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一晚，我在和婚庆公司核对婚礼流程。
未婚妻说要在婚前和闺蜜组一个单身派对。
可我却听到了她的心声：「夏松，明天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今晚，我将属于你。」
她心里念的那个名字，是她的竹马。
此外，她还口吐芬芳，脏话连篇。
可是，她平时明明是一朵一尘不染的小白花啊。
1
我和许玥谈恋爱将近六年。
我们的感情日趋稳定，终于迎来了谈婚论嫁这一天。
我最近下班回来都在熬夜，和婚庆公司确定每一步流程、场地装饰、座次安排、视频播放、婚房布置、和伴郎伴娘团确定行程……
确保精确到每一步，我要给许玥一个心心念念的、浪漫的、盛大的、完美的婚礼。
明天，将举办我们的订婚宴，我正在和婚庆司仪打电话。
许玥说要出去参加一场闺蜜组局的单身派对。
「让我去吧，他们专门为我办的，都说好了，我不去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虽然我有点反感这种舶来品，但看她满心欢喜的样子，不忍让她失望，我还是答应了她。
「早点回来。」我叮嘱她。
「好的，爱你哦，老公。」她亲了亲我的脸颊，低头穿鞋。
在她俯身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夏松，明天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今晚，我将属于你。」
夏松，是她的竹马。
我滞了一瞬，心脏紧缩，一股冷意袭来，头皮发麻，四肢百骸像被冰冻一般。
我再次观察她的脸，她的唇，没有任何动作，原来，我能听到她的心声。
「老公，你盯着我干嘛呀？」许玥有点诧异地问我，脸上依然是那副乖巧无辜的样子。
从前，我会觉得这张脸楚楚可怜，总是让我什么事都能依着她。
现在，我感觉她身上折射出冷冽刺骨的寒芒，那张脸，怎么透着一股陌生和可怕的气息。
因为我听到她真实的心声是：「卧槽，这傻逼还尼玛在这挡道，夏松该等着急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脏话，居然还是一连串的。
平时，她看来是那么纯洁，一尘不染。
「没什么，你去吧，别喝酒，注意安全，晚上我去接你。」我摸了摸她的头，故作淡然，一如既往地宠溺道。
「不用不用，李朵会送我回来。」她脸上掠过一丝慌张，又用微笑掩盖过去。
其实我一年前就见过夏松。
2
许玥的父母和夏松的外公外婆是同一个单位的，他俩从小住在一个院子，可以说是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的。
一年前，许玥带我见家长，夏松也来了。
她说把夏松当哥哥，回来见家长，顺带见一见哥哥，也理所应当。
饭桌上，夏松表现出对妹妹过分的关怀。
「季凡，我妹妹最爱吃糖醋鱼，每次她回来，都是我做给她吃，你会做吗？
「哦也是，你工作这么忙，不会做也是能理解的。
「没事，以后妹妹想吃，哥哥第一时间来给你做。」
许玥的妈妈边给他盛饭边笑道：
「小松，可别宠坏了玥玥，以后她可是要嫁人的呀，总不能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也要自己学会做呀。」
「许伯伯，有我在，怎么能让玥玥动手呢？」
说完，他瞥了我一眼，倒好像是他比我这男朋友还上心了。
「伯父放心，玥玥喜欢吃什么，有空我都学着做，平时也基本都是我在照顾她。」
我拘谨极了，味同嚼蜡，边吃边说道。
许玥用筷子敲了一下夏松的头，歪着脑袋轻嗔：「就你贫，我俩的事，你少管。」
夏松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嘿，你的事，我管定了！」
说完他还晲了我一眼，像是在宣示主权。
两人动作过于亲昵，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埋头吃饭。
夏松则在饭桌上和许玥一家有说有笑，从幼时和许玥的趣事，谈到他们邻居间的亲密无间，夸伯父宠妻，夸伯母青春永驻。
许玥父母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夸他嘴巴甜，人机灵。
这一天本来是我的主场，但我却好似变成了一个外人。
饭后，我和许玥在外面散步。
月光清冷，铺洒在青石板上，我的心也跟着凉了起来。
许玥看出了我的不满。
「你怎么了？不高兴。」
「你和夏松的关系，好像有点，不一般……」
「是不一般，从小他爸妈在市里工作，他和外公外婆住在单位院子里，挺孤单的，我们家总关照他，有好吃的好玩的经常叫他下来。所以他长大后也一直关照我们。」
「小地方人情往来，就是这样吧。你不会介意这个吧？」
我叹了口气，慢慢舒缓自己像被石头压住一样憋闷的情绪，默默告诉自己，不要介意。
她踮起脚尖，捧着我的脸，眼睛闪着光，说道：「别往心里去，我们一家和他太熟了，这么多年楼上楼下，难免话多了点。今晚冷落你了，对不起。」
