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想有个属龙的儿子。据说旺家里的财路。
我妈吃了在网上买的兽用催产素，成功让弟弟提前在龙年出生。
小三姚姨的儿子却出生在蛇年，我妈总算扬眉吐气一把，为表大度，让我辍学在家全职当保姆照顾两个弟弟。
1
我妈一直告诉我，这辈子我就是个灾星，是来讨她的债的。
她生我的时候难产，躺在生产床上跟医生喊，说先保孩子再保大人，我把这些话当作她还爱我的自我安慰，虽然我知道生产过程中原则是先保护孕妈。
她的话语让我记住我始终是对她有愧的，毕竟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才用了那么久怀上我弟弟。
我妈刚怀上我，我爸就在外边找了一个养着，我不争气，我妈去小三姚姨家使劲闹了一通有了早产倾向。
我妈生完我在病床上刚睁开眼，我爸就骂了她，说她不争气，肚子也不争气，我也不争气。
总之「属龙的儿子」这两点我是一点没沾上，我妈在小三姚姨家的胡闹让我妈自觉理亏，从那之后对我爸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我妈和小三姚姨先后怀孕，预产期差不了几天。
但是，姚姨的预产期在龙年，我妈的预产期又在蛇年，姚姨倒是有几分可能生出个龙宝宝。
我妈这次下定决心，不怕死地吃了在网上买的兽用催产素。
她赢了姚姨，给我爸添了个属龙的儿子，我爸欣喜若狂，我妈扬眉吐气。
她出了医院就跑去姚姨家炫耀，毕竟另一个是属蛇的儿子。
有了弟弟之后，我爸在家的时间明显变长，我妈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让我高中毕业放弃高校，退学回来照顾两个弟弟。
我不愿意，我妈把当年生我的事情又翻出来，说她当年为了保护住我，明知道我是个女孩，还坚持要把我生下来，她忍了我爸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我。为了护住属于我的家产，和姚姨对峙不小心进了医院，她还跟医生说，一定要保护住她的孩子。
这个故事我铭记于心，毕竟这是和母爱最贴近的话，我也只能依靠这些话语来度过艰难的日子。
2
只是，当我妈把从弟弟房间里搜罗出来的封面暴露的杂志，摔到我的脸上时，我心里怕得一哆嗦。
「你看看这是什么？你就是这样带坏你弟弟的！」
我刚给木质地板打完蜡，正趴在地上用软布擦拭，还没从脸上火辣辣的疼中反应过来，就迎来了我妈的巴掌，「啪」的一声，我的脸贴到了我刚擦干净的地板上。
我爬起来，拿起地上的杂志，封面热情火辣。但我实在不认识。
「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装什么装，你平时就看不上你弟弟，在家里穿的这是什么衣服，跟谁学呢，跟那个贱人姚姨一模一样，卯足了劲勾引别人是吧？」她双手拽住我的衣领，「这么大的领子，你想干嘛？」
「妈，你听我说……」我的眼泪一直流，太屈辱了。
我弟弟李富是个泼皮顽劣的，平时闯了什么祸，都会怪在我身上，我妈十分娇纵他，明眼人一眼可以看出来的栽赃，她想都不想就相信李富的话，严厉惩罚我。
我的衣服领子大是因为我一直穿这件衣服，没有买过新的衣服，洗完就穿，穿完再洗，领子才变得松松垮垮。
李富喜欢攀比，衣服鞋子都要名牌，我妈就把从我身上克扣下来的钱拿去满足他，小区楼下的旧衣服回收站是坏的，但是总有人在里面丢旧衣服，我经常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过去翻一翻，有时候还能找到不少结实的衣服。
我妈听不进去一句话，拽着我的领子，想要脱了我的衣裳。
门铃突然响了，我有了希望，心里一直希望快来个人阻止她。
大门打开，李富放学回来了。
他看到在客厅纠缠的我俩，看笑话似的跑过来，结果看到他的杂志都被扔到了地上，转头就骂我：「你有病吧？谁让你进我的房间的。」
我妈看到弟弟回来，放开我，转头对弟弟温柔地说：「你说实话，这是不是你姐姐给你买的，要是她给你买的，我打死她。」
弟弟看到我妈脸色，立马装出一脸委屈样：「我不知道这是谁放在我的房间的。」
「我就知道，你想让你弟弟变得和你爸一样是吗？」
我爸是个色批流氓，干着正经工作，私下荤素不忌嗜钱如命。李富就像是我爸的翻版，除了年纪，一模一样。
我妈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但是只要他每个月都把生活费准时打给我妈就行。
3
