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哭了多久。
景弋怔松了多久。
在房间里静了下来后。
景弋开口：“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霍都脑袋磕上了铁桌，低低的说：“如果没有我爸，你舅舅和外公不会卷入这件事。”
景弋愣住。
霍都说：“对不起，我当初不该认贼做父，把你自己丢下，让你背负着为他们翻案的重担，最后为了摆脱心里的负罪感，还把全部的错都强加给你，我是个……懦夫。”
景弋久久回不过神。
当年的事，参与的人太多太多了。
强加在一起后，多到甚至数不清。
景弋凡事喜欢向前看。
思考对错因果，对他来说不重要。
重要的是朝前走，一直走，不停的走。
走去触碰他们的影子，告诉他们说，我帮你们报仇了。
景弋那么多年，想的只有这么一件事。
所以真的无暇去分辨对错，更没有时间。
在杨济远死后，霍都也要死了后，时间变的多了。
从前的过往，一帧帧一片片的划过，只剩下错的原来是他。
霍都不是懦夫的强加，景弋是真的认为错的是他。
不是他的话，车不会调头。
他们也许会被撞到平地，也许，会有人活下来。
不管是谁，也许会活下来一个。
如果他没对霍都当年丢下他的事心里带着怨怼，对这个从小就傻乎乎很笨的弟弟多点信任，毫无保留。杨济远不会死，他也不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如果的如果。
他还有利用价值。
也许舒玥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他。
让这个世上真的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一个人。
那些内疚和自责在舒玥怎么都不愿意陪着他，并且声泪具下的指责她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他后，上升到了极点，彻底将他压垮。
景弋低头看自己的掌心，握了握，声音很低：“对不起。”
舒玥说他从前觉得对不起，只会说抱歉。
其实不是。
在景弋心里，抱歉和对不起的分量是一样的。
但真的入了耳。
才发现不一样。
重达千金。
景弋眼圈泛红，低低说：“我们一起吧，为他们，为舒玥的父母，翻案。”
霍都抬头：“你原谅我了？”
景弋微怔。
霍都眼泪婆娑：“哥，你是原谅我了吗？”
景弋喉咙滚动：“你可以原谅我吗？”
霍都点了头。
景弋勾唇笑笑，手伸长，犹豫了一瞬，轻轻揉了揉霍都的脑袋，手收回皱眉：“你多久没洗头了。”
霍都破涕为笑。
景弋勾唇浅笑。
……
景弋出去的时候一眼看见了舒玥。
里面是碎花长裙，外面是米白色的长风衣，黑色齐腰的长卷发随风飘扬，拎着包站在车门口，直勾勾的看着他。
然后绽开一抹笑，美的像是要化了。
景弋跟着勾起笑，对舒玥伸手。
美的像是要化了的人，朝着他狂奔，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景弋搂紧烫烫的舒玥，低头嗅了嗅舒玥的味道：“我有点想你了。”
想让你真心实意，不含算计和利用的对我说一句，真的不是我的错。
舒玥甜滋滋的声音漫进耳畔：“我也想你了。”
景弋到底是没问出口。
因为有点怕。
“我……”
景弋想说我爱你，没说出口，侧身吻了吻舒玥的发：“我们回家吧。”
霍都的开庭日期在三月七号。
舒玥感觉真他妈吉利。
但景弋看着却皱了眉，而且心事重重。
舒玥问起就顾左右而言他，再问就堵上她的嘴。
舒玥不问了。
景弋出去的时候跟着。
能见的就跟着见，不能见就在车里等。
闲暇的时候左顾右盼。
点点点。
发现身边暗处藏着的全是保护她的人。
安全感爆棚。
接着就是在酒店里待着，景弋处理文件，舒玥脑袋就挤在他怀里看小说。
电视不看了。
静音了没点感觉。
然后睡着醒来，在诺大的酒店，景弋的眼皮底下做做运动，做做饭，晃一圈又一圈。
有点无聊，但是舒玥很满足。
距离霍都开庭还有四天。
舒玥半夜翻身，手摸摸索索睁开眼。
景弋不在身边。
景弋很粘人，只要她躺下，不大会就会摸过来，无声的黏腻，有点可爱。
现在不在。
舒玥心口微凛，下床出去。
在落地窗前见到了景弋。
盘腿坐在窗边，嘴里叼着根烟，从酒店三十二层的楼上往下看。
侧面看不知道什么表情，但整个人都笼罩在不安里。
舒玥悄悄的走近，圈住他的脖子探出脑袋：“怎么了？”
景弋微怔，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舒玥睨了眼。
烟灰缸满了。
景弋没烟瘾，最起码舒玥很少看见他抽烟。
舒玥从景弋背后滑落下去，挤进他怀里，安静的陪着他看下面虽午夜，却依旧明亮的万家灯光。
景弋说：“杨成亮现在依旧没有回应。”
景弋没和舒玥系统的讲过。
但舒玥一直跟着景弋。
且他的电话和文件电脑，以及和人的谈话全都没避讳过舒玥。
舒玥很轻易的就能捋出他想干什么。
和当初的她差不多。
借刀杀人。
却比她高级了太多倍，也难了太多倍。
因为人心不可控，涉及的人员太多。
一旦有一方倒戈，事情会彻底变了一个方向。
霍都的无罪没戏。
景弋也……输了。
给霍家还有她父母翻案也彻底化成了泡影。
机会只有一次。
景弋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每一步都算的完完全全。
但最后能不能成，却取决于杨成亮。
因为杨成亮憎恨杨济远。
景弋虽没见过，却笃定他手里有杨济远的把柄。
编造证据可行，但隐患还是太多，只有真真假假才能无后顾之忧，百分百的赢。
但把命运交托给别人这件事真的很没安全感。
舒玥对景弋笑了笑：“他会答应的。”
景弋看了她好大会，额头和她相抵，鼻尖亲呢的蹭了蹭舒玥的：“我会赢。”
是句号，却隐隐的带了点不确定的问号尾音。
舒玥啧了一声，斩钉截铁：“你当然会赢。”
景弋嗯了一声，搂紧舒玥：“开庭之前，我们哪都不去，就在这待着。”
舒玥眉头微挑。
这意思是……杨成亮要反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