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不敢撒谎。”乔婉娩顿了顿,恶狠狠地瞪了孙氏一眼,“只是这些秧苗,已经全被她踩死了。”
“什么!”县令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落地狱,大怒道,“孙氏!是否确有其事?”
孙氏看着县令还是发怵——上次那二十棍结结实实落在身上,差点让她丢了半条命。
她慌忙哭诉:“县令大人,民妇冤枉啊!她这是恶意诬陷!我昨晚在床上好好睡觉,哪儿都没去,怎么会干这种事?”
她又对着乔婉娩声泪俱下,“我不知道我这做祖母的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你这个不肖子孙!”
乔婉娩冷冷看着她演戏,没错过她眼里的得意。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可我昨天半夜看见你出去了……”
说话的是刘家的小媳妇,她虽怕孙氏,还是把看到的事说了出来:“我昨晚吃坏了肚子,去了几趟茅房。第一次着急进去,隐约看到个人影,还以为看错了。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我又看见那个人影折回来,这次看清楚了——那身形,还有一瘸一拐走路的模样,就是孙老婆子,错不了!”
“你瞎说!”孙氏立刻反驳,“你收了她的好处,就跟着她一起诬陷我!你们这是要逼死我老太婆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乔婉娩冷冰冰地举起一双布鞋——是从孙氏后院找出来的。众人凑上去一看,鞋底子上全是绿色的草汁!
乔婉娩忽然一阵头疼欲裂,再次睁眼时,眼前的一切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刚才……刚才的人呢??
“乔姑娘,喝了吧,喝下了,好休息。”
是小倩。
“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乔婉娩不加防备,喝下了那碗汤……
轰隆隆,一阵巨响,很快,眼前竟然慢慢浮现出了许多场景。
“桃花开了。”
“煮壶桃花酒吧,喝了,好上路。”
……
漫天血色,乔婉娩望着面前飘香的桃花酒,一饮而尽。
“这么好的酒,竟成了断头酒。”
身旁的人匍匐在脚边,浑身微颤:“小姐,咱们……咱们怕也活不几日了。”
乔婉娩轻叹,放下手中的杯盏:“五日了,如何处置的消息,还没下么?”
“你就这么想死?”好听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乔婉娩浑身一颤。
他怎么亲自来了?
身旁的人出了一身冷汗:“参见武林盟主!”
李相夷皱了皱眉,一脚将侍女踢了老远,侍女不敢做声,乔婉娩正了正身子:“你是特意来给我送行的?”
高昂的下颚,目不斜视的眸子,都体现了乔婉娩最后的骄傲。
李相夷默不作声,只是下一秒,便将她揽入怀中,语气中带着几丝冰冷:“想死?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起身,离开的背影高大伟岸,让人心中压抑。
他头也没回。
“今后,你是李莲花的盟主夫人。”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那扇门早已紧闭。
侍女爬到她身边,满脸满眼,全是不解:“他,他想做什么,他怎么可以……”
乔婉娩确实没猜到。
本以为他会恨自己入骨,许是直接赐死,许是折磨致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里成为了备受冷落和流言蜚语之人的栖身之地。
……
所有人都在反对。
可李相夷是什么人,怎么会让别人指手画脚?
他之所以能做武林盟主,不过是旁人懦弱,当初继位,他便如此,也给了他多年韬光养晦的契机。
江湖中不乏肖紫衿的亲信,李相夷虽屠杀大半,可到底留下了几个不能杀的重臣,而这些人,便成了首个不同意他册封乔婉娩的团体。
这其中就有李相夷的忠臣。
忠臣在门外磕的头破血流,他怎么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曾经嫁过一次人,虽然婚礼未成,可这种事实在是太令人无法接受。
他们都希望李相夷能够让乔婉娩离开。
或许忠臣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一身干净,不受世俗所累。
李相夷亲自见了忠臣,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忠臣,语气中全是怨恨和不屑。
“如果当初你让她嫁给我,也许这些事情就全部都不会发生了。”
听说忠臣被送回了,由大夫照料,李相夷没有责怪。
可李相夷从来都不是任人鱼肉的人。
想当初。
李相夷那时还小,那时的他,只能远远的望着高台之上的人。
是那样的风光无限,心里充满了羡慕。
也许从那时他就暗自笃定,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此风光。
肖紫衿和李相夷年纪相仿,儿时便总是玩到一块去,长大了也是随影随行。
李相夷小时候整日打鸟摸蛋,打架混水,逃课摸鱼。
他们总是一起玩。
第一次见乔婉娩,是在御花园的石头山后面。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急得哇哇直哭。
后来才听说,原是她跟随的女孩掉进了洞里出不来,她才路的伤心。
而那时旁边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现在想想,怕是都搬救兵去了吧。
李相夷刚掏了鸟蛋,正准备回去蒸着吃,却一个没站稳,从树上跌落。
稳稳的便砸在了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本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么一砸,硬是直接昏了过去。
李相夷虽是无恶不作,可那时到底只是儿童顽劣,见真的闯了祸,也吓得不轻。
硬是没管人家小丫头,转身就跑了。
这是在李相夷的心理留下了阴影,几日里都想着,也没了心思去掏鸟窝,乖乖的上课去。
上着课发呆,竟远远的看见了那日被自己砸晕的小姑娘,也来了。
只是小姑娘的额头缠着纱布,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一堂课下来,李相夷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小丫头,下了课,另外姑娘的扇子便飞在了李相夷的脸上。
“怎么,没见过女孩吗?盯着人家看了整整一堂课,你当真不会害羞的么?”
李相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连忙离开了眼神。
其实他只是在想,这姑娘果然硬朗,被自己那么重重的砸了一下,如今却没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