痕没有再提过以往的事情,好在两人只是共同阅读诗书,一同下棋,一同玩耍,她淡淡清冷的表面下,还有一颗稚嫩的童心,像极了幻儿,也许那天漂浮在自已脑海中的,就是那个先逝的妹妹吧。
也是因为如此,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纳一个妃子,而疾风却是越来越着急了。
但他毕竟是邪神,能活个上千年,延绵子嗣自然不是问题。
所以也只是淡淡提了几句,都被他拒绝了,自此他便不轻易说了。
但疾风的几次试探,都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那就是他真的忘了她。
毫不眷念的忘记了。
时光悄然,平淡无纹,几只大雁飞过长空,时去不返,又一春秋。
苍云一如既往,只是平静中又泛着丝丝清冷,此处,春季还未逝去,眉目间淡淡的忧愁,看着眼前那勃勃生机的绿,又倒回了数年前,那男子的眉眼,至今清晰可见。
又是以往的凉亭,她的眼中,倒映着那一片空无,她的手在荒芜的空气里,轻抹轻描,似是要绘出他的眉宇。
仿佛他依稀在眼前,她一袭白裙,莞尔一笑。
伸出掌心,似要触摸他的脸颊。
指尖微动,犹如梦幻泡影,一朝覆灭,在她眼前的,只有那荒漠的空气,不着边际的背景。
一滴清泪忽地就滑落,停留在脸颊,她不着痕迹的,抬回指尖,抹去了那泪纹。
身后脚步声声。
她眼中只泛着清冷,便再看不出其他。
墨风行色匆匆,似是有些生气,直接了当的说道。
“你真的决定了吗?此举有危险,若搭上你的性命,都无所谓吗?”
凌汐栩的眼中是一种平静,仿佛又事不关己。
“必须这样,我才能毫无遗憾。”
墨风眼中是一种愤怒,却又转而化为了无奈与心疼。
“星辰秘术,你也用了,窥探天机,此刻更要逆天而行,后面会出什么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你能冷静一点吗?”
凌汐栩忽地站起,看着墨风的双眼说道。
“我很冷静,你不要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自已。”她说此话时,褪去了那一抹伪装,那种清冷,因为他对她的好,她自已能够感觉到。
墨风微微无奈,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墨风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可下一句话,却让她有些疑惑。
“若你执意如此,就请将掌门宫令交于我。”
凌汐栩微微有些疑惑。
“墨风?”她随即又理解墨风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一定会成功的,若我有不测,宫令一定会到你的手中,不会令苍云陷入争夺之中。”
闻此言,他眼中的那抹决绝,忽然黯淡了下去。
“你心里有数就行。”
转身那凌厉的眼神,却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凌厉的风扬起他的衣袍,她竟有那一瞬间的错觉,恍若那墨风,不再是从前的墨风。
可却又被那一阵和煦的春风打散,拂过面颊,扬起两鬓间的细发。
她最近是否是太多疑了,墨风伴她多年,又怎会心存异心,许是对自已这样的做法,太过任性,太过渺茫,太过不顾惜自已,不顾芸芸众生。
可她却还要执意这样做,当她推演星辰,查遍古籍,得知只有此法时,便已经做好了决定,恰逢西南雪域传承大开,她等了十年,才有此良机,只待天时地利人和,便可行那逆天之举。
若他们无法在一起,因此事而为终生的隔阂,那么她宁愿冒险。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若他真的做了这件事,那么就算那一切能倒回重来,他们之间又可否再度重来,伤痕隔阂又可否一瞬泯灭,甚至那十年间早已淡化的感情,忘却的誓言。
她没有想过,而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复活自已的父亲,这样一切就可以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能像最初那样,而她只需要完成这件事情。
