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飞机耳2023-09-28 13:556,537

其实要想将各地民俗融入到电影当中,简单来说,就是讲述一个主线与民俗有关的爱情故事,再在结尾给多灾多难的男女主角安排一场包含诸多民俗元素的盛大婚礼就好。

一开始我有点担心这个套路会不会太简单了点,但林幼清表示简单粗暴和简陋粗糙是两码事。于是我联系到了几对比较有代表性的不同地方的新人,等剧组大队人马出发进行采风时已是八月。

八月的内蒙正是最舒服的时候。白日里天气不热,等入了夜或许还要加件外套。我们出了海拉尔东山机场和导演组汇合,一帮人坐在大巴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牧区。

一片苍翠的草原上零星缀着几座蒙古包,我正跟抱着儿子的陆晨曦聊天,打眼向窗外一瞧便见有人骑着马远远冲我们的车子奔过来,身后是一片白花花的羊群。

我看清来人的样貌,心里有了个谱,刚想回头跟大家做个介绍,就见沉默了一路的林幼清正看着我。见我看到他,他淡淡的移开视线,又看向了陆晨曦。

“师傅,就送到这儿吧。”我没管他,招呼司机停车,对同行的周导说:“那是新郎的爸爸。”

车里僵硬尖锐的空调制冷当然比不上车外的草原凉风。辅一下车,各地方言版本的感慨便交杂在一起,大叹此地气候宜人。我从行李舱里把自己的箱子提出来,有一瞬觉得自己是个带团的导游。

新郎的父亲叫岱钦,是个典型的蒙古大汉,大高个,宽肩膀,阔脊背,高颧骨,深眼窝,走起路来还有点摔角的架势。他在我们面前几米外翻身下马,三两步向我跑了过来:“墨小姐,你们来了!”

“来了来了,没耽误日子吧?”我跟他拥抱了一下,伸手把林幼清拽过来跟他介绍:“这是岱钦叔。”

林幼清倒是很上道,学着我的样子对岱钦叔张开了双臂:“岱钦叔,您好。”

“您好您好!”岱钦叔憨笑着跟他拥抱,手臂还狠狠的勒了勒他的背:“看起来瘦,结实着呢!墨小姐的男人真精神啊!”

我很识相,赶忙主动澄清:“这是我合伙人。”

岱钦叔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哎呀,我没文化,不懂啥合伙人,让你们看笑话啦,哈哈。”他的手往远处的蒙古包一比,冲着大家吆喝:“走咯走咯,里面说话!马奶酒都装好了,等着大家来喝呐!”

行李箱在草地上行起来不大方便,陆晨曦一手拖箱子一手牵儿子行进的煞是辛苦。我想帮她提一下行李,旁里一只手却先我一步抓向了行李箱的把手。

不是林幼清又能是谁?

陆晨曦手上一偏将行李箱从他手边错过去,笑着跟他打了第一个招呼:“幼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看向被陆晨曦牵着的小家伙:“这位是……”

“我儿子。”她笑的越发温柔,低头对孩子说:“叫幼清叔叔。”

小家伙深得墨青丝真传,一张小脸儿上表情寡淡的很,倒还是很有礼貌。他严肃的伸出一只小手:“幼齿叔叔你好,我叫郑洛川。”

对于我干儿子口中冒出的“幼齿”这两个字,恕我实在不敢苟同。

林幼清是多精的一个人,一听孩子姓郑,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的。他淡淡看向陆晨曦,又看了看我,低头问小家伙:“洛川,我们先去前面探路。”

“好。”郑洛川答应的痛快,松开陆晨曦的手说:“妈妈,我跟幼齿叔叔过去了。”

陆晨曦笑着应了。我们看着他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转头看向她。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只是笑的越发柔和,声音也轻的似乎能让人沉沉睡去:“幼清会是个好父亲,你看。”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话头。

我没说话,拉起箱子沉默地向前走。

她走在我身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么多年了,那事我不敢提怕你伤心。但……咱们之中你是最了解幼清的,他向来不是不负责任拍拍屁股就走的人。当年的事会不会有些误会?”

前方不远处是随着岱钦叔三三两两说笑着走向毡房的剧组主创们。林幼清停下了步子把郑洛川抱了起来,一手提着行李箱,步伐沉稳不疾不徐。

我说:“他确实是个好父亲。对他女儿大概也是这么好。”

“……你说什么呢?”

“你没见他手上的戒指吗?”我笑了一下:“听说这次他回国,是带着周文姝和女儿一起回来的。”

我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她却愣在那里没挪步,等我走出两三米了才拖着行李箱小跑着追上来:“他有女儿了?跟周文姝的?”

