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冬雨,马车里紫金炉鼎散发着悠悠的檀香味,金丝软垫,雪白狐裘,赵瑨斜斜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任由乌发散了一地。
他这些天都宿在皇宫里,难得回府一趟,赵伦北上已有数十天,前线战事吃紧,他在等,在等赵伦兵临城下,只有这样,天下人才会看清楚赵伦是个怎样视人命为草芥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其一举击杀,永绝后患!
顺利登基,享受万民敬仰,所以有的时候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马车摇摇晃晃停了,一人掀开帘子,冷风瞬间刮了进来,赵瑨打了个寒颤,不悦的看了眼挑帘子的小厮,小厮躬身道:“到了。”
赵瑨下了马车,马车前突然蹿出一人,青丝如瀑,苍白脸颊,只裹着件旧棉袄,眼神幽深的望着他。
是那日梅林中见到的美人,赵瑨记了起来,这人似乎是叶锦绣的妹妹。
锦兰冻得唇色乌紫,瑟瑟发抖上前,抱紧双臂,伏跪在地,地上有浅浅积水结了冰的,人穿着鞋子走在上面都觉得寒意自脚底升起,她竟整个人跪了下去。
“妾身活不下去了,求殿下收留。”
旁边小厮对前面侍卫使了个眼神,侍卫就要上前驱赶,被赵瑨阻拦,他望着锦兰羸弱瘦小的身躯,目光捉摸不定。
“你是......锦绣姊妹?”
“正是。”
赵瑨来了兴趣,“何以活不下去?”
“我看中了一男子,阿姐嫌那男子家贫,不让我与他长相厮守。”她恭恭敬敬的回答,声音无一点起伏。
“后来呢。”赵瑨问。
“我执意与那男子长相厮守,阿姐拗不过我,说若是那男子站在门外等我一夜,以示爱我之决心,便同意我与他在一起。”她稍稍直起身子,霎时间泪如雨下,“他等了我一夜,第二天他死了,整个人被冻成了冰块。”
赵瑨沉默。
“我已不想再跟着阿姐,可阿姐她竟想软禁我,我逃出来的。”她膝行几步,上前嘶喊:“偌大的京州城,我只识得殿下一人,还请殿下收留我,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赵瑨上前蹲下,掐着她的下巴,看着她一张芙蓉面上泪痕犹在,“做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带她进府!”
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
锦绣坐在暖炉前,细细看着手中的家书,她看得极慢,一字一句都反复斟酌,似能从信里见到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信中写来,锦瑟已经及笄,但整天不改疯野性格,成日与男孩厮混一起,不思进取,令叶尚青很是头疼,家里三天一闹腾,可谓是好不热闹。
观信中言语,梨木夏应是幸福的,身体也好,陈怜儿最近也开朗了许多,只是思念锦兰久矣,希望锦兰能寄信去利州给陈怜儿安慰。
最后细细嘱咐她天冷多加衣,京州战事吃紧她也听说了,让她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实在不行回利州。
后又嘱咐她虽说九皇子不是良人之选,但她年岁已到,女儿家应该早日成亲才是上道,絮絮叨叨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锦绣微微一笑,定是大伯父叶尚加去信给叶尚青,叶尚青和梨木夏才会知道她并没有成为赵坤的妻或者妾。
一封信再长也有看完的时候,锦绣将信好好的放进信封,唤来杏花。
“锦兰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怎么老是不见她人影。”
杏花摇头。
锦绣蹙眉,“回头你好好问下玉娥,如今局势如此紧张,别府小姐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还邀请她上门。”说到这里,她有丝担忧,距离上次梅林之后,她与锦兰已经半个月都无话了,锦兰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希望她有分寸,别惹下什么祸端才是。
“小姐,你放心吧,我观二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人。”杏花细细劝慰。
“希望如此。”她看向窗外,天色阴暗,风雪欲来啊。
七皇子府,锦兰泡在浴桶里,桶里洒满了花瓣,香精倒了整整一瓶,她冻得早已麻木的身体才渐渐暖和下来,为她搓澡的老妈子絮叨着:“姑娘是个精细的人,服侍七殿下更是要特别精细,七殿下不喜女人碰他嘴唇,姑娘可要牢牢记好了。”
“以前有人碰过吗?”她轻声说道,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到,偏生那老妈子记住了。
“自然有的,可惜最后都被七殿下抛了出去,赏给了那些侍卫,哎,我见过一个女子,被蹂躏的都不成人形了。”老妈子似对那画面心有余悸。
澡洗好后,锦兰浑身赤-裸,站在殿中央任十几个丫鬟妈子擦着身子,穿上大红的衣裙,说是衣裙,不如说一块宽大的红布,穿好后,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倒是难得一清秀美人,这点上胭脂啊,色若春花。”老妈子笑眯眯的说道。
锦兰微微一笑,素手轻轻抚过银钗,“我可以戴这个吗?”
老妈子看了眼那银钗,钗头镶嵌着一朵海棠花,另一端微微尖利,她目光闪了闪:“这尖锐的东西还是不戴的好。”
锦兰收回手,老妈子满意的点头。
“真是可人,送殿下房中去。”
锦兰坐上了撵轿,一摇一晃的,期间路过一处梅林,她好奇望了眼,只见林中一红衣男子正在舞剑,剑气扫荡花落满地,她收回目光。
红衣男子正是李然,飘飞的红衣如红色的蝴蝶,振翅欲飞,剑气强劲,斩的几多梅花落下枝头。
他忆起那日他吻上她的唇。
她说,“宋凌,你喜欢上我了?”
“宋凌,你放开我!”
“我要杀了你!”
“你骗我!你一个江湖草莽怎么说的了堂堂罗刹大将军,你骗我!”她声泪俱下的模样似乎就在昨日。
“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也是好的。”他说。
可是那个女人,连死都不愿意和他死在一起,偏偏就着了她的道,想要杀了她却是怎样都不忍心,看她为那人心碎,他竟也十分的痛。
剑气越发凌冽,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朝着那梅树乱砍,片刻,那梅树轰然倒塌。
“你莫要把我这园子给毁了,种几棵梅树不容易。”赵瑨不知何时出现,李然这才停了下来,颓然倒地。
“如今这般样子,又是做给谁看?”赵瑨蹲下望着李然的眼睛,李然捂住眼睛:“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人生之事有所得有所失,你想要这个,就必须得放弃那个。”
“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他看着灰蒙蒙的天:“我为她放弃自由,可惜她却不屑一顾,她看不起我。”
“所以你要证明给她看,你不比别人差。”赵瑨静静的将他望着。
踏进寝宫,香风扑鼻,红纱飘飘,美人独坐床前,他上前,望着她,“可会跳舞?”
锦兰点头。
“那便舞一曲来。”
锦兰起身,来到空旷的殿内,翩翩起舞,红衣翻飞,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赵瑨几乎看痴了去,长发凌乱遮住脸颊,就在这时,赵瑨忽而说,“慢。”
锦兰一顿,却见赵瑨上前将她一把抱住,仔细撩开她的发,她瑟瑟发抖。
他将衣服尽数撕碎,雪白娇躯落在眼中,他情难自已,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