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的是“愚不可及”这四个大字。
好嘛,这就是当着皇帝的面骂他蠢笨啊!
也是,皇后被替多年,皇帝这个枕边人,竟然毫不知觉,这可不就是蠢笨如猪,愚不可及?!
皇帝的脸都气得发青了,额头上的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青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帝低吼着质问道。
殿中无一人回答他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那么一丝丝尴尬的气息。
“楚揽月,你来说!”
没人回答是吧?
很好,那他就点名!
楚揽月佯装着一脸纯真,“皇上,你叫我啊?”
“这里还有谁叫楚揽月吗?”皇帝冷冷看她。
楚揽月的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碧月,干咳了一声,“应当是没有吧,不过皇上,你这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装蒜?”
“皇上,我可真是太冤枉了,我怎么就装蒜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为何一直在说,要朕见皇后最后一面?”
楚揽月努了努嘴巴,作思考状。
半晌后,她才慢悠悠地回道:“这就是我身为大夫的直觉!”
“胡扯!”
“不信拉倒!再说了,发现阿飘又不是我,是国师,皇上你应该问国师啊!”
闻言,皇帝的目光转向了祈牙。
祈牙不等皇帝发问,非常自觉地开口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皇上请仔细想,为何有人要杀害皇后,而后假扮皇后陪在皇上身边,帮皇上处理后宫事务,多年来兢兢业业,从未出现差错?
想来此人应当不是想谋害皇上,依臣愚见,此人应当对皇上颇为爱慕,一时剑走偏锋,故而才鸠占鹊巢。”
“这人到底是谁?”
“臣不知。”
“有没有办法可以知道她是谁?”
“没有!”
皇帝抬头望着屋顶,闭上了双眼,神色疲惫。
他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都退下吧!”
楚揽月等人如何不知,他这是想独自一个人静一静了。
告辞后,他们就离开了坤宁宫。
临走前,还听到了皇帝要发落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熙,想来应当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所该关心的。
祈牙假扮的河洛,回了司礼监。
而楚揽月推着帝玄羽往宫门外走,碧月却半路把他们拦截了下来。
“摄政王妃,我们聊聊吧。”
碧月全程都没给过帝玄羽一个眼色。
一个瘸子,还是个毁了容的瘸子罢了,有什么可值得她注意的?
楚揽月笑得贱嗖嗖的,“公主想和我聊什么?”
“聊你最感兴趣的。”
“哦?”楚揽月秀眉一挑,“那我可得要听听了。”
她拍了一下帝玄羽的肩膀,“你先去宫门口等我,要是觉得等久了,就先回去吧。”
“无妨,我在宫门口等你就是了,小心!”
“放心好了,她能拿我怎么样?”楚揽月自信满满道。
碧月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假山。
“楚揽月,你今天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我弄啥了?”
楚揽月小表情别提多无辜了。
“你知道皇后的事情,所以除掉了皇后。”
“哦,你说这事啊!”她佯装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揭穿她的又不是我,是国师啊,这国师不是你们的人吗?
咋滴啦这是?你们圣主教内斗,把锅甩给我背啊,我又不是那个大冤种,不背不背!”
“别给我装傻充愣!”
“我说的是实话,实话都听不得,难不成你想听屁话?”
“楚揽月!”
“爷爷在此!”
楚揽月笑得十分欠揍,又说道:“我说公主啊,有这个找我茬的工夫,不如担心担心自己这个公主头衔还能保持多久,毕竟偷别人的,总归是要还回来的。”
听了这话,碧月不由得冷笑,“这话应当是我对你说才是!是你偷了我的人生!”
“你搞清楚了,是你六岁那年,病死了,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死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之前所有的经历,都成了一场空,懂不懂什么叫做一场空?”
“所以这就是你能心安理得偷我人生的理由?狡辩!借口!全都是借口!”