初见若缱绻,她不禁又想起了最初的美好,最初的片段,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本是四月底,杨柳湖畔,那一阵阵扬起的涟漪,似凡尘,却又带着朦胧的薄雾,一道天桥伫立眼前,若他在,若他还是苍云的弟子,他们终于不用再害怕非议、害怕凌云傲的拆散,可以同他一起走在这天阙桥,共揽凡尘风光。可他却不在,他们更加不能像从前那般,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那孤寂的身影,淹没在那长长的天桥上,薄雾朦胧住了她的身影,淹没了她一袭碧色衣裙,清冷而又孤傲的身影,独自走过那座天阙桥。
薄雾萦绕四周,掌心酝酿出淡淡的凉意,她不禁抬眼,许是意念,那薄雾竟化作了他的身影,站在她的身侧。
她轻轻扬起嘴角,眉目间是掩不住的喜悦。
仿佛两人牵着手,走过那人生的巅峰,那路途的高耸。看遍这一世的风光,人人向往成仙,而凡尘却是他们最向往的地方。
一步一步,一心一幕,云雾越来越淡泊。
薄雾稀疏,可观前路,那一路终究到了尽头。身旁那道薄雾、那道幻化的身影,竟也随着斜斜射下的几缕阳光,转眼稀薄。
她匆忙伸手去触摸,试图留住那一抹幻影,不想衣袖褰帘,那道稀薄的影子,一瞬消散。
荒漠的山河,茫茫沉重的云雾,终究只是一道幻影,他与她之间的余地,终究只剩下了那一道幻影。
究竟已经想念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依旧清晰的弧度,伫立在苍穹之上,却不及那渐渐消逝的迷雾。
苍茫的天地间,白的愈发亮眼的大理石板,依旧整洁的不像话,那纹理的龟裂,仿佛见证了这几千年来的沉海沧桑。
回望身后的凉亭,早已被薄雾遮盖,这一切,终究……
回不去了。
没由来的,情不自禁的,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坠落,掉在那荒漠的大理石板上。
一道身影迎面而来,她本能的转过身,不停的擦着那白皙面庞上的泪痕,可就是止不住。
那道身影匆匆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令她转过身,叶卿的眼中倒映着心疼。
“在我面前,你还需要掩饰吗?就那么见外……”她看见他眼底的沉痛,有些愧疚。
“对不起,叶卿。我习惯了。”她低眸,泣不成声,一度哽咽道。
他看着她的眼泪像倾盆大雨落个不停,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轻声道。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想哭就哭吧,有我在呢,一切都有我呢!”
她不知道伤心了多久,总之,那一日不知怎的,眼泪就是止不住了。
叶卿一直在缓缓的拍着她的后背,给予一种安慰。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知道她心底的苦,她心底的挣扎,她多想完成那普通女子的梦,只此一生一夫,凡尘夙愿。
他知道,她真正在意的也不是自已,而他不过是他们再度分开的一个导火索,不管有没有他,风噬痕杀了她的父亲,这是抹不去的事实,也是他们不能在一起的隔阂。
叶卿缓缓放开了凌汐栩,双臂微微松弛,看着眼前的泪人,竟无语凝噎。
她看着叶卿注视着自已的目光,微微觉得委屈。
“你看着我做什么?”
叶卿一本正经的思索了片刻,回道。
“你啊,就是哭这么梨花带雨,也比以前板着一张脸可爱多了。”
凌汐栩抬起双眼,看着叶卿眼底意味深长的戏谑,他竟然说自已哭起来可爱?她嗔怒道。
“叶卿,你的良心去哪了?”
他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光,却平静的缓缓道。
“早就被你吃了。”的确他的心早就被她夺取了,要不回来了,也不想再要回来了。
凌汐栩不语,眼睛却不再模糊了。
叶卿以为她又不高兴了,却还是忍不住开玩笑道。
“要不,你委屈一下,做我夫人,从此闲云野鹤,你要什么生活,我都给你。”
凌汐栩认真的看着他,似是觉得他在开玩笑,噗嗤一笑,朗声回道。
“你能不能清醒点,本尊,可是掌门,走了。”她漫不经心的回道,若不是那通红的双目,也许不会觉得,刚刚那人,和现在是同一个人。
看着她心情变好了,叶卿便跟在她身旁,眉宇间,亦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