我又笑了:“难不成是跟我的?”

草原的夜,只要有朋友就永远少不了篝火,烤肉,还有琴声。我换了蒙古袍从毡房里走出来,这才发现外面的一群人已经玩儿开了。陆晨曦正带着剧组里几个穿好了蒙古袍的姑娘围着新郎的姐姐和妹妹要学蒙古舞,周导正和副导演聚在一起商量明后两天的分工。我见他们说的热闹,便也凑过去听。

周导嘴里叼着根烟:“俩编剧得分开,一个跟迎亲一个跟送亲。”偏头看见我,他从兜里掏出烟盒丢给我:“墨七,来一支。”

我笑着把烟递还给他:“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玩啊。”

“呦,戒了?”他笑的有几分痞气:“你们玩儿去吧,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由此可见,有一个敬业的好导演是多让人省心的事儿。我这样想着,还没来得及再调侃两句,就听见郑洛川的呼喊声,扭头看过去,小家伙刚刚在跟几个新郎亲戚家的小孩玩摔跤。

自小生长在城市里的孩子,自然是没有牧区里长大的孩子来的结实。几轮下来,他小小的袍子上已经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草屑,此刻正一脸倔强的跑去跟林幼清讨教摔角秘诀。

林幼清难得颇有慈爱相的蹲在他身前指点他:“腿要稳,不要一开始就想着绊倒他们。”

小家伙满面严肃听完,转身又跑去找那几个孩子再战。林幼清站起来理了理袍摆,看见我便冲我点点头,随即又看向不远处笑闹着扭成一团的孩子。

他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整个人似乎都透着一种静谧祥和的幸福感。

或许他真的很幸福吧。

心里本已偃旗息鼓许久的痛恨忽然又有些蠢蠢欲动。我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但看着他凝望孩子们的侧脸,却止不住觉得眼热。

他一定也常常这样专注的凝视着自己的女儿。

我不知道为人父母的感觉有多微妙。那个脆弱的小生命曾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看着她成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呵护着她慢慢成熟,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幸福?

他真的很幸福。他和周文姝的孩子已经会挑选自己喜欢的粉红色毛毯了。

而我,竟然在知道自己将要当妈妈之前,先得知了她的死讯。

他和周文姝的女儿,郑洛川,甚至是穆青青,都能从他的亲情之爱中分一杯羹。可我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还没来及的发出第一声啼哭,还没来得及长成婴儿的形状,就那么死了。

而他甚至不知道她存在过。

这么多年我时常会想,她在死之前有没有挣扎过?如果有的话,她又说了什么?

“妈妈,我不想走。”

“妈妈,告诉爸爸,我来过。”

如果有的话,她一定是这样说的。

我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不远处扭一团的孩子。

“你喜欢孩子?”

他似乎没有多想,淡淡嗯了一声。

我说:“秦琛也很喜欢孩子。”

晚风不知从多远的远处吹来,传到耳中的声响像是废墟中的悲鸣。即便不看他,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眼神落在我脸上,依旧淡淡的。

“秦琛当年也有个孩子,”我看着远处,觉得今日的残阳红的有些刺眼,忍不住伸手去挡:“可惜没能活下来,否则也该有八九岁了。”

风似乎一瞬间就大了起来。我被吹得眯起了眼,回头看向他,只见他额前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一双眉头蹙的死紧,眼睛里是瞬间涌起的水光。他定定的看着我,声音依旧低沉清冷,却在发抖:“……你说什么?”

我感觉我亲手撕开了自己的胸膛,一把捏住了那颗正在跳动的心。

我说:“应该是个女孩,她希望是女孩。”

肩膀蓦地一紧,他的力道像是要把我的肩胛捏碎,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只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

林幼清,你终于觉得痛了么?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做过噩梦?

你有没有梦到过自己被人按在床上肆意轻薄?

你有没有梦到过一个浑身是血的肉团,她有没有问你为什么不要她?

她有没有问你认不认识她?

我可是经常梦到。

导演随着迎亲队去接亲,毫不意外的被人灌了半斤河套老窖外加两瓶蒙古王,第二天回来时已经被宿醉折腾到说不出一句人话了。随行的编剧是个姑娘,虽没喝酒却吓得不轻,一直拉着我的胳膊感慨自己能回来命大。

这妹妹太天真了些,昨儿只跟娘家人只是喝点儿开胃的,今儿两边儿亲友长辈聚在一起才是正餐。

新郎新娘拜佛祭灶后拜见了父母亲友,由梳头额吉带着到新婚毡房中去梳洗换装,岱钦叔领着一众亲属开始点火。被扒了皮收拾好的全羊架在篝火上泛出引人食指大动的肉香,空气中是羊脂受热后发出的“噼啪”轻响。我抱着郑洛川和陆晨曦闲聊,聊着聊着就有些走神。

“啧,你听没听见啊!”

