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先前定下的,沈轻韫一大早便准备入宫。
谁料在门口时,遇见了正要去太学的沈弘英,不知发生了何事,磨磨蹭蹭没有上马车,她浑不在意,径直踩着脚蹬正要上马车去。
“县主,县主请留步。”跟在沈弘英身后的书童还算活泛,忙小跑上前躬身道:“是这样的,二哥儿他的马车出了点事,现下竟是没了法子,能不能请县主捎着送二哥儿去太学?”
沈弘英站在不愿去,面色局促不安,时不时抬眼看向沈轻韫所在,却又很快低下头去,手还捏着衣袖,没有半点沈轻水的骄纵跋扈,浑像个小姑娘。
按理说,沈轻韫半点都不想搭理的,可话到嘴边,还是莫名点了点头,“上来吧。”
喜得书童连忙躬身道谢,“谢谢县主,县主真是菩萨心肠,”他匆匆转身拉着沈弘英过来,连连示意,“哥儿,莫要耽搁了,快快上马车去,万一迟到,夫子可是要罚站的。”
楼大亲自坐镇马夫位,楼二至楼五策马跟着马车,护送马车朝着太学而去。
马车里,沈轻韫望着秀秀气气坐在一旁的沈弘英,越发觉得眼睛疼,明明是个男儿身,怎就长了副姑娘脾性,半点都不如意年的潇洒意气。
她暗暗摇头,正要闭眸养神时,马车里响起细微的声响,“大,大姐姐。”
沈轻韫陡然睁眼,看了过去。
见沈弘英紧张的双手交错,面色红涨,就默默叹气,“怎么?”
似是做了艰难的斗争,才下定决心般开口的沈弘英,声如蚊蝇的道:“父亲,父亲想给你相看人家……”
“什么?”沈轻韫微微侧耳,可确实未曾听清楚他的话,见他又将脑袋深埋下去,只得捏着眉心道:“沈弘英,你既熟读圣贤意欲考取功名,便该知道倘若顺利,举子是要入宫参加殿试的。”
“届时天子主考,监考官皆是我朝重臣,你若还不改改这份内敛,到时候即便笔下功夫再好,可一开口便都会泡汤。”
马车稳稳当当的前行着,沈弘英双耳越发滚烫,那颗深埋的脑袋在快到太学时,才缓慢抬了起来。
就在楼大停稳马车出声示意时,沈弘英捏紧了手心,大着胆子又说了一遍,这才慌张地逃下马车,书童拎着书箱快步跟了上去。
原本在外头坐着的青黛,这下得以探身进马车,却见县主一脸古怪,便忙关切起来,“县主没事吧?”
沈轻韫摇了摇头,先是抬手掀起帘子向外看去,只见三两并行的学子背影里,那个只有书童稍错半步跟着的沈弘英,越发有些孤单落寞。
想起他先前的话,她心神一动,“楼大。”
“在。”马车外想起回应。
“想法子查查太学里头,尤其是这段时间沈弘英的情况。”
“是。”楼大看了眼随行的楼二,两人眼神交错,楼二策马先行离开,马车再度行驶起来,朝着宫门而去。
慈安宫里。
沈轻韫在见到太后时,也见到了前来请安的德妃娘娘。
“正说你呢,你就来了,”德妃娘娘笑着招手,“长平县主,快近前来,让太后娘娘好生瞧瞧。”
见那光滑的面颊上瞧不出痕迹,只有薄薄的脂粉扫过,太后这才神色柔和下来,德妃娘娘见状,忙道:“县主可曾用膳?”
边说,她便使了个隐晦的眼神给沈轻韫。
沈轻韫自是从善如流,摇了摇头,略带羞赫的道:“不曾。”
“那感情好,太后娘娘也不曾用膳,县主便好生陪着太后用膳吧,”德妃轻快地安排后,起身道:“太后,臣妾尚有宫事打理,先行告退。”
沈轻韫余光对上德妃眼神,微微颔首以对。
惠嬷嬷送走了德妃,亲自带人布膳,沈轻韫被太后拉着手上前,太后更是伸手轻抚她的面颊,“疼不疼?”
她眼神慈爱,是当真带着关切和心疼的,沈轻韫感动的双眼泛红,难以抑制的生了泪意,侧过头去想用绢帕擦拭落泪时,被太后制止了去。
“不疼才怪,阿昙定是委屈极了,是吧?”太后自说自话,见沈轻韫忍不住的两行清泪落下,忙伸手把人揽在怀中,轻拍着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
比起别人家父母双全的姑娘,太后更加心疼眼前的阿昙,这孩子生母早去,父亲又忙不迭续弦纳妾,甚至连继室下毒谋害阿昙都不知,俨然毫不在意。
太后心里,沈励是个混不吝的,这样不着调竟敢动手掌掴阿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非他是阿昙唯一的长辈,她真想给他些颜色看看。
惠嬷嬷缓步进来通禀时,就见到这样的一幕,顿时贴心的打算退下,还是耳听八方的沈轻韫不大好意思的站直了去,啜泣着道:“太后,该用早膳了。”
这样伤感的时候,她还惦记着这事,太后顿时哭笑不得起来,只得颔首道:“好,不过在那之前,你这个小花猫,先去重新梳妆吧?”
太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惠嬷嬷,惠嬷嬷便亲自带人去了偏殿,等重新净面后归来,惠嬷嬷不动声色的禀报,“娘娘,县主脸上确实已无明显痕迹,只是左脸的脂粉涂得稍厚几分。”
这下,太后才彻底放心了去。
早膳用过,沈轻韫陪着太后下棋,惠嬷嬷亲自守在一旁,塌上正被穿窗而过的阳光笼罩着,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见她时不时走神,太后便捏着圆润的棋子道:“阿昙,若是此局你赢了,本宫就答应你一件事,说到做到,如何?”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沈轻韫亮晶晶的眸子顿时回神,毫不犹豫地先夸赞起来。
太后好脾气地点头应下,随即双方你来我往,在棋盘上对阵起来,沈轻韫全力以赴,倒是果真运气不错,险胜了太后。
她喜不自禁,捏着棋子仰头,邀功道:“太后,阿昙赢了呢。”
“是呀,你赢了,按照先前打的赌,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来。”
坐塌上的沈轻韫稍加思忖,便放下棋子归于棋篓中,起身下地后提起裙摆跪下,信誓旦旦道:“太后,阿昙此生无意婚嫁,请太后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