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弋说完,屋里落地有声。
良久后,杨济远开口:“我要你手里南城全部权贵的把柄,包括唐家和路家。”
景弋手握紧。
“少雨的事已经过去十七年了,你没有证据,否则不会至今按捺不动。”杨济远靠回沙发背,轻轻浅浅的笑:“胡说八道也是犯法,小景弋。”
说着目光移向茶几上洇湿的文件袋:“至于这些,说出去有谁信啊,我当年是霍家的法务,又是霍都的监护人,我代掌这些产业天经地义,经营不善也是顺应世事,少雨是孤儿,被你外公养大,你外公和舅舅已逝,我就是霍都最亲的人,我管他吃喝,花大价钱送他出国留学,给他银行卡让他干所有想干的事,豪车买了整个车库,看上的女人绵延整条南城大街,出了天大的事,哪怕是伤了人命我都在给他善后,这些事,南城京都随处可查,谁不道我一声,好父亲。”
杨济远悠扬的叹了口气,侧目景弋,含笑艳艳:“我不是在朝着废物养他,我是爱他……我是把他当成了我的亲生儿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比他的亲生父亲还要疼爱他。”
杨济远话锋一转:“除非你利用舆论把这个已经过了追诉期的案子重新翻出来,可你会翻吗?”
景弋没说话。
杨济远说:“十六年前,你舅舅抓错了人,为了他和他父亲的名声,我找系统内部的人把这件事压下去,给了死人一个脸面,霍少雨的案子,只要你敢翻,就要做好把你舅舅和外公的脸拉出来受千万人审判的准备。”
杨济远朝前一步,犀利的眉眼盯着景弋:“你会翻吗?”
杨济远笃定景弋不会翻。
因为没有证据。
因为那个年代的追诉期不是现在的二十年,是十年。
因为一旦霍少雨翻案,游少亭和游善泉徇私枉法,误抓误判的罪名就坐实了,会受千万人唾骂。
他不会翻,也没那个本事翻,更翻不赢。
他和他那个天真的舅舅不一样,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如果想翻,今天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
杨济远彻底没了温文尔雅的模样,眼尾鄙夷、轻蔑、高高在上的说:“趁我还愿意和你谈条件,把我要的把柄交出来,否则明天我就找人强入问权,把你养着的臭虫碾死。”
景弋沉默良久,说好。
站起身转身要走。
杨济远的声音漫入耳朵:“对了,我说的唐家的把柄,是他的学校、孤儿院、路政,所有的证据。”
景弋顿足。
杨济远重新倒茶,倒完轻飘飘的品了一口,悠悠的长出口气,侧目看向景弋:“唐老身边有我的人,从我被算计的那刻起,和聂明珠相关的人我就都查了底朝天,很轻易的就查出了王婷和那些孤儿被你保护起来了,不对,你从五年前起就开始保护那些涉事想要造反的孤儿院蝼蚁……虽然你和你舅舅不像,但天真却是像的,你打的主意是翻案?”
杨济远轻轻的笑笑:“大厦岂是蝼蚁能撼动,真是幼稚啊。”
和你舅舅一模一样的幼稚。
景弋走了。
……
问权顶楼的接待室挤满了等待的当事人。
权贵和平民乌泱泱一大片,不停的问宋年,景律到底去哪了。
宋年把打不进去的通话按断,出来问舒玥:“你知道景律去哪了吗?”
舒玥摇头:“我不知道。”
宋年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怎么搞的啊,明明说好了一个小时,这都一下午了,电话也关机。”
说着看向舒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舒玥眉心微跳,抿抿唇:“不会,你先把老律师召集起来登记,别让他们这么干等着。”
“他们都是冲着景律来的,你看那个……”宋年隔着玻璃指人:“那个是纸媒的老总,为了排景律的号,等了一个月。”
舒玥:“先登记,走流程,录音记录备齐,一个标点符号都不错,明天,告诉他们,明天你会一一电话回访。”
宋年应下了。
舒玥回办公室等着,等到深夜。
外面乌泱泱的人慢慢散了,还是没有等到景弋回来。
舒玥接着给景弋打电话。
关机。
舒玥还想打,手机叮铃铃的开始炸响。
蒋素的。
舒玥滑开接了。
“你在酒馆里吗?在我就进去,不在我就换地吃宵夜了。”
“什么意思。”
“景弋,我看景弋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酒馆里。”
舒玥把电话挂了。
犹豫了会。
戴上帽子戴上口罩,没从问权大门,从后面低矮的围墙爬出来,拦了个出租车直奔市区。
到第一次和景弋遇见的小酒馆里,看见了景弋。
景弋和上次坐的是一个位子。
上次是一个洋酒瓶,一个倒满酒的杯子。
这次还是。
只是上次景弋没喝,到走都没喝。
这次却不知道。
舒玥想走近,走了两步顿了足。
景弋情绪……不太好。
背靠椅背,翘着脚,安静的看着盛满酒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玥感觉这会的景弋,好像不想有人出现在他面前。
转身想走。
不过抬了个脚。
和突然转头看向她的景弋对视了。
景弋轻轻的皱了皱眉,“过来。”
舒玥想走的步子调转回去,走近。
手被拉住,被动的坐在了景弋身边的皮凳子上。
景弋侧目看了她一会,伸手把舒玥的口罩摘了,“戴它干什么。”
舒玥:“你说不让我出门,我怕给你添麻烦。”
景弋:“所以呢。”
舒玥小声笑笑说:“我发现你们问权一个BUG。”
“恩?”
“围墙,西边的围墙矮的一批,我从那爬出来的,走了好远,脱离了问权的范围打车,对了,我和那司机说话都换了腔调。”
舒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我还用的现金,这是那师傅翻遍了车找给我的。”
舒玥捏出一张二十的:“瞧瞧这个。”
景弋挑眉:“二十。”
“假的。”舒玥用指甲扣了扣,领子犯了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还要它干什么?”
“急啊,急着找你,没时间和他说话,也没时间等他下车重新给我找零。”舒玥轻轻撞了撞景弋的肩膀:“急着看我的男朋友到现在都不回家,是不是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