楚揽月看碧月越来越接近发疯的边缘,也不再激怒她。
“还记得你之前和我约定了什么吗?”碧月问她。
“记得,不过我记得好像是公主你毁约在先吧?别以为你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是不是以为你现在胜券在握,只要你点燃狼烟,挥师南下,这个天下就是你的了?
那我只能告诉你,回去继续睡着吧,梦太美可千万别醒!”
楚揽月说罢,冷哼了一声,扭头就离开了。
碧月双目瞪着她离开的背影,愤怒的脸接近扭曲。
楚揽月!你好样的!
走着瞧!
宫门外。
帝玄羽看到她走了出来,笑着迎上去。
“这么快?”
“速战速决。”
“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回了摄政王府,此时已经是黄昏,楚揽月肚子不免开始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帝玄羽吩咐厨房做几道她爱吃的饭菜,让她吃了个爽快。
晚饭后,两人在院里慢慢悠悠地走着,促进消食。
楚揽月才是需要消食的那个人,而帝玄羽不过是在陪着她罢了。
“今日一事,看着毫无章法,实则条条有理,你在南越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对吧?”他问她。
楚揽月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我真的不想每一次都重复你现在是个神仙,但你每一次问的话,都让我忘记你是个神仙,所以我不得不反复提及,告诉我自己,你是个神仙。”
言外之意是在骂他,为何总问一些无脑问题?!
他卡住了轮椅,楚揽月推不动,愣了一下。
“干嘛……”
这最后一个“啊”字还没说出口,人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拉,她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抬眸的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这一刻,空气里仿佛冒着粉红泡泡。
“不让我问,是想快点让我对你涌泉相报?”
“啊?”
她脑子一团糊浆,转不起来了。
“说好的,滴水之恩,要对我涌泉相报呢?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终于,楚揽月反应过来了。
“原来你在算计这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正经的!”
“对。”他眸中闪过一抹促狭之色,凑到她耳边,“对你,我可正经不起来。”
楚揽月刚想着开口骂醒他这个色令智昏的狗东西,眨眼间,她就到了床上。
嘿哟。
他竟然还玩起了瞬移?!
某人已经开始对她有所动作了,楚揽月推搡着他,“还没洗澡,别碰我!”
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她在浴桶里被吃干抹净……
翌日。
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气恼的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都怪你,困死我了!”
踹了一脚后,觉得气顺了,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帝玄羽想和她理论一番,都来不及。
他只能无奈地摇头,抱着她继续补眠。
……
皇宫。
经昨日皇后一事,皇帝过了一晚,仍然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他一个人待在御书房里,坐着冥思。
昨日的事情,为何会这么巧?
巧到让他以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可他有半点证据也没有。
若说不是巧合,又怎么解释,云阳侯正好要请楚揽月去给楚白莲看病,而他恰好也在昨日请她来看病。
并且楚揽月恰好地提出了条件,而他又恰好地答应了?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合理,但又是那么的不合理!
皇帝烦躁地抓起桌上的一杯凉茶,猛地灌了自己一口,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皇后没了,皇帝早朝也没去,大臣们都表示谅解。
不过迄今为止,这灵堂还没摆起来,实在是令他们费解,全然不知道皇帝在搞什么。
于是,流言四起。
有人说,皇帝不想承认皇后已经死了,所以才没设灵堂。
也有的人说,是太后偏爱先皇后,不喜这个皇后,所以不想设灵堂,只想草草把人埋了。
还有的人说,皇后在宫内藏了人,被皇帝发现了,所以皇帝不想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
……
总之说啥的都有。
楚揽月一觉醒来,帝玄羽依然像个无业游民一样,无所事事地粘着她。
她也懒得搭理她,躺在院内晒着太阳,旁边还有芙雪和她说着有趣的见闻,实在是惬意得很。
一听到宫外关于皇帝没给皇后弄灵堂的流言,楚揽月爆笑不停。
芙雪困惑不已,“王妃,有这么好笑吗?”