“……啊?”

她一脸嫌弃的扫我一眼,对郑洛川说:“儿子,我跟你墨七姨姨说会话儿,你找你幼齿叔叔玩去。”

郑洛川从我膝盖上跳下来,一张向来表情寡淡的小脸上难得出现点犹豫的神色:“妈妈,幼齿叔叔最近好像不开心。”

“那就找别的小伙伴去玩,或者让岱钦爷爷教你怎么烤羊肉,好不好?”

陆晨曦脸上完全不见平日对着我的凶悍,笑的十分温柔。眼见小家伙点点头跑远了,她在我余光中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一瞬,说:“昨天……昨晚幼清来找我,他问我秦琛走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孩子。”

“哦。”

“……你告诉他的?”

“嗯。”

她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说:“你心里委屈我是知道的,但你比我更知道穆青青才是罪魁祸首,你又何必跟他过不呢?”

是啊,又何必呢。

再大的委屈但这么多年也早咽下了。何必非要说出来,何必让他心里也蜇一下呢?

篝火越燃越旺,矮几软垫也已经摆好,几上的菜品都是新郎的姐妹们一道道仔细掂量着做的。一群人三三两两围拢陆陆续续就坐,渐渐就坐满了一圈儿。

林幼清被岱钦叔从所住的毡房里挖出来,一身蒙古袍穿的整齐妥帖,唯独那胡茬似几天没刮过,贴在下巴上像是蒙了一层暗青色的纱。他像是变了个人,随和的很,偶尔有人来搭话,他淡淡点头,唇角挑的风流,眼中却是一片冷寂,像是生来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岱钦叔站在他身后冲我挥了挥胳膊:“墨小姐!入座啦!”

“来咯。”我笑着应声,拉着陆晨曦一起过去:“你花露水喷足了没?篝火旁飞虫蚊子最多。”

大喜的日子里,我和林幼清同坐的上宾席注定无法舒坦。新娘端着银碗,新郎提着银壶,小两口从席间末位开始敬喜酒献哈达。他们一步三顿的行过来,待会儿这一碗喜酒喝完,又会有一大波人来找我们敬酒。我远远看着新娘手中装满马奶酒的银碗,有些绝望的叹了口气。

林幼清却似比我想的开多了。他眼中带着轻佻的笑,侧头时见我在看他,他脸上的笑像是顿了顿,随即又是那副闲散模样。

“我记得你不能喝酒。”他说:“喜酒总是要喝一点的,其他的我替你。”

我没说话。

我第一次来内蒙的时候问过当地的朋友:“听说你们内蒙平时喝酒都能喝上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朋友闻言大笑:“三小时也就是个热身运动!”

当时我不信,直到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才真正涨了见识。

明明傍晚时还是夕阳无限好,婚宴进行到一半,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开始大家还颇有闲情的冒雨饮着酒,可雨势却是越来越大。照理说天公不作美晚宴就该这样草草结束,可人们却动起手来把矮几小案连着菜品全羊都抬到了最大的一间毡房里,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我心里十分清楚,碰上这样的喜事,大概是一群人醉倒后就地倒头睡一觉,一觉醒来后再继续喝。

林幼清素来都是讲信用的,席间时常有人端着酒碗酒杯向我们这桌敬过来,却都被他一一拦下了。人家敬一杯,他喝两杯,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他把白酒像矿泉水一样咕咚咕咚的往喉咙里倒,终于喝上了头,走出毡房去透气。

陆晨曦拉了拉我袖子:“幼清怎么回事啊?”

我没说话,只觉得今儿这喜宴吃的人喉头发堵,顺手倒了碗马奶酒润喉,却被她劈手夺下:“啧!你还喝!”她低声训着我:“明儿不还奔影视城吗?你俩都喝高了行程不耽误了?”说着,她将碗往桌上一墩,推了我一把:“去看看他去,”见我不动我,她又推了一把:“解铃还需系铃人,赶紧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好一个解铃还需系铃人。

可究竟谁是谁的系铃人呢。

毡房外的阵雨已停了,月亮从云后冒出头来,草叶上沾着丰沛的雨水。空气因这一场短暂的落雨骤冷下来,一阵夜风吹过来,直教人从前胸凉到后背。

我借着晦暗的月色张望了一圈,没看到有人,于是边走边细细的分辨着周围的景色。终于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我看见了远处草丛中高出来的一团黑影。

那是个人影,借着月色看得出高大清瘦的轮廓。此刻那人盘腿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头斜斜的抬起,像是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的脊背不再如往常般挺得笔直,而是弯曲成一个苍老的弧度,头顶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扬起来,看上去似乎懵懂又无奈。

我尽量轻缓的走过去,脚下的草地因脚步的挪动发出轻微的飒飒声。他像是被惊扰了一样,脊背又恢复了挺直,看着冷硬却更显凄凉。

“墨七吗?”他拍了拍身旁沾了雨水的草地,声音里有难掩的晦涩:“坐。”

我到他身旁:“吵到你了?”

