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凌风果然很守信用,刚到林韵离开皇宫满三年的这天,他便亲自上门来请林韵。
林韵都要对他顶礼膜拜了,真是难为了这个夏凌风,都过去三年了,仍对她念念不忘。
如今的林韵可不比以往,即便是在这个时代,林韵也已经二十六岁。二十六岁,可不是十六岁,林韵还嫩得跟棵小葱似的,就算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年龄,也是到了晚婚的行列。
林韵有些感叹,夏凌风也算是个痴情人吧!只是他这份痴情却用错了地方,更可恶的是,夏凌风为了一己私欲,生生地便将别人的痴情毁去,她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人心有所属?
与夏凌风一同前来的还有夏凌轩和夏凌希,林韵看着这夏凌国最为尊贵的三兄弟,面上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夏凌风的心中亦是感慨颇多,他自认为非常的守信用,在林韵为萧遥守孝的这三年中,只是派人暗中关注她,却从未上门打扰。
眼见今日的林韵与三年前相比,有着更为成熟的风韵,夏凌风的心中激动不已。
这皇帝在外人眼中甚是光鲜,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连一个他渴望已久的女子都得不到,没有人关心他的孤独和寂寞,更没有人能够体谅他的苦衷,即便是他的两个亲弟弟,亦是为了林韵,即将与他反目为仇,难道他这个皇帝真的就如此不堪吗?
夏凌风目光炽热地望着林韵,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煎熬,他的满腔热情早已被众人知晓,今日便是他达成心愿之时。
林韵淡淡的,她没有向夏凌风第一次前来一般,将他堵在门口,正如师父所说,一切顺其自然,既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那躲就变得没有意义了。
夏凌轩和夏凌希亦是心有顾虑,百感交集,如今的林韵,心如止水,云淡风轻,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佛韵,叫人既心疼,又无法靠近。
林韵悠闲地品着茶,目光飘向远方,轻声问道:“三年了!难道皇上仍有夺我之心吗?林韵如今都成老太婆了,岂能与皇上后宫中的众多佳丽相抗衡?皇上还是请回吧!”
夏凌风面色一僵,眼眸中的渴望已经变成了焦急,迫切地呼道:“韵儿!难道你忘记了与朕的约定吗?在朕的心目中,韵儿永远都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后宫中的那些庸脂俗粉,又岂能与韵儿相比?朕自是深知韵儿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方才前来,难道韵儿竟是要毁约吗?”
林韵看着夏凌风,目光浅浅的,仿佛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慵懒地说道:“那如果林韵真的要毁约,皇上会怎么做?”
夏凌风的眉宇之间已经涌上了怒意和杀气,倏地站了起来,紧紧地瞪着林韵,不敢相信地喝道:“韵儿真的是在戏耍朕吗?如若韵儿是这般的人,当日参与钱氏一族血案的人,朕便一个也不会放过!”
夏凌轩与夏凌希心头一震,这便是威胁吗?皇兄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逼迫韵儿?
林韵却仍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让夏凌风心中不住地打鼓。
抬眼望望夏凌轩与夏凌希,林韵微微皱起了眉头,转眼看着夏凌风说道:“好吧!林韵履行承诺便是,我自会与你进宫居住,反正萧遥已死,我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但是,皇上若是一定要强占了我的身子,那我只有玉石俱焚了!”
夏凌风怔了怔,这算哪门子的履行承诺?当初她说得可是以身相许,现在怎么就变成了入宫居住了?转念一想,先把她弄进宫里再说。
夏凌风就不相信了,凭着他尊贵的身份,林韵会对他不动心,以前是隔着一个萧遥,现在萧遥都死了,只要她进得宫门,不让任何人见她,他再整日陪伴在她身旁,假以时日,就算是块石头,他也能把它捂热了,夏凌风就不信林韵不会爱上他。
想到这里,夏凌风又有些高兴,便欣然点头道:“如此甚好!朕自会尊重韵儿的意思,朕不会强迫你的,朕会等到韵儿心甘情愿将自己交付给朕的那一日!”
林韵微微点头,心道:“那你就这么永远等下去吧!”
林韵已经站了起来,不紧不慢道:“那便走吧!”
夏凌风一愣,不解地问道:“去哪里?”
林韵有些好笑,遂略带些讥讽地问道:“皇上不是要林韵随你入宫吗?难道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也罢!那我就回房睡觉去了!”
夏凌风这才反应过来,忙一把拉住林韵的手腕,急切道:“韵儿突然答应,倒叫朕没有一点准备,朕哪里就会改变主意?既然韵儿已经想好了,那现在就与朕一起回宫吧!”