「他只是我的哥哥，你才是我要嫁的人。」
3
我顺着许玥的心声，来到了他们开派对的地方。
我看到了喝的酩酊大醉的李朵，她看见我来了，手持酒杯摇摇晃晃地冲我走来，一手揽在我的肩膀上：「哟，什么风把咱们的准新郎官给吹来了？」
我把她的手甩开，冷声问道：「许玥呢？」
「夏松把她带走啦！」李朵打了个酒嗝，味道难闻。
「地址？」我的口气像一把冰刃。
李朵好似一瞬间又清明起来，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捂着嘴巴，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掐着她的下巴，提高声调，厉声问道：「他们在哪？！」
「雨桔酒店，1007！」
我轻敲酒店的门，假装是酒店服务人员。
门打开了，我看到了身披浴袍的许玥，浴袍过于宽松，我看到了里面黑色夹着粉色的香艳情趣内衣的布料。
许玥平静的眸底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结结巴巴地惊呼道：「季……季凡，你怎么来了？」
「怎么？打扰你和奸夫的好事了？这么说，倒是我来的不巧了。」我的语气冷静得可怕，但又像一把尖锐的刺刀。
「季凡，别误会，我们只是太久没见，来叙叙旧而已。」她口里说出的话恶心到让我想笑。
「哦，来酒店叙旧？穿情趣内衣叙旧？好意意思。」许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内衣露了出来，下意识裹紧睡袍。
「还有，你所谓的太久没见，是不是三天前？」
4
其实三天前，我就听到许玥的心声了，那时我觉得很惊喜，很不可思议。
我这么爱她，能听到自己老婆的心声，我感觉惊奇又兴奋。
那我以后更清楚她的需求，也可以避免一些双方因猜忌导致的小矛盾了。
可我却错得离谱，我听到了一些肮脏的秘密。
她的心底一直藏着夏松。
她出门前，我从后面紧紧拥住她，身体微微颤抖：「别走好吗？」
「亲爱的，你怎么了？我只是出去见一个朋友，晚点就回来。」
她转过身子来抱着我，但是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自然。
「哪个朋友？」
「呃……以前的一个同学，刚从国外回来，太久不见了，聊一聊。」
「我见过吗？」
「没……没有吧，她……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
她慌忙解释，回答得有点磕磕绊绊。
但我听到她心里想的却是：「夏松，等我，等我摆脱这个麻烦精，一会儿就到，真难缠。」
我此时的脸，应该黑得像要暴雨骤降吧。
我知道，夏松到外省进修半年，前一天刚回来。
「可以不去吗？今晚陪陪我，最近忙婚礼的事，我有点累。」
我用接近祈求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哽咽，求她别走。
我在给自己机会，也在给这段不够坦诚的感情一次机会。
如果她今晚可以不去见夏松，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继续守护我们的感情，继续进行我们的婚礼。
我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只要，能克服这一次难关。
「亲爱的，我得出去，你乖乖在家哈。晚上我带宵夜回来给你嗷。」她软软弱弱地跟我撒娇道。
可她心里在说：「踏马的好磨叽好烦，神神叨叨像个娘们，赶紧滚开！」
她用力把我的手指一根根从她的双臂上掰开，拿起包包，毅然打开了门，头也不回。
「啪！」一声，大门合上了，一股风倒灌进来扑到我的脸上。
好冷，我的心也好冷，如坠冰窟。
眼中酸涩无比，泪珠夺眶而出。
我的心停滞了一瞬，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指尖因为用力攥紧而泛白。
我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我总是在麻痹自己，他们只是止步于兄妹。
包括现在，我也告诉自己，是夏松在对许玥纠缠不休。
是他在我们婚礼前使坏！
对，一定是他！
许玥只是去和他划清界限，一定是这样的。
墙上的婚纱照倏地摔落在地上，相框都摔碎了。
相片中她脸上甜甜的笑，被我的泪水晕湿一片。
我来到了她刚才心里说出来的约会地点。
5
是离家不太远的南流江边。
江岸灯火辉煌，疏星几点。
夏松揽着许玥的肩膀，她轻轻靠在他胸前，眼里似乎还闪着泪：
「夏松，我们该结束了，我要嫁的人是季凡。」
「为什么不能是我？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选我？」
「那些事，过去了。季凡很爱我。」
「那你爱他么？」
「我……」许玥迟疑了一瞬。
「玥玥，别自欺欺人了！你爱的一直都是我！只是我们没有考到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他只是我的替代品！对不对？」
