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里爆了细微声响,像是大雪压折枝的声响,就在玉衡郡主见天上门探望时,今年的初雪已铺天盖地,洋洋洒洒而来。
勤政殿的暖阁里,太后与承明帝坐在榻上,祁王默不作声跪在一旁,而姗姗来迟的纪玚感受着凝重的气愤,则是内心狂喜。
暖阁里宫人都被遣了下去,就连纪玚身后随行的内侍,也被禁军拦在了外头。
“皇祖母,父皇,都说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定会好收成,”纪玚装作无意的看向祁王,“祁王弟为何长跪不起,可是因何事热闹了父皇?”
承明帝偏头轻咳,太后则是怒目而视着祁王,厉声指责,“这就
要看看祁王的好布局了,竟敢对本宫下此狠手。”
纪玚蹙眉,讶异的看着祁王,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质问道:“你,你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以下犯上不孝不悌至此!”
他痛心疾首,“为何要这样!”
祁王跪得老实,不置一词,像是心死成灰,又像是无可辩驳只能认罪。
纪玚怎会任由这样好的机会溜走,恨不得一棍子将罪名压实在了,让祁王再也翻腾不起来浪花,如此皇位只能是他的。
眼底翻涌的算计,让他越发激动不已。
上座的太后猛地拍案,“祁王,终归是本宫请看你了,你当真是好谋算呢,先是布此杀局,而后疾驰相救,若非本宫慧眼,倒真中了你的攻心计。”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禁军都查清楚了,当初是你派人联络那黑市……”
太后忽然语塞,像是想不起来黑市领头的名姓,方才积蓄的气势竟陡然一滞。
可纪玚恨不得踩死祁王,只想着添柴拱火,顾不得深思熟虑,脱口而出便续道:“黑市鲁爷。”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祁王,俨然已经看见祁王死不瞑目的凄惨模样,神情都变得狰狞。
却不知,底下的祁王缓缓抬眼,煞有其事的回视着他,“太子怎么知道是鲁爷?”
那张脸上,哪有什么狼狈落魄,反倒是好整以暇,就像是猎人打猎收网般的意味深长。
纪玚脑海顿时‘轰’响起来,像是群蜂飞舞,他惊愕地缓缓抬头,看向上座的太后和承明帝。
太后眼神微冷,承明帝神色铁青,皆是恼怒模样,看得纪玚浑身发抖,“不,不是这样的,皇祖母,父皇,儿臣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冷笑着道:“堂堂太子竟然对黑市之事了熟于心,若非打过交道,怎会如此一清二楚。”
“太子,孙家人用着可还顺手?”太后似笑非笑的问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彻底打得纪玚头昏脑涨。
纪玚惶恐摇头,脑壳上硕大的汗珠留下,再无先前的意气风发,甚至脑海一片空白。
唯有双腿虚软,跪倒在地,如丧考妣。
太后能说出孙家人,必然是有了十足把握,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呢?
偏与此同时,祁王缓缓起身,兄弟两的境遇又是颠倒了过来。
祁王偏头启唇,“太子先前所问,如今也该扪心自问,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为何?
纪玚恶狠狠抬眼,看着居高临下的祁王,心中的嫉妒恨意不甘,就像是毒虫般侵咬着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