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香？”姜庆海十分诧异：“那段娘子看着清秀文弱，穿的也不艳丽，怎么用这么重的脂粉？你不知道，刚刚我从寿合堂出来，她闷头就撞了上来，要不是我闪的快，就和她抱在一起了。”
宋氏扑哧一笑：“美人儿入怀，换作旁人早巴不得了，偏你还躲开。”
姜庆海一把握住宋氏双肩：“我的怀里只抱你！莫说那段娘子不是天香国色的美人儿，就算她是，我也不能容她染指你的相公。”
宋氏笑得花枝乱颤：“什么‘段娘子’，你唤她一声表妹也使得，表哥与表妹一向好弄出故事来，你和她好也不稀奇。”
“雁娘！难道你嫌弃我了，为何要把我往外推？我不依，我的心被你伤了，你负责医好我……”
姜庆海说着，拽着宋氏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上，宋氏挣扎不得，索性在他身上拧了一把。
夫妻两个闹了一会儿，姜庆海看着换下来的衣裳说道：“这衣裳我不要了，扔了吧。”
宋氏道好，左不过一件衣裳，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罢了。
那头段秀芝进了寿合堂，陪姜老夫人待了一会儿，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雯儿出去了一趟，半天后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对段秀芝道：“娘子，晴池院好好儿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当真？”段秀芝扬起眉。
“我猫在墙外头听了半天，也拉着出来的小丫鬟仔细打听了，说是侯爷和二夫人说说笑笑的，一点儿别的事都没有。”
段秀芝放下手中的绣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见段秀芝沉默，雯儿不解道：“娘子，有什么不对吗？”
“无事。”段秀芝道：“等会儿我去见二夫人，和她说说话。”
“是。”雯儿有些糊涂，偷瞄着段秀芝文静的侧脸，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声。
她家娘子这么好的人，合该是有个好夫君过好日子的啊，虽说眼下衣食无忧，可是往后呢？想想真是愁啊！
半个时辰后，段秀芝去了晴池院。
姜庆海不在，宋氏身边的一个婆子正走出来，恰好与段秀芝错身而过，段秀芝一眼看见婆子手里抱着的衣裳，就咬住了嘴唇。
那婆子一脸喜色，与段秀芝行了礼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婆子停下，对站在那里的一个小丫鬟说道：“夫人真是大方，这样好的衣裳就赏了人，后日我老家的亲戚要来，正好叫我那老头子穿上长长面子。”
段秀芝神色如常，连紧跟着她的雯儿都没有看出来，她的脊背已经僵硬了。
走到门口，段秀芝脸上已然露出了微笑。
段秀芝走后，宋氏才恍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姜洛就在宋氏身边，见状急忙问道：“怎么了？”
宋氏道：“恐怕要闹误会了……”
宋氏便对姜洛说了姜庆海要扔衣裳的缘由。
姜庆海走后，宋氏忽然又想到，这衣裳也没必要扔了去，不如随便给了人也好，她就多找出来几件旧衣，一同给了身边服侍的婆子，叫她拿回家给她男人穿去。
谁能想到，婆子拿着衣裳出去的时候，段秀芝来了。
“您怕表姨多心？”姜洛道：“不会吧，她能注意到父亲穿了什么衣裳么？再说了，父亲的衣裳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要是因为这个恼了，只能怪她自己心眼儿小想不开。”
“也是，”宋氏道：“不知是不是要避嫌的缘故，我瞧她每回见了你父亲都不抬头，连句话也不说。”
姜洛笑道：“她是怕母亲吃醋吧。”
宋氏失笑：“我怎会吃她的醋？她无依无靠的一个可怜人，看着也老实，我心里还同情她呢，再说了，我是信任你父亲的……”
宋氏说着就严肃起来：“洛儿，夫妻两个相处，信任是非常重要的，有些时候，若是你不够信任他，搞不好就会生了嫌隙，天长日久的，一点点的嫌隙累积起来，也会成为无法跨越的鸿沟。”
姜洛点头，她知道母亲是在教自己。
“不过信任不等于盲从，等你成了亲，只能慢慢地琢磨着学会和明轩彼此融合，你们虽然自小相识，可是夫妻不比好友，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断。”
姜洛忽然有些怕，她抱住宋氏，低声道：“母亲，我不想嫁人，我只想留在你和父亲身边。”
“傻孩子。”宋氏摸着姜洛的头发，叹道：“人都要长大，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
见姜洛情绪低落，宋氏便哄她道：“你明轩表哥已经好了，明日你和他出门玩去吧，也别往远了走，就在城内逛逛好了。”
姜洛却是没什么兴致。
宋氏道：“过段时间你表哥就得回去了，趁他还在京都，你们多相处一些，也算是多磨合磨合，毕竟你们的关系变了，心态也不一样了。”
姜洛低低应了。
宋氏打趣道：“等你表哥回去了见不着人，可只剩下了想念了，到那时你别来闹我。”
姜洛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有几分茫然。
仔细一想，她来到京都这半年，似乎并没有怎样想念明轩表哥，这回表哥走了，她会如母亲所说，对他思念万分么？