林韵点点头,也不抽回手,仿佛被夏凌风握住的那只手,根本不是她的一般,只是扫了夏凌轩与夏凌希一眼,便随着夏凌风一同走出林府别院,坐上了夏凌风的龙撵。
夏凌轩和夏凌希根本没有想到林韵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入宫,怔愣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来不及与澈儿等人告别,急匆匆迈出林府别院,跃上马背,追龙撵去了。
上官翔夫妇和孩子们眼睁睁地看着夏凌风带走了林韵,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敢上前阻止。
澈儿却显得异常的安静,只是兀自立在林府别院的门口,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双手负在身后,眉眼如画,嘴里喃喃念道:“今世,澈儿还能再见到你吗?”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渐渐消失的龙撵。
林韵懒洋洋地住在储秀宫中,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看书练字,就是抚琴吹笛,有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窗前,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
夏凌风初时还不太放心,生怕出什么差错,派了重兵把守,更是阻止任何人前来储秀宫探望,他自己则是每日里,除了上朝,便坐在储秀宫中,静静地看着林韵出神。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林韵却是丝毫没有要逃跑的迹象,夏凌风的心便渐渐安定下来,偶尔还会携夏凌轩、夏凌希一同来储秀宫看望林韵。
林韵却还是和平常一样,即便是见了夏凌轩和夏凌希,亦是没有什么变化,仍是淡淡的,只是做着她的事,任他们三个坐在一旁看她。
林韵的态度,让夏凌风、夏凌轩和夏凌希均摸不着头脑。夏凌希便有些急了,这样的林韵太反常了,连替萧遥守孝期间的那点安定、从容都不见了,似乎对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夏凌希心想:“难道是皇兄在场,才让韵儿这般冷冰冰的吗?”
夏凌轩的心里亦是有很多疑惑,遂与夏凌希商量,看看如何能引开夏凌风,独自见见林韵。
但夏凌风这次甚是精明,许是以前林韵住在宫里时,夏凌轩与夏凌希使用的伎俩,他都见惯不怪了,更或者,这次夏凌风是死心塌地地不容许任何人对林韵染指,所以,无论夏凌轩与夏凌希如何引诱,夏凌风均不上当,夏凌风不在储秀宫时,更是派人将林韵的一举一动,盯得死死的。
林韵回宫后才听说,皇后薛晚晴已经在一年前被夏凌风废掉打入冷宫了,使用之法,竟和当初林韵除掉钱雪柔的方法一般无二,当下心中对这皇帝更是厌烦无比。
一转眼,林韵便在宫里又住了三、四个月,夏凌风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林韵亦是全然无所谓,可急坏了夏凌轩与夏凌希。
这一日,夏凌国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皇宫装点得一片圣洁。
林韵看着飞扬的雪花,竟想起了在二十一世纪时,她带着乐乐堆雪人的情景。已经有好多年了,林韵的整颗心里,都只装着萧遥,都快要将二十一世纪所发生的事情忘记了。算一算,乐乐现在应该快满十五岁了,竟和她刚穿越来时一般大小,估计乐乐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林韵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即便是有心想要照顾乐乐,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感叹间,林韵已经站起身,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储秀宫中侍候林韵的众宫女、太监们,一见林韵突发兴致,要去赏雪,高兴不已。
有人便前去禀告夏凌风,更有宫女为林韵拿来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将她整个人都裹住,还有一个太监为她拿来了手炉取暖。
林韵心中有些感激,但自从发生了秋水那件事之后,她便再也不要什么贴身丫鬟了,她怕害了自己,也怕害了别人。所以她对这些宫女、太监均是淡淡的,既不打骂,亦不亲近。
这些宫女、太监中,却有林韵第一次进宫时,便伺候过她的,对她的情况甚是了解,亦是对她的情深意重钦佩已久,所以,她的冷漠,他们并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心疼起她来。
林韵已经迈出了储秀宫的院门,没有目的地走着,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突然一股淡淡的幽香袭入林韵的心田,她寻香而至,竟来到了御花园。
这御花园林韵来过多次,但几乎没有好好欣赏过,今日却见梅花开得甚艳,远远望去,一片红云,与满目的洁白交相辉映,竟比桃源镇的桃树林还要令人赞叹。
林韵不由地脱口而出: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足雪,
为有暗香来。”
这首咏梅诗,林韵在看《京华烟云》的时候,曾听姚木兰念过,姚木兰身边的贴身丫鬟暗香的名字便是来自于这首诗。
林韵暗叹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这种风慵俯雅的人了?竟学会了触景生情!
在二十一世纪时,林韵可不太喜欢念诗词,总是觉得说不出来的矫情、做作,可是来到这个时代,尤其是认识萧遥以后,她似乎很喜欢吟诗,是不是她穿越过来的时间太久了,已将二十一世纪的许多习惯都淡忘了?
林韵不由自嘲地一笑,殊不知她这一笑,在旁人眼中却是久违了的。
“韵儿真是好才情!”只听身后一人赞道,林韵转身看去,却不是夏凌风还有谁?
夏凌风的身旁站着的是晨贵妃——晨婉如,而夏凌风的身后,亦是跟着夏凌轩与夏凌希。
林韵有些迷惑,眼眸中升起一片迷雾,让人看不清楚,夏凌轩和夏凌希几乎要落下泪来,这几个月来,林韵从来都不曾出过房门,更别说吟诗了。
自从萧遥死后,林韵从来都没有哭过,亦是几乎没有笑过,那日夏凌轩与夏凌希逗得林韵哈哈大笑,距今已有半年之久了,无论是笑还是哭,只要是有表情的林韵,就是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