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玥眼圈莫名其妙的红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景弋的舅舅和外公在景弋十一岁那年出车祸去世了。
景弋松开舒玥的手:“去睡吧。”
“我们不回家了吗?”
“不回,这两天忙,你在这里待着。”景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拎起桌上的卷宗起身去角落,把卷宗放进一个盒子里,“天已经亮了,你再睡会,我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舒玥说话,直接走了。
舒玥在门关上后,脚步微动,站在了景弋放卷宗的盒子前。
景弋的东西,只要说了别碰的,舒玥从来不碰。
但……
他拿起来的时候。
舒玥分明看见上面写了个人名。
游少亭。
这个名字不出现就罢了,根本想不起来,一出现,熟悉到舒玥全身都开始发麻。
舒玥把盒子抱下来打开。
里面有三份卷宗。
页面泛黄陈旧,明显有些岁月。
舒玥把最上面的拿起来。
清楚的看见上面写了个人名——游少亭。
时间是十七年前。
舒玥呼吸急促,打开缠绕的线,取出里面的文件一帧帧的看。
看着看着皱了眉。
这是游少亭十七年前经办的一起案子。
被害人是个女性,死状惨烈,凶手叫霍少雨。
舒玥皱眉一点点的看。
立案第二天,霍少雨自首,第四天,结案。
舒玥皱眉,这个案子结案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了。
舒玥往下看,发现虽然结案快,但证据却都在。
舒玥跟着整理卷宗时间不久,但是跟着林老,听他们讲案例的时间却不短。
问权的老律师现在接的法援案子有很多都是命案。
证据链等等,舒玥因为要开课,梳理的很完整。
现在一一比对,发现短短两天,证据链真的很完整,几乎算得上是证据确凿。
可……
舒玥看证人这一栏说的证词皱眉,似乎差了点意思。
舒玥莫名的有些急躁。
往下翻,翻到结案半个月后的宣判结果。
真的很快,现代司法开庭尚且要两到三个月,更何况是那个年代。
短短半个月,开庭宣判,霍少雨无期徒刑,二审权驳回。
舒玥怔愣住。
二审权驳回,意思是,连申诉的权利都没有了。
霍少雨板上钉钉的无期徒刑,除非负责的检察官申诉,法官才能再宣布二审权重启。
可……
三个月后。
霍少雨在里面上吊了。
舒玥怔松住。
把资料塞回去,看下面的两个卷宗。
这两个看不了,被红胶封住了,只能看见上面的日期和名字。
一个是游少亭和游善泉,日期是霍少雨自杀的前一个礼拜。
一个是陌生的名字,日期是在上一个的一个月后。
舒玥把卷宗放进去收好,当成自己没见过,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翻来覆去很久,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
舒玥小时候很皮,活泼开朗,没心没肺,上山爬树,漫山遍野的跑。
因为头发沾了满满的刺球,实在摘不下来。
满头乌黑的长发被妈妈剃成了板寸,晒的衣服外的皮肤,黝黑发亮。
爸妈出事前的一个月。
某天,舒玥被藏进了家里的地窖里。
不知道为什么,但爸妈就是让她藏着,表情严肃,是舒玥从小到大见到的最凶的一次。
皮皮的,没心没肺的舒玥选择了听话。
从头顶的木板缝隙里看见外面来了一群人,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人走后,妈妈把她送去了小姨家,三令五申,不许回去。
舒玥不喜欢那里。
小姨也好,小姨夫也罢,表哥也行,都对她不好。
只有一个外婆,还不会说话,痴痴傻傻的只会对着舒玥笑。
舒玥想家,偷偷的跑回去,趴在矮矮的墙壁上看。
本意是想看爸妈在不在。
然后不止看见了爸妈,还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对她爸妈说:“我叫游少亭,如果你们不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瘦高的男人走了。
爸妈脸上全是冷汗。
和那群黑衣人来的时候一样。
舒玥没敢回家,想了想,还是走了。
后来。
舒玥的爸妈出车祸了。
轰隆一声雷鸣。
舒玥睁开眼,木愣的看着半空。
良久后,抬手把额角的汗擦掉,喃喃:“游少亭。”
人都说年少若是无忧无虑,没有烦心的事,记忆会变的很短暂。
童年留给舒玥的大都是快乐的光影。
余下的,满满的,都被剩下岁月的艰难所覆盖。
舒玥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想起过从前的事,乍一想起,脑神经突突的乱蹦。
舒玥按了按太阳穴,起身下床。
外面景弋不在。
舒玥换上衣服出去,想找景弋。
景弋和宋年一起去了接待室。
舒玥走过去。
在接待室的透明玻璃那顿足。
今天是景弋不眠不休两天接待的第一天。
舒玥转身回去,找到笔记本输入游少亭。
没有。
舒玥皱眉再输入。
还是没有。
输入游善泉,依旧如此。
舒玥把电脑合上,心神不宁。
到林老来敲门,说她怎么还没去上课才回神。
舒玥收拾东西,去宋年帮她收拾好的教室。
十点钟。
闲置会议室改成的教室里坐了满满登登的人。
除了问权刑辨的实习律师,还有那些老头们,前排忙的脚不沾地的经辨律师也来了。
和舒玥关系不错的实习律师林爱冲舒玥挤眉弄眼:“景律交代的,你第一堂课,问权所有律师都得来。”
舒玥笑笑,转身拎起马克笔准备写字。
门开了。
舒玥侧脸。
看见景弋站在门口,宋年跟着身后,拎了个凳子。
在门口的位置把景弋的凳子放下,把笔记本给景弋。
景弋翘腿打开笔记本,无波无澜的看了舒玥一眼,戴上耳机低头看电脑屏幕。
宋年对舒玥做口型‘加油’。
舒玥笑笑,转身开课:“大家好,我是舒玥。”
舒玥经常讲课。
从辅导学生,到大学讲师。
一对一不少,一对二也有,一对几百的学校大讲堂也有。
丝毫不怵场,对法律不专业,法律便一笔带过,讲擅长的。
声音软却坚定,幽默又严谨,站在问权的招牌下,白嫩漂亮的脸,熠熠生辉。
景弋看着舒玥出了神。
耳机里传来宋年的喊:“景律,这个还有要交代的吗?”
景弋回神,打字:把证人隔离保护起来,开庭前断绝和外界的联系,谁也不见,寸步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