弟弟不用辩解什么，就成功将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我妈拖着我将我扔出了家门。
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这样，我也会乖乖回家，我的所有证件都在我妈手里，我没有手机并且身无分文。
但是我偷偷藏了钱。所以我想反抗一次。
我高中成绩很好，前一段时间竟然在菜市场碰上了，毕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的高中同学赵立，买菜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拿着手机出门的机会，我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我妈经常看我的手机，我没敢加上他的微信。
在他的帮助下，我开始偷偷做线上的兼职，代做PPT写文案编稿，只要是能赚钱的我都做，一点一点积累下来，已经攒了不少。我相信他，将赚的钱都存放在了用他的身份证办的银行卡里。
已经很晚了，我想住旅馆，但是没有身份证，我只能求助赵立。
我在路上借别人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好不容易才有人愿意把手机借给我，我明白，我看起来实在狼狈，满脸的巴掌印和被撕坏的领口。
他来得很快，看到我之后，我很感谢他没有问我这么狼狈的原因，只是一直陪着我，用他的身份证帮我开了一间房。
进去房间之后，他把银行卡给我，我要把钱还给他，他执意不肯收，最后检查好门窗才离开的。
我十分感激。住在宾馆，内心还在期望着我妈他们可以来找我。
我在旅馆住了两天之后，心里还是放不下家里，想回去偷偷看看。
4
我偷偷回到我们小区，听见门口的老大爷们说，我们家都出门找我了，让我在门口等等，我心里竟然有几分暗喜，以为他们终于认识到了我的价值，期许他们的温暖，准备就着这个台阶下去。
我在门口碰到了回来的我妈和弟弟，我妈当作没看到我，只是客气地跟邻居们打招呼之后，就往回走，我跟着他们上了楼。
进门之后，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这几天我在外边是怎么过的，巴掌就上了我的脸。
「快去浴室把脏衣服洗了。你弟弟已经没有干净内裤穿了，你知道吗？」
「你在外边待了几天，你说，你是不是跟人跑了？」
「我没有，我没有。」我实在是被打得受不住了，连连求饶，「我住在宾馆，我高中同学帮我开的房。」
「你哪来的钱，你说，你是不是偷的家里的？你同学这么有钱？帮你开房。」
家里又乱又脏，茶几上都是摞在一起的外卖盒子，闻起来一股馊味，我妈就像疯了一样，这时候她也不说什么，生我的时候多爱我的话了，现在我就一个跑了的罪人，一个不称职的保姆。
「真是丢人，什么用都没有。」李富在旁边帮腔，「要不是妈以为你是个儿子，生你干嘛？要不是因为你，我就有哥哥了。没出息的东西。」
我一直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了，我彻底崩溃，质问我妈：「我不是你拼了命也要留下来的孩子吗？」
我妈气呼呼地不理我。
弟弟轻蔑笑着：「你还真是把自己当碟子菜，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妈去和那个贱人理论的时候，被碰伤了，我妈就可以借此，一鼓作气把那个贱人赶走，都是因为你，才多了李贵这么一个弟弟！」
虽然我妈一直给我灌输的那一番言论，但是我从别的地方找不到关爱，只能自己骗自己，以前我从来不敢确定这件事情，我怕这个世界没有人爱我了，现在这句话从弟弟嘴里说出来，我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什么先保小孩，都是谎话。
就这样吧，在这个家里劳心劳力受尽委屈这么多年，就算回报了他们的生养之恩，我现在能赚钱，也能有了愿意帮我的朋友。
我准备偷回我的证件之后，借钱去外边租房子住，摆脱他们，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但是我没想到我妈竟然翻了我的手机，找到了赵立的手机号。
她大张旗鼓地去赵立家让他们家给彩礼钱，说我们俩已经一起在旅馆住了好几天了，我站在他们一家人面前，恨不得钻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