夏松用力抓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
许玥闪躲不已：「夏松，别这样。」
「玥玥，答应我，取消婚礼，和我在一起，好么？
「别做让我们两个后悔一辈子的事，答应我！」
「不行，季凡不会答应的！我们结束吧，就在今晚!」
夏松狠狠把许玥拥进怀里，似乎要揉进骨血里，两人低低诉说着他们满心遗憾的旷世情缘。
这一幕，在我看来，是那么丑陋又恶心。
我裹紧了大衣，转身，回到了住处。
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后，许玥回来了。
她看我端坐在凳子上发呆，疲惫不堪的样子，为我倒上了一杯热茶，还用毛巾细细为我擦脸。
我冰冷的心，总是能被她这些细微又廉价的关怀所温暖。
我抓着她的手，惶恐地和她说：「玥玥，你不会离开我吧？」
她错愕了一瞬，略微心虚地软声道：「老公，说什么傻话呢？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是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好好休息。
「过几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要保持好的精神状态哦。」
说完，她在我的额上印上了一个温软的吻。
我的心，再次软了。
我打算，原谅她。
只要她愿意回心转意。
可是，订婚宴前一夜，她还是背叛了我。
6
我用力把许玥推开，抡起拳头向她身后的夏松脸上来了一拳。
他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嘴角淌出了血。
「夏松，好久不见。」
他擦了擦嘴边的血渍，一脸挑衅地看着我，嘴角还勾着一丝莫名的笑意，好像胜利者是他。
而他看许玥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已经落入自己圈套的猎物，势在必得。
许玥紧张查看夏松的伤势，气急败坏：「季凡！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突然觉得有些疲累。
「许玥，婚礼取消吧。」
「季凡，你在说什么呀！不能取消！」许玥急得变了脸色。
「我想清楚了，你们认识的时间比我长太多，你对他的感情比我深厚太多，我退出。
「是我太傻，一直都相信你们只是你口中所说的兄妹，其实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吧。」
我一字一句，将压抑在心头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这一次，我不再欺骗自己，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许玥直直地瞪着我，平日里清秀漂亮的脸蛋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但她仍强装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季凡，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今天算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消气。」
「你别不要我啊？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我和夏松只是逢场作戏，我现在立马跟你回家，和夏松断绝来往！」
许玥脸色煞白，哭得一抽一抽的，眼中的泪泛出星星点点，我见犹怜。
如果我还是以前傻不愣登的自己，又要被她的柔若无骨的模样拿捏在手里把玩。
可惜，我现在能听到她虚伪的外表下掩藏的心里话：
「这傻逼，哪来的胆子，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自己家里条件那破条件应该很清楚吧，你不和我结婚，靠着你家那一亩三分地，靠着你那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的老爸，指不定活不了几天了！你想在市里立足？真是异想天开！除了我谁会嫁给你这死穷鬼！」
「我们家条件比你家好太多了吧，我不嫌弃你，你反倒来嫌弃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指不定以后还要哭着要我爸帮衬你呢！不识好歹的玩意！」
很不可思议，她平日里斯斯文文，礼让谦恭，原来心里是这么势利、这么恶毒。
我冷漠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指望你爸对我有什么帮助，我，谁也不靠，只靠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