“没有。”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会来,也希望是你来。”

我没说话,他也沉默起来。身后几十米外的毡房里是众人的谈笑和姑娘们合着马头琴唱歌的热闹声响,似乎有谁说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一阵更为快意热烈的说笑透过毡布扩散开来。原本寂静草原上清冷的夜色似乎被这笑着沾染了些暖意,却让难免让有心事的人更觉得孤独。

“墨七。”不知坐了多久,他突然开口:“我好像喝醉了,想说话。”顿了顿,他又笑了一声:“但我脑子却清醒的很。”

我从袍子的腰带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你说吧,我听着。”

他嗯了一声,偏过头看着我,手背抹了抹眼眶,音调却依旧是冷静自持的。

他问我:“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很恨我。”

一截烟灰掉在手背上,夹杂的火星正落在指缝之间,烫的我心里也抽了一下。

不恨吗?

亲手为自己置办墓地是什么心情,我时至今日也形容不出来,可我还记得那一团血污中没长成人形的孩子。

每当想起那场景,心里那股痛就又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叫我不得不恨。每当我躲进深山,看到林安国际股价暴跌的新闻,我知道这是五哥为我报当年失子之仇,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要恨。我用了九年,渐渐把那些事淡忘,但你却回来了,吸引着我去恨。

恨吗?

可是林幼清,我又什么时候狠得下心恨过你?

我想让你知道,我想让你记住。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让你记住这些又有什么用。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了,云后闪出的星星在墨色的夜空中显得分外明亮。我看着那些星星,忽然觉得女人的心思比它们更为难测,其中最难测的大概就属我。

“或许吧。”我说:“毕竟,任谁被抛弃都不会觉得开心。”

“抛弃……?”他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却笑了:“你们都这么觉得?”他的喉结不停的上下滚动着,声音也变得沙哑,语气却轻的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可被抛弃的那个,不是我么。”

我听着他轻描淡写说出这样轻的一句,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压住,所有内脏和器官都像要被挤破裂一样。

林幼清,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把烟凑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平静的说:“你现在妻女双全,不该想这些。”

“我和谁妻女双全?”

他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唇角又勾出那样散漫的笑。见我看着他手上的戒指,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着将它取下来递到我眼前:“你以为,这是什么?”

我看着那枚戒指,只觉得心里一阵地动山摇。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戒指,素圈,宽边,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我说过,我是个裸眼视力5.3的远视眼。所以即便只有月色,这一眼也足够让我看清内壁上刻着什么。

YQ&C

幼清与琛。

我看着戒指上映出的一点寒芒,喉头的苦意越发浓厚:“既然你……那当年你为什么要走。”

“我不走又怎么娶她。”

他像是失了所有力气,就那样看着我,眼眶中氤氲的水汽终于凝结成一股截不断的溪:

“如果不为自己攒些筹码,我有什么资本跟我父亲谈判?我有什么资格对他说我不喜欢周文姝,我要娶的人叫秦琛?”

“长辈都说我和文姝一起出国不过是方便照应,即便我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又有什么资格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我到了伦敦就去订这对戒指,我想告诉她,等我回国我们就结婚。”

“等我终于打通电话的时候,青丝告诉我什么?”

“‘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我可以帮你烧给她’。呵……”

他笑的越发散漫:“烧给她……你们能不能把我烧给她?”

我看着他毫无欣喜的笑,脑中一片空白。

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听到的又是什么,我不敢想。

若那枚戒指是一个男人的真心,我又错过了什么?

这么多年,我怨的是谁,该怪的又是谁?

“林幼清,忘了吧……我是个混蛋。”

我伸出手抱住他,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棵浮木。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将手臂收紧,他就那样任我抱着,身上被夜风和雨水浸出的寒意让他冷的像一具尸体。唯有他下巴上的胡茬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时不时的擦在我脸上,戳的我心里一阵难忍的疼。

“……你不是混蛋。我才是。”他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原来你们都以为,她也以为……”

“我才是那个混蛋。”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谢谢你,墨七。”

继续阅读:第五节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入我相思门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