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姨夫人来了。”
坐在屋里吃苹果吃的正欢的锦绣,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稀客。
陈怜儿今穿一件水红色长裙,提着两篮水果到锦绣屋里来。这对锦绣来说,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因为她这位姨娘,可以说是,从来没来过她的秀丽阁半步,今天可以说的上是第一次。
锦绣忙起身迎接:“姨娘有什么事大可派遣丫鬟们来,何须再走一趟。”
陈怜儿微微一笑:“这个事情若是叫丫鬟们来,就显的诚意不足了,上次多亏了你,兰儿才会好。”
锦绣恍然,不在意的摆手:“姨娘客气了,锦兰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我能帮一把,还是要帮的。”
陈怜儿点点头:“是是是,前几次都是姨娘小心眼了,姨娘在这里给你赔不是。”锦绣笑道:“无事。”
陈怜儿笑了笑,又道:“这是前个我娘家送来的水果,新鲜着哩,特地拿两篮子来给你尝尝,也没别的东西送。”
锦绣:“我很爱吃水果的,尤其是这三伏天,吃水果最爽了。谢谢姨娘。”
或许是两人之前都有点生分,故此这三言两语也是尴尬之极,陈怜儿琢磨着此时此刻是不是该回去了,眼角余光却瞟到锦绣屋里挂着的一幅画。
两个苹果挨着两个丑陋的梨子,梨子上面飞着两只蜜蜂。
这画太过搞笑,她一下就笑了出来,倒是冲淡了屋里尴尬的气氛。
“这幅画,可是你画的?”
“这别人送的。”锦绣随意答道。
“什么人能画出这样一幅画,倒是看着挺搞笑的。”陈怜儿道。
锦绣抿唇淡笑不语。
“这水果你记着吃,姨娘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陈怜儿走后,杏花才上前说道:“这姨夫人今个像换了个人一样,平常可没这么和善。”
锦绣随意拿起篮子里的一个橘子,闻了闻:“到底是慈母的心,我这个姨娘啊,最看重的就是她唯一的宝贝女儿,锦兰了。”
如果锦绣没有及时发现锦兰的心事,并且点醒锦兰,照锦兰沉闷的性格,是很有可能郁闷到死的,陈怜儿即便是为了她这个女儿,也要专门来谢谢锦绣。
锦绣剥开橘子皮,放了一瓣橘子肉放嘴里,道:“挺甜的。”递给杏花一个,这时桃花走了进来,锦绣笑道:“真是巧,新鲜的橘子刚刚剥开你就来了,闻着味来的吧。”
桃花高兴的接过橘子,道:“大夫人派人来传话了,说是让小姐去木棉居一趟。”
锦绣点了点头,放下橘子,拍拍手,“杏花,你和我去一趟。”杏花点头,锦绣见桃花吃的欢,道:“别光顾着一个人吃,分点给梨花她们吃。”
“嗯!”桃花嘴里塞满了橘子,嘴巴鼓鼓的,活像一只青蛙,锦绣扑哧一笑,点她额头:“你呀!”
木棉居。
“娘,你找我。”
锦绣一进木棉居,便发现院落里丫鬟们个个神情肃穆,梨木夏一袭庄严黑衣,平日柔美的脸庞都被这一身肃穆给冲淡了几分。
“娘,你这是……”
“去我屋里换身衣服,你和我去趟顾府。”梨木夏难得严肃的说道。
锦绣道:“前段时间不是去了顾府吗?”顾满鸿头七的时候,梨木夏也去了。
梨木夏回来后大叹,说是顾府自从顾满鸿去世之后,生意是一落千丈,再加上顾满鸿死的不光彩,连带着原本与顾府有合作关系的几个商家,也因这个理由和顾府取消了生意上的往来,如今顾深接手,处境极是为难,若不是谢渲在暗中帮衬着,顾家怕是早就倒了。
顾深平日里只接触过音律,只喜欢乐器,对生意一事从来提不起兴趣,也从来没学过如何做生意,这顾满鸿的突然离世,让顾深深受打击,并且顾府的担子一夜之间全落到顾深肩上,顾深就是在不会做生意,也得赶鸭子上架连夜学了。
而顾深的母亲梨文晴,经此变故,身心再也撑不住,半个月前一病不起,到如今,竟是到了病入膏肓,药石难医的地步了。
“顾满鸿还未出事前,我便察觉到你姨母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说顾府便遭此变故,顾满鸿头七的时候,我去了趟顾府,那个时候你姨母就已然有点魔怔了,守在顾满鸿棺材前不肯离去,头发半数都白了,魂似乎都丢了,我有心劝解,却不知该如何劝解,以为过段日子会好,可是今儿上午,顾府来人了,说是姐姐……”梨木夏捂唇,眼眶红红,不由落泪:“说是姐姐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锦绣握住梨木夏的手:“娘,你别太伤心了。”
梨木夏抱住锦绣,哽咽说道:“你姨母这十几年过的其实很苦,我还曾埋怨过她,还曾觉得是她看不起我们,我真是混账,我真是混账。”锦绣心痛的抱住梨木夏。
“娘,这不是你的错。”
梨木夏擦了擦眼泪,察觉自己失态,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去顾府吧。”
到了顾府,曾经门庭若市的府第,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平日庄严的大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两个灯笼在风中摇曳,平添一股萧瑟。
这是锦绣第一次入顾府,顾府比叶府要大数倍,丫鬟奴仆也多,只是如今每个人都一身丧服,脸带丧意,平白让人觉得这心里憋闷着。
锦绣跟着梨木夏一路走到梨文晴居住的院落,院落里一片肃穆,屋子里,跪着一干人,其中包括顾氏三女,和跪在最前方,一身缟素却仍遮不住丰满身材的女人,女人眉眼艳丽,面容憔悴,想是顾满鸿的妾室,王珠。
而梨文晴,则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
看见梨木夏,竟难得的笑了笑,挥了挥手,屋子里跪着的人都自觉走了出去,梨木夏看了看锦绣,锦绣了然,也跟着出去了。
站在门外等的时候,王珠被顾有芳顾有娇两女搀扶着来到锦绣面前:“若是累了,可去前厅吃点茶水。”
锦绣朝王珠福了福,回道:“我会的。”
顾有容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被丫鬟搀扶着,魂不守舍的盯着某个地方,锦绣想起顾有容是许了夫家的,如今顾满鸿一死,虽不用像顾深一样守孝三年,但毕竟是顾家长女,一年的孝是一定要守的,这对即将出嫁的顾有容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屋里。
梨文晴紧紧的握住梨木夏的手,气若游丝:“我这辈子把一切都献给了顾府,如今满鸿走了,我似乎也熬不下去了,这些天我时时刻刻在想,若是我当初没有这么执意的想要嫁给满鸿,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
“姐,你还年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知道吗,我们才见几次面啊。”梨木夏哭着说道。
“满鸿,满鸿,即便是从来一次,我选的也是满鸿,满鸿……”梨文晴的眼睛盯着某一处虚空,手渐渐的放开梨木夏的手。
“姐,你不可以死,姐,不要啊,姐姐!”梨木夏声泪俱下,歇斯底里。
屋里屋外哭成一团,王珠更是晕了过去。
锦绣朦胧看见顾深缓缓走来,粗布麻衣,眼圈泛红,曾经骄傲的少年,在离屋门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撩起下摆,跪了下去。
“恭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