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当天,白树感觉自己是唯一紧张的那一个。
在转学之前,程晨他们已经考过几次了,白树用余光去看,只觉得全班都很像平时上课一样。戴寻也一直懒洋洋的,趴桌子上等着卷子发下来。
只有白树,像个被抛在未知异次元世界的人,不知道敌人是谁,连呼吸都在用力。
不能这样,白树暗示自己,深呼吸几次。
然而,当数学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白树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感觉,所有的题型她都认识,她甚至能看得懂老师想考的知识点是什么,在她无数次刷题的过程中,那些题目的样貌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可她就是不会做。
分不清,那些公式是怎么一个套一个的,像堵在哪里了。
唯一能畅通无阻写完的题型是选择题。
靠排除法。
白树支撑着自己的头,不想让它低下来,这种昂扬的姿态是她最后的伪装——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遮挡桌子上大片大片的空白。
后排有人戳了戳自己后背,白树没回头,想让时间快点过去。
看题的时候,白树控制不住地想到老家,想到自己家里那条长长的楼道,像是怎么爬也爬不上去。楼道里的公用灯长年是暗的,角落里放着什么藏着什么永远都看不清。白树在那里爬了很多年,与自己的恐惧一起生长,直到有一天,妈妈告诉自己,她要搬走,去北京,她脑袋懵掉,再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失眠,突然想起,是不是以后可以不用爬那条走廊了?
考试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拽回了白树的思绪。她沉默着收好自己的笔袋,把大块空白的卷子交到老师手里,控制住自己不去看戴寻的卷面。
白树快走几步,把戴寻甩在身后。
你别跟着我,尤其是现在。
另外几科怎么考完的白树已经不记得了,由于考数学的感受过于记忆深刻,之后的会与不会都显得不重要了。
最后一科英语,白树坚持把每个空都填了,哪怕是自己不那么确信的,尤其是英语作文更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好像要填补数学试卷的空白一样。
交完卷,白树刚要跑,戴寻眼疾手快,拦在她面前,双手一张说:“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我一直这样。”白树面无表情地说。
“不对,”戴寻突然凑近了盯着白树,“你见过那种好长时间没晒到太阳的树吗,就跟你现在似的,耷拉个脸。”
白树听完突然笑了,问戴寻:“咱们成绩什么时候出来着?”
戴寻莫名其妙:“周一吧,怎么了?”
“嗯,”白树点点头,“到了周一,我才是半死不活。”
说完,白树抓起东西走了。
一路上,白树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路边的石头、花和草木上,悄悄暗示自己,别太在意,自己不是废物,要be cool,变得轻松松弛。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显得异常视死如归,如果戴寻看到,是能吓心梗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