第二日，宋明轩就来到了索阑院。
春杏笑得十分灿烂，走进来对姜洛道：“姑娘快换衣裳吧，表公子来接你啦。”
“这样早？”姜洛有些意外。
春杏道：“还用说么，表公子时时刻刻想着姑娘，这是等不及了呗。”
春桃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在前日回到索阑院来继续当差，见春杏这般，春桃就道：“还不叫人给表公子上茶，总不能让他干等着。”
春杏应是，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姜洛换好衣裳出去，见宋明轩端然坐着，不由得别扭起来。
她想起来那日宋明轩对她的表白，那样的直白热烈，她此刻再见宋明轩，就做不到往日般自若了。
宋明轩眼睛一亮，说道：“表妹今日甚美。”
春杏嘴快，抢先道：“表公子这话错了，难道我们姑娘有不美的时候么？”
宋明轩笑意加深，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洛道：“这话极是，是我说错了，其实，在我心里，洛儿是世上最美的姑娘。”
当着春桃和春杏的面，也亏他说的出来这样的话，姜洛想着闹了个大红脸，宋明轩却一如平常。
按着宋氏的安排，姜洛和宋明轩坐了一辆马车，春桃和春杏则是跟车步行，左右是在城里，马车的速度不快，再者，两辆车出行太过扎眼。
与宋明轩待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姜洛更加的觉得别扭了，偏宋明轩还故意的挨着她，使她无处可躲。
为了减少些不自在，姜洛寻了个话题问道：“表哥回去后都做些什么？还是读书吗？”
宋明轩道：“自然是读书，等我们成了亲，你再来安排我该做什么。”
姜洛睁大眼睛：“这可奇了，怎么要我安排？”
“我早就想好了，洛儿，往后我都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姜洛想了想，认真问道：“表哥，你没有什么理想和抱负吗？”
见姜洛认真，宋明轩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表妹，家里的情形你也清楚，银钱是不用操心的，将来我们两个在一起，只管安乐地过日子不就行了。”
姜洛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儿，可到底是哪里不对？
姜洛道：“那么，你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宋明轩好像是从来不曾想过这些，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是男子，自然不能和女子一样无所事事地待在闺阁，读书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女子无所事事？”姜洛心里不对劲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自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并不是女子不能做事，而是这个世道不允许，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打理好内宅，尽自己的能力支持夫君，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宋明轩笑了笑：“所以啊，我不需要你那么辛苦，你不用为我考虑什么，成亲后我们日日都在一起，我时时刻刻陪着你，我们雨天在一处喝茶，晴天在一处散步，无聊了就出门逛去，这不好么？”
姜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
成亲后的每一天，自己都和明轩表哥在一起，做什么都是两个人，他没有自己可做的事情，甚至闲的可以帮她处理内宅事务。
这样，好么？
就是她的父亲，看起来是富贵闲人，可是他也经营着一间书铺，那书铺里面有几个笔墨好手，写出来的话本子新奇耐看，父亲自己也参与其中，并乐此不疲。
父亲的志向，就是自己写出来的话本子能被更多的人看到，偶尔父亲忙碌起来，两三天见不到人也是有的。
姜洛想着问道：“表哥，既然你志不在读书，那么经商呢？你有没有想过？”
宋明轩摇头：“咱们家的产业还少么，我再去经商岂不是成了笑话？再说了，家里的生意已经有大哥二哥经管了，我又何必再去掺和。”
姜洛一阵无语。
若不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她从未想过与明轩表哥探讨这些，原先她想当然地认为，明轩表哥是个读书人，将来是一定要走上官场的。
姜洛不大甘心，忍不住又问了起来：“表哥，你已经中了秀才，难道不应该继续科考之路吗？”
宋明轩又是摇头：“我无所谓的，不过我都听你的，你想要做诰命的话，我就努力去争取。”
姜洛彻底无语了。
即便是亲密的夫妻，她也不能强求自己的丈夫啊，若是一切顺利还好，若是遇到了什么挫折，他受到打击后消沉了颓废了，然后把不满发泄到她身上，岂不是就坏了感情？
夫妻关系并不是牢不可催的，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很可能积攒起来就会磨灭了情份，更何况是来为丈夫做决定一生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