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治疫有功,不日即将回京的消息传来时,沈轻韫已经在铜镜前试着明儿榴花宫宴的衣裳,两侧是青黛和蝉衣各执一袖在比划,甚至还在争执。
“这件芙蓉红的曳地裙,更称县主肤色。”
“可这间银朱镶银白边的也不差呐。”
为此,两人谁都不肯弱了气势,说得有理有据,末了,齐齐看向正主,“县主,您怎么看?”
沈轻韫抚着眉心转身坐下,“用眼睛看,还能怎么看?”
她也无暇在这边纠结,只任由她们去争辩,倒是扭头看向容姑姑这边,“既然好消息传回京中,那么明儿个榴花宫宴便是万众瞩目,明白人都知道,德妃娘娘有意选祁王妃,明儿个必是百花争艳。”
容姑姑笑着点头,“县主说的是,不过咱们早早就安排好了所有,只需按部就班就是。”
沈轻韫也面带微笑,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
石榴花开得正艳,黄鹂鸟儿正在雀跃着,沈轻韫身着银朱宫装,眉心花钿盈盈夺目,正有条不紊地和玉衡郡主笑着招呼来客们。
玉衡郡主先前就执掌诗会、马球会,早就习以为常,今儿个便是特地以沈轻韫为主,更多是穿针引线,让众贵女们都知道能参加宴会,是沈轻韫的缘故。
这也是特地给她做脸面。
是故每位姑娘都越发对沈轻韫客气,楚家两姐妹来的时候,沈轻韫正被那哭哭啼啼的章家七娘缠得无奈,两人还故意偷看热闹。
章家七娘,便是先前玉衡郡主点出,和沈轻韫挺相似的贵女,身为原配嫡女,却被继室所出的妹妹欺负的厉害,脾气也更为懦弱,说两句话就红了眼眶。
人与人之间初见,最忌讳交浅言深。
虽沈轻韫有心劝诫指点,然又担心好心做了坏事,只得顺着听下去,余光看见楚家姐妹看热闹时,她顺势握住了章七娘的手,“七娘快快收敛下心绪,今儿个宫宴可定要漂漂亮亮的才是。”
“来人,”有宫女近前,柔柔行礼,沈轻韫吩咐,“带七娘去梳妆。”
送走了章七娘,沈轻韫看向楚家姐妹时,不由撅了噘嘴,却也没上前迎去,就耷拉着眼皮很不高兴的模样。
倒是楚家姐妹心虚,忙牵手上前,一左一右的围住了沈轻韫,“县主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就莫要与我们计较啦?”
“是啊是啊。”
姐妹两一唱一和,沈轻韫本就是故作的脾气,早就‘噗嗤’一笑散了去,“你们两,可真不愧是姐妹,这样的应和无间,真是厉害!”
见她笑了,楚家姐妹也展露笑颜,妹妹楚瑜姿特地附耳道:“虽说不好见外,但还是要谢谢你的。”
沈轻韫眼神微闪,笑得狡黠,实则心知肚明。
按规矩是选出每府嫡女的,然户部尚书楚大人膝下是三子一女,嫡出的大房虽有女儿,却是庶女;二房也是嫡出,更是有楚家姐妹两个双生嫡女。
然,榴花宫宴人选之事,若是严苛一些,确实不好说。
沈轻韫低头示意,“这是什么话,德妃娘娘说了,要我选‘和我亲近的姑娘’,如今咱们都手挽手了,还不算亲近么?”
三人齐齐低头,见着挽手相连处,齐齐笑弯了眉眼。
赏花、吃酒、作诗、品鉴。
这样的流程便是不出错的,沈轻韫却突发奇想,在原本安排上添了点乐趣,所以当她抬手轻击,空地上被宫人们麻利地布置了玄机后,自是引得众人好奇。
沈轻韫看了眼手边席位的玉衡郡主,见她颔首以对,便越发气定神闲起来,起身走下去道:“诸位请看,街坊市集有种‘套环’的小玩意,一个铜钱一个环,站在这条线后抛掷手中圈,套中地上所有物即可。”
“自然,若是落空了,再加把劲就是。”
“此处安排了七行七列的宝贝,大家尽可踊跃试试,只是有言在先,咱们今儿个可是要有限制的。”
“县主,可别吊着我们啦,快说说怎么个限制法,大家伙都迫不及待了呢?”楚瑜姿很是捧场,迫不及待的应和道。
沈轻韫哭笑不得,转眼扫视过去,见众贵女眼神亮晶晶的,便再度抬手,一行行宫女捧着托盘进来,分别站定众席位前,屈身递上去。
“每人可有五个铜板,且咱们抓阄定次序,不必担心被套完了去,准备地充分着呢,至于担心手感不好的,自可以请教一下高手。”
沈轻韫说完,自有宫人端了抓阄的罐子走过,很快众人便拿到了次序,那章家七娘竟是第一个,沈轻韫微笑着请她上前,并站在她身后三步,轻声示意,“七娘,莫要后怕,只管放手一试就是。”
畏畏缩缩的七娘吓得不行,甚至缩着脖子待着不动,整个人很是紧张,沈轻韫上前帮她调整了一下手中圈,低声道:“七娘既敢入宫,便更应该清楚何为勇气,别怕。”
圆环自手中飞出,落在了空地上,七娘泄气地咬了咬唇,所有的贵女都紧张地观望着,更有那将门虎女,很是有经验的道:“七娘,就盯着最近的两排套,注意手腕用力。”
听取了意见的七娘点点头,握住了第二个圈,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她更加抬不起头时,却听闻大家伙都热心的给她鼓舞,浑然不像在府中那般,妹妹只会用难听的话咒骂她,她眼底绽放出了光彩。
终于在最后一圈时,套住了那第二排的红木盒上,众人欢呼叫好,仿佛她们自个儿套中一般,七娘更是喜不自禁羞红了面颊,眼巴巴看着沈轻韫。
有宫人奉上礼盒,与此同时,也有宫人捧来礼物替上空缺。
“打开看看?”沈轻韫轻点下巴,章七娘颤抖着手打开木盒,只见里头躺着枚晶莹玉润的耳坠子,一看就像是上等的翡翠料子,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旁观的贵女们纷纷伸长脖子,都想一探究竟,沈轻韫轻拍着章七娘肩膀,但笑不语的看着她,似乎是任由她做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