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韫也从未想到,再开口时,竟是那样的事出突然之际。
瓶中梅花渐枯,花瓣也跌落下来,被沈轻韫小心捡拾,正打算等烘干了磨粉另作他用时,忽觉心口针刺般乍疼。
可分明伤势愈合,这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除衣检查一二时,外头的蝉衣飞奔进来,惊慌失措的道:“县主,县主出事了,大哥儿他,他……”
还没说完,蝉衣就看见沈轻韫呆愣愣,连呼吸都几不可闻的小心样,整个人吓得愈发手忙脚乱,“县主,县主你没事吧?”
半夏紧随其后进来,忙上前帮着沈轻韫顺气,容姑当机立断看向蝉衣,“还不快说,大哥儿不过是去剿匪,怎么就值得你这般咋咋呼呼?”
县主这模样,一看就是关心过甚所致,只要知道大哥儿无事,便会好起来的,如今再怎么凭白安慰都是徒劳。
听闻茱萸山上藏匿了窝山匪,不久前还打劫了一伙南方商人,京衙和驻京营地合力,誓要攻破此山,大哥儿沈意年也身在其中。
毕竟军功难得,沈意年热血方刚,自是不愿错过此等立功的好机会。
蝉衣红眼道:“听闻军中快马入侯府报信,说是大哥儿重伤,性命垂危,让府中快快准备。”
重伤!
垂危!
沈轻韫梗着脖子,死死握住手心,竭力平复着心绪,而后不可抑制的想起往事——承明二十九年秋,意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也正是因此,溧阳侯府彻底成为沈励和孙氏囊中之物,沈弘英如沈励所愿承继侯府,无限荣光。
她有些方寸大乱,可明明如今,如今才是承明二十八年冬,况他是去剿匪而不是两国交战,那孙氏分明早已入土,意年又怎么会出事?
见县主已然失神,容姑看了眼半夏,半夏狠心用银针给县主指尖放血。
那瞬间的刺痛,果然能让人回过神来。
这一回,不待容姑开口,沈轻韫便急不可耐,用沙哑的声调,像是挤出来的话道:“南薰和楼大,执我令牌速速入宫,请太医过府来,记住,是县主府。”
喉咙许久没用,每一句话都说得难受不已,惹得人难受咳嗽起来,很是撕心裂肺。
可沈轻韫顾不得这些,抬手抚着脖颈,哑声正要吩咐半夏同楼二速去城门口接应意年,话到嘴边却顿了顿。
若是消息先传回溧阳侯府,此时那惯会装模作样的沈励必然会亲迎,以示父子之情,关切之心。
可偏偏正是因此,沈轻韫才半点都不会相信她微微迟疑,便坚定的道:“半夏和楼二等,随我去迎接意年。”
她抬眼看向容姑,容姑会心一笑,“县主安心去吧,府里头奴婢在呢,必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只等着大哥儿入府养伤呢。”
沈轻韫点了点头,便抬手一挥。
众人齐齐领命后,分头去行事。
坐在马车里,沈轻韫软了身子倚在车壁上,咳得眼泪都涌了出来,青黛心疼不已,若是在府中,还能命人去沏蜂蜜茶,好给县主润润喉。
可如今根本来不及。
她眼神微闪,很是复杂。
虽说县主能够开口是好事,奈何是碰上意年哥儿伤重的消息,个中滋味,真是只叹无常。