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韫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手,已不自觉抬了起来,恨不得抢过玉盒就跑出去,却在这时听见他道:“昔年此丹为母亲陪嫁,如今清玄以此为聘。”
“清玄欲求长平县主下嫁,不知县主可愿?”
他说,以此丹为聘,求她下嫁?
沈轻韫骤然怔楞住,愕然抬起头来,本要拿到玉盒的手也滑稽的僵在半空中,她就那么不可置信的看着子书辛。
“先生,方才说了什么,我恐没听清楚?”
子书辛,眼下意年病危,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可经不起玩笑话。
偏子书辛没有重复,而是言简意赅的轻晃手腕,薄唇轻启,“聘礼。”
他没有开玩笑,说得是真得。
沈轻韫望着那近在眼前的玉盒,手像悬了千斤坠,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就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自前世所遇非良人,她与情爱之事上,便再无任何遐想,惟愿能报仇雪恨,扶持弟弟顶门立户,光耀溧阳侯府门楣,不坠祖父母亲声名。
旁的贵女及笄,总是会期盼未来夫婿,希冀夫妻琴瑟和鸣,恩爱不疑。
可沈轻韫只会避而远之,她不止一回做梦,都梦到在清净悠然的庄子里恣意生活,不必理会外头琐事烦心,只管一方静好。
男女之道,她不愿碰触丝毫。
何况此人还是心机深沉,无所不算计的子书辛。
这位白衣幕僚可是谈笑间,就能取太后性命的存在,而中箭落水大难不死的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沈轻韫心中摇摆不定,接下这玉盒,她便会彻底成为子书辛的棋子,就像前世被纪玚操控一样,终其一生,不得自由。
她紧抿着唇角,眼神死死盯着玉盒,整个人艰难的挣扎着,看在子书辛眼里,则是另一重深意。
他,就这么让她讨厌,纵然是极为在乎的亲弟弟性命,也不足以让她立刻应下?
子书辛袖中左手紧紧攥住,竹舍里两人相立而对,却气氛凝重的可怕。
没人开口,隐隐呈对峙之势。
打破僵局的,终是门外的慌乱。
蝉衣本安静守在门外,却在看见栅栏处冲撞而来的青黛时,心中不免紧张,青黛素来比她稳重,何时这般不着调过?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莫不是,大哥儿那里生了变?
果不其然,青黛踉跄着上了台阶,顾不得解释一二,便上前拍门,“县主,县主不好了,太医说大哥儿呼吸薄弱,恐当真回天乏术……”
什么!
屋里闻此噩耗的沈轻韫猛然身形一震,死死看着门外,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般,挪不动步子。
她眼眶再生水汽,遮挡了视线,眼前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朦胧,那么的不真切。
意年,我的意年,要死了么?
她身形一晃,软软瘫坐在地,眼中盛不下的泪水晃当而出,神情哀戚不已。
子书辛见她这般凄怆,微微侧目后,俯身而下,再度将玉盒送到她面前,“此丹只救活人,县主若是再迟疑,怕是真要给沈校尉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