“你都不知道,这些人还真的猜对了一半,能不好笑吗?”
芙雪就更懵逼了,“王妃,猜对了什么一半啊,奴婢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呢?”
“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少打听,要不然烂耳朵哦!”
楚揽月恶趣味地吓她。
芙雪果然被吓到了,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耳朵。
还好,还好,没烂!
帝玄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说着玩笑话。
她也不过十八岁,芙雪才十五,三岁的年龄差,她也好意思称呼自己大人,把芙雪喊作小孩子家家。
“你把水搅混了,下一步如何做,想好了吗?”他出声问道。
楚揽月撇了撇嘴,“本来就是一趟浑水,我不过丢了一块石头下去罢了。”
是了,千叶红交代了她知道了一切。
比如她就是当朝的皇后,再比如当年害死淑妃,而云阳侯之所以那么配合她,是因为千叶红知道当今皇帝是云阳侯的孩子,而不是先帝的孩子。
拿着这一点要挟云阳侯,他敢不答应吗?
再说回来,千叶红是怎么混上皇后的?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把淑妃干下去之后,再帮着当时还不是皇后的丽嫔夺得皇帝的青睐,帮丽嫔当上皇后之后,她就把人杀了,取代了丽嫔。
这么多年来,她扮丽嫔还真是过于入戏了,一点破绽都没漏出来,还真的和皇帝生下了太子宇文杯。
啧啧啧!
楚揽月不禁感叹,这个女人还真是好手段啊!
不顾可惜了,出去帮圣主教执行一个任务,就在外头嗝屁回不来了。
青黛也着急露馅,这才找了一个傀儡暂时冒充。
些许是时间太过仓促了吧,这个傀儡扮千叶红扮得太次了,一点都不入流。
楚揽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咔嚓了。
“接下来嘛……就……”楚揽月大眼睛贼溜一转,嘴角的笑越发狡黠,“可就得委屈委屈你了,狗东西!”
帝玄羽看着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心里止不住地发毛,“你想卖了我?”
“哎,别说这么难听啊,买卖人口犯法的,我们要做一名有道德的公民,拒绝人口买卖,拒绝贩卖器官,努力提高自己的安全防骗意识,提高自己的道德素养,争做一名热爱和平的百姓。”
帝玄羽对此:“……”
怎么突然说话如此官方了?
“那你要我如何做?”
“非常简单,我们只需要引导一下,让皇帝重新把炮火口对准你!”
“方才还说热爱和平,如今倒是那我来堵炮口了?”
“和平大多数是建立在牺牲的基础之上。”
帝玄羽浅笑,“为何我不是那个少数?”
“你能是吗?”楚揽月来劲儿,“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他呢?
帝玄羽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
“看在你如此信赖和器重我的份上,那我勉强帮你堵一堵这个炮火吧。”
楚揽月小鼻子一哼,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这是你的荣幸。”
“是是是,只要是月儿说的,都对。”
“小样儿!”
她睨了他一眼,躺在藤椅里摇晃着,闭上了双眼,享受着当下这一份宁静。
岂料,帝玄羽凑到她跟前,“月儿给我的这一份荣幸,我理应回报月儿,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可是月儿教我的。”
“嗯?”
楚揽月倏然睁开双眼,瞪着他,“在跟我提这事,我现在就送你下池塘吃土!”
“哈哈哈!”帝玄羽朗声大笑,“玩笑罢了,不必激动。”
“玩笑是吧,我让你跟我开玩笑!”
楚揽月作势要去掐帝玄羽的脖子,结果帝玄羽往后一躲,同时把她拉入他的怀中,正要出言调侃时,芙雪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王爷王妃,云……”
芙雪突然噤声,低下头紧闭上眼,“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天杀的。
她居然破坏了王爷王妃的雅兴,王爷王妃不会削了她吧?
芙雪害怕极了。
“还不把我放开?”楚揽月推了一下帝玄羽,整理好衣裳,“云阳侯又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